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新家后的一两个月,正值寒假,闲来无事我便在村子里逛,想结交几个小伙伴。
可我在村子里转悠了半天也没瞧见几个孩子。
就在我都懒得找了,准备回家的时候,却发现一群小孩正从村口回来。
“你们看到我咋子打的没有?一枪就是一个爆头,打的何小娃头都不敢露头。”
“就是啊,下次上网你教我我们打嘛。”
“要的啊,下回看老子打给你们看,啥子叫李湾第一狙。”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好奇。
之后我就在村口守着他们,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去看看他们说的那个游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他们出了村子就直奔镇上,跑进了一家卖副食的小店里。
我看着他们进去,自己却不敢进,我妈告诫过我不要进那些娱乐场所,里面有坏人。
我生怕里面有电视上演的那种黑社会在里面,就在门口一直徘徊着。
就在我犹豫不决在想进还是不进的时候,店里走出来了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见我就问:
“上网啊?”
我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叼着半根烟,脸上看起来很黄,感觉油腻腻的,蓬松的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身材不高,有些略胖。
“啊,上网。”
“那你进来撒。”
我这才进了去,进去以后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这屋子外部看起来就是个小卖部,可里面却还有两间大屋子加一个客厅。
两间屋子只有一间是用来做网吧的,剩下一间是他住的地方,而平时他就在中间的客厅看着小卖部和黑网吧的生意。
自从这次之后,我就踏上了网游这条不归路。
网吧老板姓黄,可这里每个人都叫他李老板,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说小娃儿不要管这些,不肯告诉我为什么。
也就是这样恍恍惚惚的玩着游戏到了初中,恰巧初中在镇上,正好还方便了我去上网,这直接导致了我整个初中也是在李老板的黑网吧里面度过的。
初一的时候,我在里面和同校的一个孩子一起学会了抽烟,那年是零四年,我们俩毛头小子一人叼着杆烟,穿过小街小巷。
等到了初三的时候,我已经成了一杆老烟枪。
本来平时不多的生活都全砸在网费上了,这加上烟钱,我的口袋根本就负荷不了了。
最开始是在家里偷钱,前面一两次没什么事情发生,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最后还是被我爸给抓住了,劳动模范家庭出现这么一个败类,我直接被打了个半死。
之后我爸妈就不在家里留钱了,而且生活费我爸也从每个周的二十块变成十块。
这使我更加的拮据,可网瘾烟瘾越来越大,手头的钱却越来越少,索性伙同我同班的两个同学在放学路上抢小学生的钱。
尝到了第一次甜头,我们一直就此不肯收手,越来越胆大妄为,这也叫叛逆的开始。
终于在初三的最后几十天,我们被几个小学生的家长联合给告到了学校。
学校揪住我们三个,本来是要开除学籍的,可念在我们都已经初三最后几十天了,也不忍心废掉我们的前途,就给判个留校察看。
我爸接到学校处分通知的电话那天,待我回到家门前的田坎时,就见我爸正在坝子里削一根三根手指粗的篾片,篾片也就是一种把竹子或者木头削成片状的薄木条。
当晚我就吃了一顿篾片炒板筋肉的大餐。
再到后来中考,由于打了玩游戏的缘故,成绩也就那样,最终连最基本的读高中的分数线也没上,索性父母把我送进城里的职高。
城里,指的是这座叫做酒城的城市,顾名思义,这是一座关于酒的城市。
但也不是说我们这里的人喝酒喝个三四斤跟玩似的,其实是指我们这里的酿酒文化,喝酒文化都很深厚罢了。
再说说酒城的地理位置,地处长江流域,长江正从酒城穿插过,一条长江和一条沱江在酒城的门户处相交汇,流到下游便到了山城。
在读职高的期间,我发现这里的氛围和以前都太不一样,这使得我的性格更加叛逆与不羁。
在以前的学校里,一个班至少一半的同学要学习,而这里的同学几乎就不谈学习,更多的是谈论以后要做的什么。
