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麻烦一些罢了。”
“要是很多具尸体呢?”
“有多少?”
“比如,几百具。”
“会非常非常麻烦,但我也能做到。相应的,价格也要高得高,把你这副小身板榨干了也不够,嘻嘻嘻。怎么,你有那么多尸体要处理?”
菲力听得一咋舌,忙道:“没,没有,先问一问,以备后患。”说着,他推开门,一头撞了出去,把屋内的嬉笑燕语甩在背后,“小菲菲,我这儿永远欢迎你呢……”
菲力出屋掩好门,在木屋的阴影下整了整衣襟。作为贵族,他要时时注意自己的形象,在奴仆面前永远保持高不可攀的形象——即使这个奴隶是哑巴,即使这个奴隶不久于人世。
菲力收拾妥当,故作镇定地走到马车前。车夫仍坐在马车上,扎克和随行小奴立于车旁。虽然扎克长得五大三粗,但看起来却比那个骨瘦如柴的小奴胆怯得多。
菲力强打精神,严肃地盯着扎克,说:“扎克,你胆子怎么这么小,真给我丢人!”
扎克被训得低下头,唯唯诺诺,“对不起,主人。”
“枉你有这么大的块头。”菲力继续骂,同时伸手把扎克脖子上的项圈扯了下来。“你这种懦夫,不配在我尊贵的菲力家族府上效力,明天,我就把你卖给平民。”
“对不起,主人,不要啊!”扎克半哭半叫,声音却小得可怜。他想伸手去护住项圈,却怕自己的贱肢触碰玷污到主人高贵的身体,只好把它们缩到胸前,活像一只麻了爪的大耗子。
“对不起,主人,请不要剥夺我给菲力家族效命的机会。”扎克反应过来,跪倒便拜。
菲力看都不看他一眼,抬脚登上马车。坐定后,菲力拨开车帘,从缝隙中对扎克说道:“胆小鬼本不配做我菲力家的奴隶,但本大人心怀慈悲,念你可怜,暂且饶恕你。你的项圈先由我保管,等你真正具备了菲力家奴的美德后,我再亲自给你带上。”
“仁慈的主人,谢谢您,谢谢您!”扎克连连磕头。
“你记好了,你再有一次胆怯,我就把你放到市场上,用最低贱的价格卖掉。”
“知道了,我的主人,我一定会用勇气,维护菲力家族的尊严。”扎克再拜。
“起来吧,走,我们回去。”菲力命令道。
车轮碌碌,主奴一行人顺着原路返回。走了不到几十步,菲力突然叫停队伍。他探出头,抬手唤过扎克。
“扎克,我的钱袋落在了刚才的那间屋子里,你去给我取回来。里面的钱不重要,可以都赏给你,但那个袋子我很喜欢,不能不要。”
“是的,主人。但我贸然前去,会不会惊扰了屋子里的大人?”
“那屋子里没人,是空的,快去快回,本大人回城还有要事,你耽误不起。”见扎克推脱,菲力加重了语气。
“是,主人……”扎克答得有些犹豫,但当他看见菲力手里把玩的项圈时,立刻下定决心,转头向木屋奔去。
菲力把脑袋又往车外伸了伸,目送扎克消失在黑暗中。不多时,微弱的蓝光出现在黑暗中,一转即逝。菲力料定扎克是进了木屋,便缩回车内,命令车夫快马奔回哈希城。
菲力回府时,天已蒙蒙放亮。他一头歪在松软的靠垫上,歇了许久,才唤来奴仆,让他端上一盆肉汤。
肉汤自入夜时分上火,现已熟得稀烂,肉、腱、髓混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浓浓地装满一大盆。
刚刚献过血的菲力食欲大振,忙不迭地盛了一大碗向嘴里倒去。吃肉如喝酒,豪饮一碗后,菲力感觉心中的不快和身上的虚弱一扫而光。
第二碗,菲力慢下节奏,精心配置了调品和香料撒到汤中,然后拾起汤匙,细嚼慢咽。他惊喜地发现,这肉末间竟然还夹杂了不少切碎的软骨,口感上乘,齿感绝佳,原来这是一盆有嚼劲的肉汤。
第三碗,菲力吃得意兴阑珊,在碗见底时,菲力已有些撑着了。
但菲力还是强迫自己喝下了第四碗,并把第五碗盛满,打算休息一下继续战斗。
失去的贵族之血,菲力要从嘴上全部补回来,这可是菲力用来和菲尼克斯交易的筹码。想到菲尼克斯,菲力忙把奴仆叫来吩咐道:“快去把西房阁楼的窗子打开,办完后把门锁好,谁也不准进去。”
“是的,主人。”奴仆领命。
“还有,告诉所有人,这几天不准打鸟。”
“主人,那只白头雕怎么办?您吩咐过见到白头雕格杀勿论。”
“不管了,就这么吩咐下去,谁要是再敢打鸟,就把他吊死。”
“是,主人。”奴仆感到莫名其妙,就在不久前,菲力大人还暴跳如雷地要消灭哈希城一切鸟类呢。不过主人的心意岂是奴隶能够理解的,自己奉命办差便是。
菲力下令后小憩了片刻,便起身开始办公。他这几日的工作,全部围绕撕巴达克斯的行刑典礼展开。
既然自己损兵折将的事实已被贝尔将军抓到了证据,那么就要尽可能将这触目惊心的战损合理化,好给上面一个交代,给自己的政治生涯留一条活路。所以,在撕巴达克斯的行刑典礼上,要让所有人认识到角斗士的恐怖,让所有人认为,用一百个普通士兵换一个角斗士,也是只赚不赔的买卖。
此外,这场典礼的另一个用途就是为自己收买人心。民众都是喜欢娱乐的,谁让他们开心,他们就认为谁好。当有了民意作为基础后,即使上面仍责备菲力用兵不当,也不敢给他过于苛刻的惩罚。毕竟,哈希城的人民是如此爱戴他们的执政官,任何将菲力废掉的人,都会成为他们眼中的罪人。
最后一点,便是要借着这场行刑震慑其他奴隶。在哈希城,奴隶造反弑主不能一有再有,任何一个微小的苗头都应被扼杀在摇篮之中,扼杀在奴隶们的恐惧和忌惮之中。骡马共和国是不可战胜的,所有想要反叛的人只能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