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月神苏溪

“月神，呵呵，究竟是怎么样的职业呢？”苏溪喃喃自语，眼神微微有一刹那间的迷离，转而微笑道：“秋泠，现在我还不好跟你详细解释。也许星师界中多数高阶尤其是通灵星师都知道月神职业存在的意义，只是会为此扼腕叹息，抑或是感激涕零，我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只是，这条路……”苏溪的神色突然显得伤感而憔悴，止住了话头，自嘲似一笑，默默端起茶盏，轻轻啜上一口，又朝秋泠恬淡微笑着，刚刚的神色早已不复。

秋泠看着眼前静默平端的月神苏溪，想着几次见到苏溪的情形，想着当初二眼的她初遇八眼的她巧夺龟甲的一幕，看着苏溪双眸光波流转和微微的忧伤，一眼万年，神秘而清冷，心底一股哀戚感慢慢升腾起来，不停弥漫，缭绕回旋。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又更像是一种心疼，总觉得苏溪身上有着一种孤寂和无奈，却又像是她自己由衷的意愿，矛盾复杂纠缠。这后面一定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值得她去慢慢了解，苏溪一定受到了什么挟制，否则……

正思索着，一人脚步轻快地跳过来，弯下腰来，举着一只杯子朝苏溪敬着茶，嬉笑道：“两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可否赏脸干一杯啊？”秋泠被吓了一跳，伸手就狠拍了下来人的肩膀道：“风天歌，你一秒钟不闹点事情就浑身不快吧！可吓我一跳。”

风天歌仍旧弯着一双笑意满满的眼睛，干脆单腿跪下，继续对着苏溪举杯，满脸谄媚的笑：“对不住啊秋泠！月神大人，敬请您原谅我的冒昧，只求能干这一杯清茶。”

苏溪面不改色，也不答话，只是微笑着自顾自慢悠悠地品着自己的那盏茶。秋泠却是瞪大了眼睛，用力点了点风天歌的肩膀，见他丝毫没有回转身的意思，故作惊讶道：“我当我们的风大公子是钟情于伊琴已久，怎么见到我们气质绰约的苏溪，就斗转星移，移情别恋了？”

风天歌闻言蓦地就回头严肃道：“秋泠，你可别给我乱戴帽子啊！我可一向是专心专情的，这见异思迁跟我可是毫不沾边的。何况我与苏溪知己知彼，相识多年，青梅竹马，有着大好的未来。”突然凑近秋泠耳边，低语哀求道：“秋泠啊好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在苏溪面前揭我的短，不然我就真的没有希望了。天哥哥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求你啊求你了！”

秋泠挑眉一笑，嘴角一弯，风天歌赶紧扭回头继续仰慕地望着苏溪那倾城的玉容。秋泠又好气又好笑道：“苏溪，你居然跟这样……居然早就认识了风天歌呢？就是好奇怪，他这么风流倜傥、潇洒多情、举止不端，还能成为你的青梅竹马呢！”一席话说得风天歌眉毛都快要皱了起来，“嗖”的一声站了起来，嘟着嘴扭捏着茶盏，时不时哀怨地看一下秋泠，活像个受了大大委屈的小姑娘似的。秋泠却一副妙计得逞的模样，戏谑地瞧着他。

苏溪看了看两人，轻轻放下茶盏，终于微启朱唇，笑道：“你俩呀！风天歌。”“到！”风天歌立马精神了起来，立正报到。“你的问好我们都已经收到了，谢谢你了。我与秋泠久别重逢，在此多聊几句，有空的话再找你单聚啊！”

对于这样的逐客令，风天歌却是如饮仙酿，眉飞色舞道：“好的好的，一定一定！”一边说着一边才念念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去。

秋泠啼笑皆非，好奇问道：“苏溪，你对他倒还是客气啊！只是我不明白，他虽说是星主的侄子，可能心眼也是不坏，但如此轻佻三观不正，在俱乐部的时候也是个浪荡子的模样，你不会讨厌这样的人吗？”

苏溪闻言居然呵呵一笑，道：“哦？他在多罗俱乐部给你们的印象就是如此而已啊？”眼前不禁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像个小大人似的护着一个大概同岁的女孩，女孩眼中满是惊恐和无助，男孩眼中却满是无所畏惧和坚定。想到此，苏溪微微笑道：“他应该只是替我看开了些，达观乐天而已。我倒是很开心他有这样的觉悟这样的转变。只是我自己，嗨，不说了，不可说。”

秋泠细细瞧着苏溪闪着挣扎的双眸，吞咽着就想脱口而出的话，拉过苏溪一只手，轻轻握着，看着苏溪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很难度过的难关，却又不能跟人倾诉。如果真的太累太伤心，我随时都愿意听你说给我。我们可以一起分担的。”

苏溪看着秋泠那诚挚无欲的眼神，心中开始铺满暖暖的慰藉，微笑道：“秋泠，你放心吧，也要相信，我可是月神，所历所悟，足够我堪破一切的。如今我只是不甘，不情愿就那么放弃，如果没有能最后明白，这就将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了。”

秋泠静静地听着，柔柔地看着，苏溪终是无言，眼望处，模糊而清晰。

那多年前，那个白衣的小女孩牵着她的手，咿呀相问，蹒跚追逐，满怀的亲昵，满心的崇拜，幼时的纯真与欢乐如同一个亦真亦幻的梦，却在那样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破碎成灰。她的影子映在窗上依旧柔婉妖娆，尖笑声却是那般凌厉而绝望，悲伤而无助，狂风呼啸下三千青丝胡乱飞舞，那挥舞的双手玉指纤纤却似乎什么也不能抓住，最后却是结印指向了她自己，将那一场梦粉碎成末，付诸蝶一般的回忆中……

每个人都为自己心中那一个自认为正确的目标而努力向前，拼命奔跑，竭力挣扎，末了却无法安然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无法弥补，无法悔过，却只能万般无奈地选择了结这一世，期待下一世的赎罪。殊不知，这一世的殇，这一世的情，这一世的悔，会缠绕牵扯着谁的心，谁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