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将精力集中在一件事上,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井榆推开房门,趁着月色行走在白桦林中,目光所向,是内门四院中的麒麟院。
明天便是南江拳宗一年一度的问拳日,新弟子挑战老弟子,胜者取而代之。
他半个月的时间都在此地苦修,不问外事。
期间大师姐飞燕曾来过一次,指点他的修行,曲霞城付家少爷付黎洋也和许黛眉来拜访过他,双方饮酒谈天,各有重重心事。
井榆对付黎洋此人感观不错,老实淳朴,不耍心眼不作伪,但他这种性格,在山上显然是要吃亏的。
至于那位温柔娇弱,楚楚可怜的许妹妹,井榆至今也看不破她的真实意图。
一个身体病弱,常年依靠药物续命的千金小姐,却能说服家人,只带着一位灵宫境的修士就敢上山拜师,并且还真给她拜入了口碑最好的纪文鹤门下?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井榆却是可以百分百肯定许黛眉已经突破了焚血境,现在是货真价实的铸炉三境武修。
以她的身体情况,想要走到走一步,其中艰辛困难,恐怕难以想象。
抬头望月的井榆忽然打起了一套名为樵夫斫木的基础武学。
出招迅猛,干净利落,但每一拳都不落在实处,就好像敌手远在千里之外。双方隔空对招。
一套连招行云流水,白桦林中却是毫无动静,偶有夜风吹落叶,也立马会被拳意压在地上,不得动弹。
“前辈,夜半无眠,是有烦心事?”
林中并未传出回应,死寂无声。
井榆回头,目光看向某一颗白桦树,“东北方,二十二步,靠左。”
哗哗!
那棵树上有两只夜莺惊飞而起。
井榆无奈道:“西北,十八步,靠后,离地一丈七。”
对方仍在选择装傻充楞,井榆只能亲自走过去,准备逮个现行。
他的感知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随时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变化。
行至中途,井榆突然驻足,转身向第一棵树掠去。
原来对方一直都在东北那棵树上!
“还不算笨。”
冷漠声音传出,井榆同时止步,因为他越靠近那棵树越能清晰感受到一股强大气势,在逼迫他后退。
显然是对方不愿暴露身份,在提醒他该止步了。
“左顾右盼,三心二意,是在思考怎样才有机会逃脱?”
井榆以为自己这些小动作已经足够谨慎了,没想到还是被对方一眼看穿。
“前辈有意指教,小子洗耳恭听还来不及,怎么会想着逃跑呢?”
那人又道:“油腔滑调可救不了你的命,给你三次机会逃命,逃不掉就去死!”
一道灰白元罡如毒蛇般猛然从身后射向井榆,后者极限反应,扭曲身体同时跳到旁边一根树枝上。
咚、咚!
灰白元罡射到井榆身前两棵树上,那两棵有五六十年树龄的粗壮白桦树当场被炸成木屑。
井榆脊背一凉,匆忙逃离,“我去,来真的啊。”
月夜下一道身影在林中腾挪逃窜,但在几息后,又狼狈回到原地。
井榆模样狼狈,手臂,大腿,后背上皆有伤势,他没逃出多远,就被一拳打翻。
之后有一股冰冷拳意笼罩住他,将他逼回这里。
“还有两次机会。”
井榆却是已经开始摆烂,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声道:“不公平,不公平,这还怎么逃?你直接杀了我得了。”
“那就如你所愿。”
嘭!
井榆所在位置被从天而降的一拳打出人高的深坑,但先前还口口声声说着不公平的少年已经消失。
“之前故意打那套‘樵夫斫木’,就是想让自己的拳意覆盖此地,再通过元罡的流动痕迹来探查我的位置,同时为自己寻找生路了吗?”
刚刚逃走的井榆又被逼回,他明明已经选择了一条还没被对方拳意笼罩的路线,结果受到的阻拦却比前一次更大。
井榆无奈道:“可惜看似聪明的举动,却是你故意留给我的绝路,瓮中捉鳖,前辈我认输了。”
那人提醒道:“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不再试试了吗?还是打算束手等死?”
井榆笑呵呵道:“我是逃不了,但你也不敢杀我。”
“自以为是。”
井榆胸口突然凹陷下去,黑色的淤血不断从口中涌出。
他被打趴在地,满嘴是血,含糊不清道:“杀了我,你肯定也要暴露,一名破虚七境的武修,潜伏在南江拳宗多年,刘夜阳居然一点察觉都没有,看来所图不小啊,难道你想因为杀了我一个无足轻重的蝼蚁而暴露自己吗?况且”
那人好奇道:“况且什么?”
井榆厉声:“况且你未必真能杀我。”
淡金色元罡如融化的黄金流淌在地上,将井榆死死裹住,无数纤细如发的金丝密密麻麻穿叉在白桦林中。
只要后者发力,这片树林将立刻被“腰斩”,造成的响动足以惊扰到绿雪峰的温韵。
“元罡凝形,外发如兵,什么时候偷偷摸摸跻身的藏兵境?”
井榆苦笑道:“上不得台面的境界,也没好意思宣扬。”
早在几天去,井榆便悄然破镜,跻身“炉中藏兵,锋芒破体”的藏兵境。
“明天的问拳会,若进不去麒麟院,我再来杀你。”
井榆表情一愣,伸出手指在空中虚弹两下,确定先前自己偷偷布下的“听尘阵”恢复如初,这才松下一口气。
如果猜的不错,那人应该就是第一天在卷宗殿见到的找茬老头——邱怀通。
当时自己还怀疑老头是不是跟郜磊有仇,后来才明白对方多半是在保护自己。
既然邱怀通已经选择主动接触自己这位“故人弟子”,想来是准备有所动作了,这是想让南江拳宗变天咯?
多思无益,这些恩怨情仇与他无关,只要不影响到自己取得那两件东西就好。
“问拳会,卧麟石,麒麟咳血染南江?真让人好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