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 小人物的悲哀

雨天路滑，高速公路堵车，一些车绕行走这条国道，搞得这条国道也极其难走，距市区越近，堵的越厉害。

货柜车走走停停，好在沈浩半路搭车，司机有个说话的伴儿，聊天扯淡，消磨时间，不会太烦躁。

“看你精气神跟一般年轻人不一样，我猜你非富即贵，起码是富二代官二代，搞不好还是红四代。”司机边说边拔出一根烟，递给沈浩。

沈浩摆手婉拒这根烟，笑道：“我，穷人家的孩子，小时候过的穷日子，怕您都想象不到。”

“不会吧……你这么年轻，估计是九零后，九零后早错过苦日子喽，我小时候那才是真穷，过节才有饺子吃，平时能吃上肉馅包子，那就叫改善生活，看看你们这代年轻人的生活，多好啊，吃好穿好是最基本的，随便买个手机好几千，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车，想旅游就旅游。”司机大叔唏嘘感慨。

“这个时代可不专属于我们年轻人。”沈浩淡淡一笑，在他看来，七零后也好，九零后也罢，每代人，都有烦恼，都会遇到困难、挫折。

“也是……”司机大叔笑着点头，问沈浩“你是做什么的？”

“跟朋友合伙开公司。”沈浩这么说，不算信口开河，毕竟他亲手缔造浩翔集团，成就了赵小宝。

“开公司不错，比上班拿死工资强多了。”司机大叔很会说话。

“您是故意哄我开心，在你们这代人心目中，有份正式工作，才是王道，才是铁饭碗，才有保障。”沈浩这话令司机大叔尴尬的笑了笑。

或许路滑，或许司机大叔聊天分了心，前方的黑色路虎揽胜刚一启动，又猛地急刹，货柜车却没刹住。

砰地一声……两车追尾。

其实撞的都不严重，顶多是保险杠变形，可司机大叔仍黯然叹气，表情格外凝重，5.0排量的路虎揽胜，低配车型，两百五六十万。

只有交强险的货柜车，保险公司最多赔付两千块，哪够给人家换保险杠，司机大叔心里叫苦不迭，推开车门下车，打算赔礼道歉多说好话，指不定路虎车主大度，心一软，就不需要他承担责任。

与此同时，路虎车四个车门先后敞开，下来两男两女，都挺年轻，貌似二十七八岁，男的趾高气扬，女的浓妆艳抹矫揉造作，身材相貌不差，属于普通人眼中的美女，不过难入沈浩法眼。

光瞧四人下车后的架势，沈浩已然断定今天这事很难善了，不禁自嘲一笑，离开三年，刚回来就出岔子，老天爷总忘不了折腾他。

“实在对不住，刚下完雨，路太滑，没刹住，大人有大量，求求你们，别跟我这种苦哈哈计较。”司机大叔赔着笑脸说好话。

“老子刚买的车，你一句对不住就完事儿了？”驾车的平头青年气势汹汹伸手，拍打司机大叔后脑勺。

司机大叔犹在赔笑，连说对不起，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小人物的生存哲学。

悲哀。

偏偏又非常实用。

货柜车副驾驶位，沈浩坐着没动，面无表情，不同于从周围车辆车窗探出的一张张冷漠面孔，因为他的目光正在变冷。

之所以不动，是尊重司机大叔的选择，尽可能让他以自己的方式，解决掉麻烦，不至于对自己对社会丧失信心。

“别他妈说没用的，赔钱！”拽住司机大叔衣领的平头青年凶巴巴喝斥，另一个男青年也一副狠样。

俩花枝招展的妹子站在一旁冷眼藐视衣着朴实到近乎寒酸的司机大叔，毫不掩饰内心的嫌弃、厌恶。

“你们说，得赔多少钱？”司机大叔横下心问平头青年，货柜车里拉着活的海产品，万一在路上耽搁久了，活虾活蟹，变成死的，损失更大。

“呦，看不出来，挺有魄力嘛。”平头青年阴阳怪气。

“我哥们儿这车三百多万，后保险杠，成套换，得五六万，看你这摸样，就一穷鬼，我们不坑你，五万。”平头青年的朋友冷笑着帮腔。

五万。

司机大叔一年的收入。

虽然他清楚豪车修起来很贵，但这个价还是远远超出他想象，一时不知所措。

坐在车里的沈浩还很淡定，对方并未狮子大开口，4S店换一套保险杠，就算上不了五万，也不会差太多。

“怎么，傻了？”平头青年边说边肆意拍打司机大叔的脸，众目睽睽下，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旁观者默默看着。

有人于心不忍，却未挺身而出，一来司机大叔确实给对方造成不小的经济损失，二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司机大叔猛地挣脱平头青年的揪扯，直接跪地上，使劲儿磕头，搞得两男两女错愕不已。

“我拿你五万块钱，给你跪下磕几个响头，你行吗？”回过神的平头青年咬牙切齿反问，话糙理不糙。

“我老婆住院，家里仅有的几万块钱是救命钱。”

“操，真他妈能编。”

平头青年气急，抡拳要打，被不知何时下车的沈浩拦住，平头青年皱眉问：“你丫干嘛？”

沈浩搀扶起司机大叔，对平头青年道：“你的损失，我赔偿。”

“你？”平头青年上下打量沈浩，显然不信坐在货柜车副驾驶位衣着普普通通的沈浩有赔偿能力。

“这……这怎么行……”司机大叔急了，想推开沈浩，

“萍水相逢，即是缘分，帮你，也是给我自己积德。”沈浩心意已决，司机大叔哪推得动。

“小子，别忽悠我，四九城是我的地盘，敢耍我，我叫你生不如死。”平头青年面露凶相吓唬沈浩。

沈浩一笑置之。

平头青年用手机拍下货柜车的车牌、司机大叔身份证以及追尾现场，而后让沈浩坐进路虎揽胜后座。

事情告一段落。

两辆车继续向前行驶。

平头青年的女友开车，他和同伴把沈浩夹在后座中间，生怕沈浩跳车逃跑，维修费没着落。

“哇，劲爆新闻啊，女首富柳莞涉嫌杀人，被正式批捕。”坐在路虎副驾驶位的女孩兴奋扭身，让夹着沈浩的两人看她手机屏幕显示的新闻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