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泉城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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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妄和老倒的人并不是在玉溪水汇合的，老倒的人在玉溪水等了十来天还没等到人，差点疯掉。直接联系觉妄，让他把电话给路人，询问地点后，驱车接上了觉妄。当那人接上觉妄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终于把一身的污垢洗掉，觉妄清清爽爽的走出卫生间，那人迎面扔过来一套衣服：“小法师的衣服太复古了，换换吧。”

觉妄也不拒绝，虽然他还是觉得以前的那套衣服很舒适。

一个司机一台车，觉妄坐在后座，边看周围的风景变换边思考，师父所说的劫难到底是什么，如果自己渡不过去，就不能回去天夜寺了吗？或者说更糟糕的，会死吗？

两个人坐在这里，除了电台的音乐没有任何声音。觉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那人似乎也不是爱说话的人。

赶路的途中大多数时候，都奔驰在高速公路上，如今刚一进泉城市区，觉妄立刻就被路两边高耸的大楼吸引了注意力。

司机见觉妄看着城市风景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于是很体贴的放慢了车速。入了市区，车子根本跑不起来。再加上堵车，行进本来也不快。觉妄好奇的趴在车窗上，看着高楼大厦出神。

中年司机拍着方向盘，跟着电台里的音乐打拍子，半晌，有些好奇的问觉妄道：“小法师没来过泉城？”

觉妄回头看了司机一眼，淡淡的摇摇头，转头继续看窗外风景。这时，路边走过一个穿着短裙丝袜的女孩，冬日的风一吹，裙子几乎掀开。女孩只是拿手随便压一下，继续前行。觉妄被吓了一跳，赶紧把头转回来，脸上火辣辣的热。脑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给他硬币和面包的女子，心想，幸好她不穿这样的衣服。

司机见觉妄小脸红红的，只以为自己暖风开太大，调了下温度，然后问觉妄：“听说小法师你能斩妖除魔，当真是好本事。”

觉妄使劲咽口口水，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缓缓道：“我没有那本事，只是会持经超度而已。而且，世间之物自有其存在的道理，断然不能随便斩杀。我佛有好生之德，万物皆平等。”

司机好歹也是无神论思想熏陶下的人，对觉妄这种犹如武侠片台词般的话语，顿时生出些排斥参杂着好奇的心思。他是成年人，熟知交谈的艺术。没有贸然反驳觉妄，而是顺着他说：“没错，万物皆平等，小法师果然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说起来，上次送的那个货物，好像很有来头。”

被人认同，觉妄忍不住有点小小的开心，不过他随即收敛心思，解释道：“那是个有法力的阴邪之物，不过，后来消失了。”想起这事，觉妄还是会不解，那灵到底为什么不见了？

听到这话，司机突然一激灵，激动的问道：“被你杀……超度了？”虽然是临时改口，不过他还算掩饰得很好。

觉妄摇摇头没有回答。

两人在黄昏时分抵达一处老宅，宅子占地面积很大，有独立的停车场。而后是一片竹林，穿过竹林就看见一处庭院，二层小楼矗立在庭院中。

庭院大门处，古老的门楣和大红灯笼，说明这处宅邸拥有厚重的历史。

两人在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先生带领下，走向宅院。宅子里只有一楼客厅亮着灯，黄昏下，显得整个宅院莫名的有些萧瑟。三人鱼贯而入，老先生引着他们在厅里的实木椅子上坐下，不多时送上来两盏茶，告诉他们稍等，主人家外出稍后才能回来。

司机虽有些不满，不过也不没说什么，毕竟客户是上帝。可是他们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司机有些不耐，客气的问道：“请问还要等多久？”

老先生慈眉善目，浅笑着答：“老爷去医院了，还请您见谅。”

一听说去了医院，司机也不好发作，勉强做出担忧的语气道：“身体更重要，希望老爷子早日康复。”

那老先生浅笑不语。

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司机终于彻底不耐烦。站起来说道：“我看我们还是明天再来吧。”

话音刚落下，玄关突然被拉开，走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和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扶着老者走进来，一看见一脸怒气的司机，老者立刻满眼含笑：“对不起二位，让你们久等了。小老儿姓伏，是这单生意的委托人。”

司机脸色不太好看，悻悻的说了声没事，然后坐回到座位上。

觉妄观察这位伏姓老者，脸色红润，头发全白，长相很和善，温和的笑容，眼神却是冷冰冰的。

“这位就是觉妄小法师？”伏老客气的问道。

“小僧觉妄。”

“小法师在那座寺庙修行？”

“天夜寺。”

伏老突然沉默下来，垂下皮，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机问道：“货物在哪？要送哪送？”

伏老却笑容和蔼的说：“这事我想单独跟觉妄小法师说，不知道行不行。”

