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可放过

经过十来日，水晶鱼盆中翊君似乎慢慢生命力更为旺盛，逐渐能在莲花上空幻化出一个透明漂浮的人影，透明的宽袍飘曳，纤弱身躯摇摇欲坠，仍然不愿也无力睁眼多瞧这人世间再多上片刻，垂手无力，但一天又一天，这透明的人影却越来越能辨认出轮廓来。

紫陌几乎时时守在玉盆前，满目的惊喜和贪婪的渴望，时而发愣冥思不已，时而焦急来回不停走动，时而嘴角不自觉微微笑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一直在等待，只是她心里没有十足的把握。这虽是翊君自己最终做下的选择，但是这也并没有就能说明什么。但随着他这么久，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希望落空后的失望，能够看到他喜悦化为愤怒的疯狂。但他仍然为了她而死。现在的涅槃，究竟会是怎样呢？

“她，来了是不是？”传来一个弱弱的似乎是远古传回的空谷回音。紫陌被突如其来的询问声打断沉思，抬头看着虚幻的人形，惊喜道：“翊君，你再次醒来了。”复而又微微蹙眉焦急道：“何以不都休息？这样能更好地最终成功啊！”

翊君缓缓睁着狭长的眼睛，细缝中看着紫陌了一会儿，紫陌心中突而隐隐不安起来。翊君似是有轻轻的叹气声道：“不要杀了她。她是我的。你该知道分寸。”紫陌颔首顺从道：“是，你尽管放心。你现在不可以忧心琐事，一切以大局为重啊！”许久未闻答声，原来翊君早已又昏昏睡去。

紫陌走出内殿，看看五位，又看看正好看着她的玉阑，不禁冷笑几声，便朝石牢走去。玉阑疾步跟上，在石牢外拦住紫陌道：“紫陌！别冲动，不要胡来。”紫陌越发无法控制住严重的恨意：“翊君啊翊君，都死生一遭了，他竟然还忘不掉。我早该杀了她！我留她做甚么？留到后面再刺我心吗？”

玉阑冷静劝慰她：“紫陌，你清醒点。翊君这么大的代价，一定是想要自己亲手来的。你若让他抱憾，我怕他不会放过你！”紫陌仍然抑制不住自己，石牢门开便冲进去，看着倒地昏睡的秋泠，便要一掌打下去。却见秋泠嘴角有凝固的血迹，大惊着探其鼻息，只觉得鼻息微弱，便一把扶起秋泠，一指点向其额间催动象术功法便开始给其疗伤。玉阑在一侧摇头叹息不止。

秋泠睁眼看见对面杏眼圆睁的紫陌，只觉得熟悉感又回来了，她微微一笑，正待说什么，紫陌却突然撤手站起身来。秋泠自嘲似的一笑，道：“伊琴，我看你这是来真的了啊！为何一定要我好好活着看你们一手策划的好戏呢？不如你直接告诉了我全部的剧情，然后再把我打死算了。我原本以为，洛邑都已经死了，你应该不必再嫉妒我了。而我，我也愿意陪着洛邑一起去死……”

“你住嘴！不要再叫我伊琴了，我是紫陌！我是岩宫的紫陌仙护！你有什么资格陪他一起去死？要不是你，要不是你的辜负，他怎么会死？他都已经是九眼星师了，他为了你疯狂修炼，不停去冲击那关口。你当初为何就不能放过他？你只要跟他说清楚说明白你那伟大的志向，让他知难而退不就可以了？你为何要害死他？”紫陌终究还是失控了，咆哮着，朝石牢的石壁上狠狠地击出一拳又一拳，痛不欲生，恨难抑制。

秋泠哂笑道：“紫陌？紫陌，是啊，已经陌生了啊！陌生到现在连让我死的资格都没有了。你都不肯让这一切随他而去，何况是我？我相信你一定也是曾经很真心为了他，没能让他回头。我没有不放过他，也许，是我们相互不肯放过吧！这，也包括你。”

紫陌气极，一掌直朝秋泠而去，秋泠下意识地去阻挡，居然瞬间催生出象术功法来，紫陌反受其力，被震退一步。她反应极快，立即幻化出最高阶的八眼金龙，金爪呼啸着火焰朝秋泠而去，秋泠见势幻化成智猴，闪身躲避，一边躲避一边朝石牢门口而去。紫陌一边看着秋泠智猴幻象上的六眼疑惑不已，一边加紧追击秋泠，秋泠已被轻轻金爪燎过背脊几处，瞬间血流如注，终究力不足，倒地不起。紫陌狞笑着朝其腿脚抓去，秋泠灵机一动结手念咒，旁边先前被紫陌打出的石块化为石剑箭一般齐齐飞向抓狂的紫陌。紫陌值得慌忙躲避不知威力如何的石剑。秋泠随即冲向石牢门口，玉阑早已催动八眼狮虎功法等待着她。秋泠躲避不得，只能战作一团。

紫陌解决了石剑，并不着急加入战团，看着秋泠力不支却仍能利用巫术协同对抗玉阑的攻击，咬唇瞪着许久，召过石牢附近的残星，耳语几声。残星微微皱眉，转身离去，不多时，竟将另一石牢中的女子带过来。

苏溪神色淡淡走过来，并不说话，更不朝战作一团的一蓝一白两个影子。紫陌哂笑一声，挟制住她脖颈，便尖声笑道：“秋泠啊，我劝你乖乖住手，且看我手里的这是谁？”苏溪一惊，这才看向两个缠斗的两人，面露焦急色。

秋泠一眼扫过，却见苏溪焦虑地望向自己，却被紫陌捏着脖颈，不禁退后一步，化去象术功法，上前道：“我不战了，你放开苏溪。由你杀吧！”苏溪却紧急道：“秋泠，不可，你速速离开这儿！这里是魔窟！”

“呵呵，已经来不及了，你俩有足够的时间叙旧的，何必这么早离开呢？”紫陌笑道，却仍旧不放开苏溪，打量着秋泠道：“原来传言不假，说你自废象术三层功法，造成大伤。如今看来，还果真如此啊！”苏溪看向秋泠的眼神中的焦急都已变为哀伤，秋泠却仅仅捏着手指迟迟没能动一步，玉阑仍不放松，在一旁紧密盯着秋泠。毕竟她身负巫术，切切不可大意。

秋泠咬唇，低声道：“紫陌，你想我怎样都可以，但求你放过苏溪。你拿我命换她命吧！我求你了……”因为太多的负疚，太多的惺惺相惜，太多的曾经，秋泠无法眼睁睁看着苏溪落入敌手，何况还是紫陌这般疯狂的女人之手。

原本不愿多话的苏溪却急道：“秋泠，你不必犯傻了，她本就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你若能逃出去，何必要陷在此处？离去为妙。”苏溪眉头不停皱起示意，秋泠见状矛盾不已，她当然明白苏溪是告诉她出去找人来救。可是，她能找到谁？她又怎么可能让苏溪一人在此？

紫陌死死盯着秋泠许久，笑道：“或许有个折中的办法，只要你做了，我就不杀你这亲爱的苏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