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什么时候不见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杜浩只说了小船变成红色该怎么办,没告诉我不见了该干什么啊!
心中没底,我不由得慌了神。
沙沙沙沙…;…;
这时,屋里突兀地多出脚步声。就好像有人穿着拖鞋,踩的地板“踏踏”响。
声音由远及近,又“踏踏”地走远,仿佛搬进新家的主人,欣喜的熟悉着每一个房间。
约摸过了两分钟,沙沙的脚步声才停在客厅里,我可以断定,有个人就站在沙发前,笑嘻嘻地盯着我看。
“谁?”
屋里伸手不见五指,我试图去开灯,却发现自己竟然迷了路,不知道开关在哪个方向。
小心翼翼地贴近墙壁,我伸手摸索,忽然意识到门后的鞋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冰冷的铁棍。
我将铁棍握在手中,却怎么也拔不动。真后悔没问杜浩,小船消失该怎么办!
而现在,我觉得自己是走错家门的人,面对黑暗和未知,是那么的茫然、无助。
对,身后是门!
现在必须跑,逃离这个瘆人的地方!
趁着理智未完全被击溃,我转身冲向屋门。可是门紧紧关着,外面像是被人堵了石头。
这门我开了不下千百次,就是闭着眼也能拧开。今天不知怎么了,无论我怎么摆弄,就是推不开。
我开始胆怯,后背贴着防盗门,惶恐地望向屋内。
踏踏的脚步声走向卧室,谧静的客厅荡出茉红颜的声音:“夫君,该睡觉了!”
幽幽荡荡的声音,越过耳膜传递,直接烙印在心底。略带着怨艾,还有半点兴奋。
突然,我感觉后脑勺吹来阵阵凉风,沿着耳廓荡来荡去。这股凉风在头皮上转了一圈,麻麻胀胀的。然后顺着脊背逆流而下。
顿时,全身冰冷,冻得直打哆嗦。
“夫君,别闹了,该睡觉了!”茉红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的头像是被榔头迎面重击,接着便失去意识。
不知昏迷了多久,当我恢复意识后,发现躺在床上。
这种感觉很奇妙,我明明能够看到屋里的摆设,却知道身子还在昏睡中,怎么也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我看到卧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霎时间,就像掀开了冷库的大门,汩汩白腾腾的冷气贴着地板钻进屋里。
我冻得直哆嗦,牙齿打着颤,伸手想要盖被子。身子却不听使唤,跟“鬼压床”似的,完全断绝联系!
忽然,屋门后冒出半个脑袋。
圆圆的发髻上插满黄花,墙白色的脸上,用很重的笔线勾勒出眉毛,两只小眼睛眯在一起,伸着脖子向屋里瞧着。
“吆!新郎官不错嘛!”
门外响起阴阳怪气的声调,紧接着,屋门被推开。我看到一个穿着古代汉服的胖女人,迈着尖尖的小脚,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她披着柳色霞帔,锦缎丝绸在月光下流光溢彩。只是肥肥的身子撑得衣服完全变了形,与雍容华贵沾不上半点儿边。
接着,堵住眼睛的是圆圆的腿,圆圆的肚子,圆圆的胳膊,圆圆的脸…;…;看到头顶圆圆的发髻后,我知道刚才就是她在偷窥我。
那人来到床前,弯下身子不知捣鼓什么。我只感觉有一双冰凉的手脱下我的鞋子,又套上去一双新靴子,试了试大小。接着,便感觉肥嘟嘟手开始扎量我的腿长、腰宽、肩宽…;…;
随着她越来越向上,我慢慢看到那张圆圆的脸。
厚厚的油脂快要将肉皮撑破,白的看不到一点儿血色。
但她偏要抹着腮红,油乎乎的还不匀称。圆圆的下巴上,点着一颗黑痣,上面还撅着黑毛,这他妈不是媒婆子的装扮吗?
那媒婆子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油腻腻的感觉十分不爽,让我想起油锅里炸猪皮的场景。
“新郎官长得倒不错,就是皮糙了些!”
媒婆子撅起涂了八百次的厚嘴唇,不知在跟谁说话,“衣服正合身,过了明天都是好日子,你准备什么时候过门?”
“就后天吧!”