那司机很识趣，一听这话，立刻表示他正好要去买烟。他们这行，客户指定了谁那就是谁，只要合同签了，大家都有钱赚，谁不想麻烦少点。

司机走后，那个中年人上了二楼，不一会拿下一本书交给觉妄。

伏老笑眯眯的道：“小法师先看看，这样咱们更容易聊接下来的事情。”

所谓世间万物皆有灵，人有、动物有、草木亦有。灵与人共生于世却不甚有交集，无从得知灵从何而来，亦无从得知灵与人有无关联。只因人无法视灵，固不知灵之存在。然，人乃天造为探索未知之用，其中更生天赋异禀者，于是，灵与人交集始之……。

觉妄合上书轻轻放在旁边的茶桌上，身体坐的笔直双手自然的贴放在腿上，估计是因为自己太瘦了，这个椴木椅子有点搁屁股，冬天坐着尤其觉得凉。

“看完这个有什么想法？”伏老微笑着问他。

觉妄摇头说：“世间万物皆有灵。”

伏老笑容淡了淡，接着问道：“听说小法师法力无边，可以震慑恶灵。”

觉妄突然觉得，这位伏老似乎对灵很感兴趣，问道：“所以，您想见小僧是因为灵的事？”

伏老笑意更深，笑着说觉妄是聪明人，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站在老人身后的中年人便接了过去，递到觉妄面前。觉妄迟疑一下，接过锦盒不过没有打开，就这么捧着看着老者。

“打开看看吧，这个是这次运送的货物。”

觉妄端详锦盒一会后慢慢打开，锦盒刚好是他的手掌大小，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打开盒盖，一件阳黄色的玉件赫然摆放在锦盒中，看形状应该是一匹神兽，玉是上好的黄玉，大部分已经变得通透，只有神兽勃颈处有一撮像云雾一样的絮，玉的四周纯银镶边，一根红线穿过银质环扣，竟然是个玉吊坠。玉身没有任何破损，连划痕都没有，保管得相当好。

“送去哪里？”

伏老却不回答，话锋一转：“小法师今年多大？”

觉妄愣了愣，这什么意思？年纪不合适还不告诉地址吗？

“十八岁。”

“跟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同岁，他要是有小法师你这么好的身体，我就满足啦。”

觉妄不说话，他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

伏老微笑着说：“这块玉不是要送去哪，而是时间距离。”

觉妄有一瞬的茫然，伏老接着解释道：“这块玉交给小法师保管五年，五年后如果你还是不想要这块玉那么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是送回伏家，到时即使我不在了我的孙子应该还在，他会替我接收并且给你多一份报酬；第二是送给一个你觉得有缘的、更适合佩戴这块玉的人，不过在老夫看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块金毛犼玉。”

觉妄再次把目光落在玉上，阳黄的色泽非常柔和，看得时间久了玉中的棉絮就像有生命一样在游动。其实觉妄对这块玉印象很好，虽然隐约感觉到玉中有一股力量涌动，但直觉这玉是吉祥之物。

“五年后送回伏家就好是吗？”

伏老点点头说道：“前提是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愿意把它留在身边，那时候便送回来，我们伏家会再帮它找别的主人。”

觉妄皱了下眉：“还要找别的主人？这不是你伏家的传家宝吗？”

伏老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面对着窗外的月光，背影陷入银色的阴影中，觉妄看着那个背影觉得有些耀眼，可能是月光的缘故。伏老缓缓的说：“这块玉最早的记载是在汉朝，我家先祖本是一砍柴人，机缘巧合下得到了这块玉佩。据记载，这块玉中有灵，所以才做为我伏家的传家宝至今。在先祖的记载中，我伏家突然出现一个继承者能看到这玉灵并且能和它交流沟通，自那后每隔一代都会出现一个能和玉灵交流的人。可是时至今日，我伏家已经有四代人没见过玉灵。本以为我的孙子能成为继承人，可惜……。如今这玉可能与我家已经没了缘分，所以才想把它送人，能见到它的人才能更好的照顾它。”

“我看不到。”觉妄老老实实的回答。

伏老转过身依然笑容满面，说：“我知道，人和灵的相处需要一个共通的过程，这和人际关系差不多，只有了解你以后它才会在你面前现身。当然，如果你佩戴五年期满之时还是看不到它，而且也不想再照顾它，那么就送回来或者送给其他有缘之人。”

觉妄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指，轻抚了一下玉身，疑惑的问道：“如果真的通灵性，直接送去寺庙不是更好？”

伏老轻笑着道：“从现在开始这块玉就是你的了，如果你心里真的认为把它送去寺庙更好那就说明它与寺庙有缘，那便送去吧。”

觉妄离开伏家时，已经依言将玉犼挂在了自己脖子上，其实他心里还有点小小的期待，期待能看到这块玉犼的灵，他从没见过灵，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