第六十八章 豺狼

七个塑像矮人形态各异，最左边的那位单手举着一柄巨大的利斧，身上穿着一套破旧的半身皮甲，披肩的黑发散乱着，开起来颇为豪迈。

不过他的表情狰狞而愤怒，双眼中充满了迷茫与不甘，抬头朝着天空大吼着，像是要打破禁锢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只是远远一望，一股原始而蛮荒气息便扑面而来，那道身影仿佛跨越了千年，驶过了万古，穿透时间的轮回，降临在了江山面前，此时江山脑海中已然是一片空白，无端留下两个字回荡在精神世界中——

力量！

打破宿命的力量！

这便是这座雕像所代表的含义。

当江山还在沉浸在雕像带来的震惊中之时，一连串的咳嗽声的从雕像附近传来，立即将他惊醒过来。

在发觉这是西赛的声音后，他愣了一两秒钟，随即马上忍着剧痛朝那边一点点挪去。

在发现了如此恢宏壮观的遗迹后，即使是有着前世三年传奇经历的江山，也依旧被深深地震撼到了，身体的痛觉已经完全被遗迹带来的冲击和脑海中的各种想法所代替。

‘难道这个所谓的塔迪恩一号矿区原本的名字叫摩瑞亚？’

‘传说中上古矮人王们留下的地下城遗迹摩瑞亚，前世矮人新王巴哈德一生中最大的际遇，矮人伟岸者的启迪之地，就在这……？！’

‘那个矮人王总不会是崔斯特吧……’

江山脑洞越开越大，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个身影忽然从平静的河面冒出，举目四望后，也在慢慢地朝着江山游过来。

原本昏迷的西赛在水流的带动下，毫无意识地从瀑布上坠落下来，或许是掉落在魔法力场中的原因，又或者是受到水元素和气运的守护，不但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而还从昏迷中转醒过来，说不定连发现这个远古遗迹，都有他很大一部分功劳呢。

（被世界所眷顾的人要是被摔死可就搞笑了。）

西赛醒来后的咳嗽声让江山注意到他，他在恢复意识后第一时间也在四处寻找江山的身影，看到那个共患难的挚友平安无事，西赛心里立刻安定了不少，精神也松懈下来。

在游了几十米后，疲惫无力的感觉迅速从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朝大脑袭来，一阵阵的虚弱感让他忍不住立即睡去，原本灵活的四肢也变得沉重而僵硬。

这便是之前不顾一切爆发带来的恶果。

这便是使用超过自身的力量带来的恶果。

一个幼儿要是妄图挥动一把无上神兵，那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双臂被沉重的武器狠狠压断！

央求那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那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意识到这一点后，西赛无奈而悲壮地苦笑了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岸边游去，发现自己的视力也在飞速降低后，他整个人无力的倒在了岸上，慢慢垂下眼帘，沉重地喘着气，就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两分钟后，步履蹒跚的江山来到了西塞身前，默默凝视着这个心怀“梦想”的热血笨蛋。

他是来杀他的。

早在格拉默的办公室中，西赛听到了江山亦真亦假的发言后，这个未来就已经注定。

在江山眼里，西赛这个天真的家伙就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工具，虽然后来西赛的表现带给了他不小的惊喜，但用完了就丢掉，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一枚可悲的棋子，一个必然要被抛弃的命运。

此时的西赛已是满头白发，脸上的皮肤干枯发黄，一道道皱纹如同刀削斧凿般，在曾经还算清秀的脸颊上，布满风霜，只有那乐观开朗的笑容似乎还在他脸上残留着痕迹。

那曾经说不上粗壮，但给人安全感的双手，现在已然干枯得像鸟类的爪子一样，手部皮肤就像严重风化的岩石碎屑般，随着上面残留水珠地滚落，簌簌掉在地上形成了一堆丑陋的碎块

看到这一幕，江山稍微迟疑了片刻，用着复杂的目光看向西赛。

并非是出于同情或者良心发现，而是无法理解，想不通西赛的做法。

这枚棋子太好用了。

好用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好用得愿意为了他的计划，几次三番的献上性命，永远的和自己的“梦想”告别。

他不相信西赛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就算真的没有察觉到，一个平庸的人为什么会有勇气和信念做到这一步？

正义？

友情？

你的梦想还未实现啊，你不是还要成为英雄吗，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你真的是白痴吗？

江山撇嘴嗤笑了一声，将脑中那些无聊的想法驱散，吃力地举起了从储物空间里拿出的黑色匕首，

要怪就怪自己太天真吧，伟大的梦想家。

再见了，英雄，要是早一点遇到你，说不定会改变我呢。

刀尖缓缓落下，江山脸上的笑容变得比哭还难看，眼眶和嘴角都扭曲了，瞳孔里无穷无尽的黑暗汹涌着，不由自主地翻腾咆哮，难以压抑，甚至有一丝丝溢散而出，像数条毒蛇一样缭绕在面部，这次……

要是你没有卷入这一场纷争，我们说不定能做普通朋友的。

就算是真正的同伴，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不安定因素还是必须要除去的。

“咳咳咳！”

躺在江山脚边的西赛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江山的动作也随着西赛的咳嗽忽然一僵，停顿了一秒后，缓缓将匕首收了回去。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大概只是想听一听西赛还有什么临终遗言，那或许能够解开萦绕他心头的疑问。

在剧烈地咳嗽之后，西赛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居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将头侧朝江山所在的方向，看着江山的腿部，看得出这个动作也花了他很大的气力。

“是你吗，沐恩？你还好吗，我似乎……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双眼的焦距涣散，瞳孔散发着灰白的死寂，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糊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