我记得那时每个人都吹牛说要做大事,然而后来大多数都事与愿违。
而我,正值青春期,各种热血的事情都想干,也没有想过未来要做什么,就想着混着下去。
我从小养成蛮横不讲理,遇事冲动爱动手的性格,使我隔三差五的打架,在学校里混出了个狠人的形象。
不少像我这样的人就拉拢我,在学校里拉帮结派。
平时没事就翘课聚集在一起,带着我这个山炮翻墙去那些电子游戏厅,网吧,台球室。
那些地方也可以说是小混混的基地,没事要去里面泡泡,有事也要去里面泡泡。
兴许是看了古惑仔和玩多了网络游戏,我觉得人生就像一个江湖,那些混混就像一个个江湖儿女,我很喜欢那种感觉,觉得那样的人生很有激情。
久而久之,我和城里的那些混混也熟络了起来,自己也变得像个混混了。
我的家在乡下,学校在城里,来回很不方便,我就寄宿在学校里,父母也管不到我,而学校不怎么管,所以我翘课就如同家常便饭。
校方也知道,大家都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加之那时国家的政策还不是很严厉,大家也没有太过于认真。
和那些混混除了每天都泡在一起外,他们有时晚上还会出钱请我们一起到夜场里边玩。
我当时完全不觉得我自己在堕落,觉得只要生活过称心如意,活在我认为的江湖,那就叫快乐。
有一天晚上,一个叫军哥的混混又带我们去夜场玩。
军哥属于那群混混里混的差不多算最好的一个,因为他的跟的是一个真正的大哥。
而且在我们面前出手很阔绰,表现的很耿直,所以我们几个和他的关系处的最好的。
那晚大家都喝的很高兴,可能是酒精上脑,军哥随口说了句: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过我们这种生活,干脆都跟我一起来超社会算了。”
这么一来,我们几个有些懵逼了,望着眼前的军哥。
说实话我们这几个人大多都是属于好耍,没有真才实干的,大多数看着像混混却没混混的胆子。
很多人都是想拒绝的,可军哥为人耿直大方,却又不好拒绝。
第一个应话的是一个叫黄原的胖子,他说:
“军哥,我现在太小了,我爸妈会骂我的。”
军哥望着他“嘿嘿”的笑着,说:
“那你回家去吧,以后别再去那些网吧游戏厅了,好好读你的书。”
黄原“哦”了一声颠着一身肥肉就走了,眼看着黄原推辞的这么轻松,大伙也都纷纷向军哥表示拒绝,而我却还在犹豫。
军哥见这么多人都没给他面子,他对着众人“嘿嘿”一笑,可这一笑不同于对黄原的那个笑容,令人觉得有些恐怖。
“那你们不跟我的就把桌子上的酒给喝了吧,就当散伙酒了。”
桌子上的酒,且不说这个,我们之前一起来的学生有七个人,跟着军哥来的人加上军哥共三个人。
我们十个人叫了十打啤酒,之前喝了可能大概三四十瓶,剩了八九十瓶。
叫黄原的胖子走了,加上我还没上前,剩下了五个人。
意味着每个人要喝接近二十瓶。
看到昔日那个耿直大方的军哥变得如此这般不讲理,那些人这才慌了,有些还改口说之喝糊涂了,现在想要跟着军哥混。
军哥说:
“要跟我混的也得喝了桌上的酒,就当敬酒了。”
走还是留,桌上的酒都得喝。
我看着他们几个,个个吓得脸都白了,无论学校里边再横,到了外面碰上了真正的狠人也得服软。
此时我并不觉得军哥很残暴不讲理,更觉得这才是气势。
我上前拨开众人,端起瓶子一个人就喝了起来。
军哥见我大喝了起来,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问我喝了要走还是要留。
我没腾出嘴来回答他,就一直往嘴里灌酒。
大概连续喝了七八瓶后,我就不行了,感觉酒都快从鼻子里喷出来了。
这时军哥到我跟前一把拽住我的衣领,问:
“你要走还是要留?”
“军哥,我要留下来。”
“好,好,那你继续喝下去。”
我咽了一口口中苦涩的唾沫,强忍着将顶上喉的酒水给压了下去,然后又开了一瓶,刚喝一口,那酒就直接从我鼻子嘴巴里喷了出来,我“哇”的一声吐了。
可当时脑子也没想什么,就想着喝,喝完了再说。
之后反反复复吐了三次,喝到了第十五瓶时,感觉肚子都抽筋的时候,军哥拉住了我。
“好小子,以后你跟我混,喝的差不多了,你们几个是要喝还是怎么?”
见我像疯子一样的喝,那几个人早已被吓傻了,支支吾吾的半天不说话。
“算了,今天交了一个好兄弟心情好,你们滚吧,亏老子平时办你们这么多招待。”
军哥一挥手,那几个人连忙跑了,就像见鬼了似的。
之后,我就算是入这一行了,对于进社会,军哥也可以说是带我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