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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冬日暮霭中的乾清宫灯火交映生辉。
宣德帝赐宴功臣,特意留下宋琰与宋珩、许振三人共进晚膳,详细垂询了此次西征经过。
他捻着山羊须,听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尤其是听到邓钟岳五箭神发破仓壁时,平日里阴鸷的凤眸晶光四射,兴奋无比。
“这位邓将军明日带来给朕见见。”
他嘱咐宋琰。
用过晚膳之后,宋珩与许振告辞,宋琰留了下来。
父子俩来到东暖阁内,宣德帝挥手让内侍们都退下,只留了宁玉凤一人伺候,再招招手让宋琰到罗汉榻另一侧坐下。
“这次,你干得漂亮。”宣德帝心情极好,嘴角挂着笑,总是沉郁的脸难得张扬开,多了几分慈父模样。
“全靠父皇筹谋有方。”宋琰依旧淡定,恭敬有加。
“嗯。”宣德帝很满意他胜不骄的样子:“这次打算封你为亲王,赐陕甘之地,封号秦,你意下如何?”
宋琰忙跪下去:“儿臣多谢父皇!”
垂下的脸上却升起一片阴云。
赐封地、封号,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成婚之后,就当离京!
他的手捏紧成拳,再喜欢他,再重用他又如何?
他也只是把对付周家的刀子,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要想达成他的心愿,还得再逼一逼这个父亲!
宣德帝没察觉他瞬息万变的心思,照旧笑眯眯虚抬一下手:“起来吧,来,喝茶。”
“是!”宋琰直起身,脸上仍是方才一般的淡然神色,规规矩矩坐到宣德帝对面。
除了战事,宣德帝还有一个更关心的问题。
“你觉得子玉如何?”
子玉乃宋珩表字。
宋琰知道这个父皇一向对宋珩格外在意,想一想回道:“在儿臣看来,子玉倒是个可用之人。”
他在密信中已将自己如何以箭试探宋珩,宋珩处理段六郎,以及沙漠探路,流沙中舍命相救等事都大概说过,此时又细细说了一遍:“……由此可见,此人极重江湖义气,好女色,虽不够正经,但也算是重情重义,可惜心思终究不在正事上头。”
他不想安家牵连进去,是以提到灵芝时只说是宋珩带上的一个女子,隐瞒了灵芝安家四姑娘的身份。
宣德帝脸色阴晴不定,重情重义是吗?倒和他老子一个模样。
他在意的是他的本事!
宋琰的判断他是丝毫不怀疑的,如此说来此人不是个无能之辈,既然他意在酒色,就让他安安生生在酒色中过日子吧。
宋琰倒没想那么多,他对宋珩的仗义和本事都有几分欣赏,觉得是个可交之人,若能让他站在自己这边,也算多一道助力,因此主动开口替宋珩请功:“父皇若要论功行赏的话,儿臣看兵马司那边还有几个空差…”
五城兵马司起先在许振手头握着,如今是周家三爷任着兵马司指挥使之职。
宋琰以为父亲和他想的一般,想将周家权柄削下来再说。
没想到话还未说完,宣德帝便抬了抬手止住他:“再看看吧,子玉终究还是玩心太重,兵马司这样的差使,倒不一定适合他。”
宋琰察觉到宣德帝对宋珩的戒心,醒觉自己判断有失偏颇,遂不再替宋珩说话,本来允了宋珩替他向宣德帝求赐婚的,也不敢再开口。
话说宋珩在乾清宫门口与许振告别,二人一东一西分头走去。
刚走过东面甬道,就见慈庆宫方向门洞旁站了个人,背着手瞪着他。
宋珩勾起嘴角,闲闲踱步过去,敷衍地一抬手,算是行了礼:“太子殿下。”
“你还敢回来见我!”太子宋玙背着手,细长眼半眯,满脸冒黑气。
他千方百计插了个人去宋琰身边,结果他不但没帮上忙,然后还成了扳倒忠顺侯的功臣!
他真是蠢得搬起石头对准自己的脚砸啊!
宋珩瞪着眼,两手一摊:“太子哥哥,我还想问你呢!你让我去之前,也没告诉我那金老头要整死我啊?我能捡回这条命就谢天谢地了,管他见谁呢?!”
宋玙见他口出怨言,恐他没个轻重说出更多事儿来,忙拉了他就往慈庆宫走去。
“你跟我来。”
宋珩轻轻甩开他手,颇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别拉拉扯扯,你们这些事儿老子不想掺合,老子只想保命。”
宋玙更急,见他口无遮拦的模样,暗骂自己当初听信了许振这个奸贼的话,找这么个蠢人上船。
他干脆拖着他一路小跑,拉到正殿里头才停下,睨着眼挥挥袖:“上茶!”
“你说你,说话能不能分分场合,那种地方你嚷什么嚷。”
他气呼呼在榻上坐下,两手撑着膝盖:“反正你得给我个解释,你到底是帮谁的?”
宋珩暗自好笑,这宋玙要不是有周家,连宋琰一根手指头都斗不过。
好整以暇往他对面榻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太子哥哥,当初你说得好好的,只要我跟着宋琰,见他盯着就行,对吧?我盯着啦!盯得死死的,就连他去沙漠里头我都跟着去了!”
他说到沙漠就来了劲儿,手指敲得榻上案几“咚咚”作响:“那沙漠,你没见过吧!方圆几百里,几千里,除了沙子啥都没有!别人都说沙漠里最可怕的是什么?是没水还是没粮?都不是!”
宋珩一拍大腿:“最可怕就是到处都是沙子!”
宋玙开始还竖着耳朵仔细听,听他沙子来沙子去,急了:“我让你盯宋琰呢,你尽看沙子去了?”
宋珩摆摆手:“你听我说完!”
有宫女端了茶来,他顺手接过一饮而尽,猛地又想起什么,挑起眉看向宋玙:“不会给我下毒了吧?”
宋玙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一巴掌拍他肩上:“想啥呢你!快接着说,你都盯他什么?”
宋珩放下茶盏,气呼呼的捋了捋袖子:“那时我还以为是我们倒霉呢,一进沙漠就迷路,后来才知道是那金老头不安好心,故意引了我们进去。”
这事儿宋玙当然知道,瞥了宋珩一言不语。
“你说我能不气吗?”宋珩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这不连我都一块儿算计进去了,要宋琰出不来,我不就得给他陪葬了?”
“你说我怎么办?我难道就得在沙漠里等死?幸好我命大找着路出来了,你说我这算帮他吗?”
宋玙一想也是,似乎也不能怪宋珩,那种情况下,命都差点丢了,当然是保命要紧。
他脸色神色稍微缓了缓:“那后来呢?火雷的事儿又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