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龄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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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车终于开出广袤的大草原，远远看见聚集在一起的点点灯光，车里的人都兴奋起来，觉妄终于放心下，捡起刚刚那个在意的话题，继续跟司机老韩聊起来。

老韩是北方人，性格非常直爽，东北口音也很重。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喜欢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就这一个故事，我都讲了好几回了。你还想知道啥，我倒着都能讲出来。”

“头七回魂夜在地上洒面粉，有脚印就说明灵魂回来了，我只是不明白，灵为什么会有脚印，它们不是碰不到任何东西吗？”觉妄好奇的问道。

老韩直摇头说：“谁说灵魂碰不到东西？我跟你讲，我以前在医院做过护工，有些个病房里，半夜能听见哼哼唧唧的声音，那都是去世的人住过的病床。连声音都有，还能碰不到东西？我有一次起夜上厕所，刚推开厕所门就觉得被人推了一下，直接摔爬下了，起来看看周围根本没人。你说，它们能不能碰到东西？”

副驾驶的小姑娘小刘两眼直放光，激动的问道：“司机师傅，你当时不害怕吗？如果是我，估计吓疯了。”

老韩摇开车窗，点上支烟抽了一口，爽朗的道：“我这个人呐，就是反应慢。当时摔倒了就想，谁推我一下呢。然后也没多想，上完厕所就回去睡觉了。不过，有些事就怕事后想。现在想想那几年在医院遇到的事，我可是怕得很。所以，说啥也不去医院工作了。开个车到处跑跑活也不错，大江南北的当旅游啦。”

“您还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觉妄好奇心大盛。

“这大晚上的，你们真敢听啊？敢听我就敢讲。”

“不听不听不听，你们都给我闭嘴吧，换个话题。”赵大姐冲觉妄和老韩吼，不由自主的往唐卷宗靠了靠，看样子是很害怕。

一车人距离灯光越来越近，却发现情况有点奇怪。远处灯光并不是路灯，而是每家每户门口挂着的灯笼。这灯笼与常见的大红灯笼不同，颜色是浅黄色，灯光照出来的色调很暖。远远看着，就让人有种想要跟着走的冲动。

“这是个村子，咱们去看看有没有能住的地方？”老韩加快车速。

大家坐一天车都累了，看到村子就好像看到了生命的曙光一样高兴。村口一盏暖黄色的大灯，灯罩像锅盖那么大，照亮村口的路十几米远。车子在村口停下，觉妄和唐卷宗下去探路。

时间已经差不多后半夜，村子里安静如斯。一条不算宽的村路从村口延伸到村子深处，路两边整齐的小房子，每家都几乎一个样。

“这里怎么这么奇怪？”唐卷宗忍不住嘟囔。

觉妄去过的地方少，没有多少常识：“怎么奇怪了？”

“一整个村子的房子都长一样，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还有这黄灯笼，看着特别不舒服。”

虽然这么说，不过两人并没有停下脚步，毕竟身后车里还有三个人等着他们带好消息回去。村口是一座不大的庙，隔着一百米左右才开始有人家。这村子家家户户都紧挨着，中间只用木栅栏隔开，看样子，村里的治安好像不错，互相之间没有太强的防范。

犬吠声此起彼伏，觉妄和唐卷宗的到来，搅乱了村子的宁静。吱呀一声，庙门从里面打开了。

“两位这么晚来咱们龄山村有什么事吗？”一把稚气未脱的声音，语气成熟的询问他们。

暖黄色的灯光下，一个身高一米左右的男孩，身型笔直的站在庙门前，提防的看着他们。

“你好，我们是赶路路过，白天迷路了，这个时间才顺着灯光找到你们村子。”觉妄诚恳的回答。

“你们是旅人？”小孩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天真的期许。

觉妄刚要回答他们不是旅行而是要去大兴安岭办些事，唐卷宗突然拦住他说道：“当然是旅人，我们每个人都是人生的旅人。”

觉妄诧异的看着唐卷宗，不太明白这家伙干嘛不好好说人话，万一被人当成神经病赶出去怎么办？

男孩的反应出乎觉妄意料，他高兴的跑过来，拉住唐卷宗的手追问道：“你们走过很多地方喽，外面的天空是什么样子的？”

“天空当然是很特别的，不过小朋友，我们赶了一天的路都累了，想借个宿，你看看能不能让你家大人出来说个话？”

男孩毫不犹豫的道：“跟我说就行，你们几个人？挑剔吗？地方破点要不要紧？”

觉妄倒是没想到这孩子说话这么干脆利落，说道：“我们五个人，有两位女子，如果可以的话，安排一个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我们三个就无所谓了，哪都行。”

男孩闻言点点头：“那行，那就睡我家吧，正好我今天宿神，家里有地方，两个姑娘跟我家睡，你们三个跟我在庙里住吧。”

小刘和赵大姐对这个村子多少有点抗拒，不过今天实在太累，这会也太晚了，在听说没有淋浴的时候只是苦下脸，其他的倒没说什么。

要说这庙，外面看着小，里面其实更小。左右两边一共四根石柱，算是房子的承重。庙门对着的是一个供台，上面摆了一个牌位，牌位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显然年代久远。

男孩让他们在门外等会，他去跟庙神说一声。觉妄低声问唐卷宗：“你什么意思？干嘛骗那孩子？”

“这算什么骗？咱们不是到处嘚瑟吗？你看那小孩提到旅行那眼睛都放光。咱们投取所好，当然就能有求必应了，省的麻烦了”

供台前摆着三个黄色的圆垫，男孩在中间的圆垫上跪下，对着牌位磕头又嘟嘟囔囔说了半天，然后才朝觉妄等人招招手让他们进去。

“天气热得很，睡地上很舒服。”男孩指着墙角处的草堆说。

老韩差点骂娘，转身就走，回自己车上睡比睡地上舒服多了。不得不说，他的选择是对的。觉妄倒是不太介意，在墙角坐下来，闭目养神。男孩拉住唐卷宗，兴奋的问他从哪来、到哪去、都去过哪里、外面的天空比他们村子的到底有什么不同。

两人聊得口干舌燥，唐卷宗才抽空问男孩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双海，今年十一岁。”

“什么是宿神？”刚刚男孩说这话的时候，唐卷宗就很好奇了。

觉妄也睁开眼睛看过来，他对这个词也很好奇。

“宿神，就是在庙里陪着庙神啊。神灵是不睡觉的嘛，我们晚上都睡了，神灵多无聊？所以要有人陪，才是对神的尊重。”

唐卷宗和觉妄都有点诧异，这算这么道理？难道是习俗？

“就算需要人陪着神灵，那也应该是大人的活啊，怎么能让你这样的孩子做呢？”

双海咧咧嘴露出一个苦笑：“这个你们就不用知道了。对了，你们明天就走了吗？”

“按计划明天一早就出发。”

觉妄收回心神，正准备诵经，就听到乔渊的声音，很小还有点颤抖。

“小法师，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吧。”

“今晚恐怕不行，你怎么了乔渊？”

“不管怎样，尽快离开这里。”

天微亮，唐卷宗跟双海去找小刘和赵大姐，觉妄走在村路上散步。人来人往的村子还算热闹，人们也很热情的跟觉妄打招呼。可是奇怪的是，无论田间还是商铺，忙碌劳作的都是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七八岁。而成年人竟然坐在院子里晒天阳，或者还在睡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