屋里忽然响起茉红颜娇羞的声音,我顿时打了个机灵,吃力地将眼皮撑起,却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当闭上眼睛后,却清清楚楚地看到媒婆子坐在床上,歪着白乎乎的脖子,看不清跟谁说话。“瞧你急的,哪像个姑娘该有的矜持。煮熟的鸭子还能飞走了?”
这时,媒婆子抬头望向门外,扬起声调尖声招呼:“姑娘们,把嫁妆抬进来!”
“是!”
随着莺雀般的回应,我看到几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有条不紊地挑着担子,踮着脚尖,像踩高跷似得,高抬着腿,一步一缩脖子,怪里怪气地走进屋。
她们将箩筐里的果子,红糖,花布,等等物品轻轻搬出,然后再缩着脖子,踮着脚尖,高抬着腿走了出去。其中一个小姑娘还偷偷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空的像挖去核的半块桃子。
“看什么看!早晚有一天老娘会给你们找个好人家的!”
即便身子不能动,我依然打起哆嗦!
说来也奇怪,媒婆子口中的嫁妆放下后,我的头竟然自己动了。
冷飕飕的风从头顶盘旋,不断撞击着脑袋。
眼皮没睁开,但我却能清楚的看到壁柜,在旁边还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藤条编织的篮子。
细数了下,四个小姑娘挑着八个篮子,每个篮子里都装着土的不能再土东西。不知是从哪个村子里挖出来的,竟然还有盏煤油灯。
“小伙子,都看到了?”
媒婆子圆圆的脸上眉毛弯成桥,折出刻意表现的慈祥。
“人家姑娘可是诚心诚意,八大件做嫁妆,那可是不得了!明天呐,你必须准备好聘礼,我写在纸条上了,要是忘了,我杜三娘可不会让你好过!”
媒婆子说完拉起我的右手,在无名指上抓了一下,随后惊疑道:“咦?没想到新郎官还有差在身?”
她呆怔片刻,圆圆的画饼脸拉下来,有些温怒地说道:“姑娘,真是好福气啊!”
白朦朦的冷气在屋里翻滚,随着杜三娘的离开迅速消散。我忽然感觉浑身一轻,像是掀开了裹在身上的透明塑料布。
“咳咳…;…;咳咳!”
清新空气涌进鼻孔,争先恐后,搔地我气管痒痒的,忍不住剧烈咳嗽。身上的抖动传到手腕,接着像是针扎的刺痛,将心脏裹在里面。
吃力地抬起右手,赫然发现无名指上多出一圈红印!
鲜红的血印缠在手指上,像怪异的戒指,又像戴在死人手上的标记。
我急忙下床找鞋子。
鞋子没找到,却发现脚上多出双步履鞋,跟古代官人脚上的黑靴子一模一样。我想把鞋子脱掉,双脚又碰到硬邦邦的篮子。
现在,我彻底傻了眼!
八个篮子一个不差,在壁柜前排成两排。里面放着五花八门的嫁妆,全用劣质的红纸盖着。
这时,我忽然发现手心里攥着东西。
翻开手掌,半截黄丝绢顿时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画满符号,与以前杜浩让我看过的阴文很是相似。
我急忙给杜浩打电话,却听到铃声从客厅传来。
杜浩在客厅?他什么时候来的?
不晓得脚上的靴子为什么脱不下来,我忍着脚痛走向客厅。恰好看到杜浩摇晃着手机,拉着驴脸看向我,就像我欠他二百五十块钱似的。
“什么时候没的?”
杜浩用两根手指夹着血红的小船,微微一晃,小船竟然像变戏法似的烧起来,冒着诡异的黑红色火苗。
我看呆了,许久没答话。
“什么时候没的?”杜浩又问了一遍。
我摇摇脑袋,“不知道,半夜有人敲门,我去开,然后小船就不见了?怎么变成了红色?”
“你把门打开了!”
杜浩拧起眉毛,低头仔细推敲。沉闷的语气,听不出是疑问还是感叹,我肯定地答道:“没有!”
“放屁!”杜浩突然瞪着牛眼,指着敞开的屋门说道:“接到纸船我就赶过来,那时门就开着,屋里像冰窖里开着空调,冷到零下!”
冷到零下?这他妈要多冷?
忽然间我想起昨晚看到了杜三娘,她进门的时候,分明带着冷气,白朦朦的,就像舞台的渲染烟雾。
“杜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