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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这里，可走之前他仍然要一遍一遍不断重复昨夜说过的话。

“我叫你别说了！你疯了吗！”

宋沛简直恨死他了，随手拿过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摔在门边。

宋济昀把东西捡起来放在书桌上一样样整理好。桌子乱糟糟的，连刀片也就这样随手放着。

这样粗心大意的，不在自己身边的话他怎么能放心呢？

他听见宋沛蒙在被子里哭，哭得很小声。

宋济昀不知道他在委屈什么，他会照顾他一辈子这有什么不好？

他掀开被子望那双哭得通红的脸，把人抱起来后一看脖子里的伤口，果然，又流血了。

医生教过他怎么换药，他很耐心地给宋沛重新包扎了一遍，期间叮嘱他见水的时候要小心。“疼的话还是要去医院。”

“你喝醉了，我不怪你。”他听出了哥哥的心疼，觉得日光下他可能恢复了某种人性。

宋济昀给他擦眼泪，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我没喝醉。”

宋沛几乎绝望地闭上眼，心想宋济昀是真的没救了。

临走前的三个月他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时间会冲淡伤心与恨意，收拾行李的时候宋沛看到地毯上干涸的血迹，他曾经拿刷子反复刷洗过却没有用。

他坐在地毯上发呆：也许哥哥不会再回来了。

哪怕是自己要走了，他也不再打一个问候的电话，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的航班吗？还会像小时候那样送自己走吗？

楼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康天乐大着嗓门惊喜地通风报信，“哥你回来了！”

宋沛看到房门打开后是许久未见的人。

来人蹲下身翻看他在行李箱中放了什么。衣服、生活用品、过敏药……带得很全，不用再操心什么。

宋沛不敢看他，手中叠着衣服。

他垂头说那里的物价好高，还有捉摸不定的天气。又说起宋正南杞人忧天，甚至问宋沛要不要先买一把枪防身？

他说完笑了，“哥，你说爸爸是不是真的好离谱，他还认真去做了攻略查型号要给我买把趁手的，结果被兰姨骂了一整个晚上。”

宋济昀端详着弟弟，好像瘦了点，头发长了些盖住耳朵，刚才看见自己之后黝黑的眼珠失了神。

行李箱的夹层里放着一张拍立得，那天是宋济昀的生日，康天乐在家里给他们拍的合照。

沛沛用手指沾了些奶油涂到他的脸上说：生日快乐，哥，我好爱你。

宋济昀想把这张照片留在自己身边，但遗憾的是那晚被弟弟抢走了。

宋济昀把照片捏在指尖，宋沛想拿回来又不敢伸手，闪烁其辞道：“你今晚留在家里吃饭吗？我待会儿还要去一次学校拿点东西。”

书桌上的手机震了很久，宋济昀问他怎么不接。

打电话的人就站在楼下，宋沛接起来后果然被江岑骂了一通，楼下的声音从窗里传进来比手机里还要清楚很多。

电话被宋济昀挂断了。

他要给宋沛做个选择题，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一次，但他还是要很残忍地再问一次，直到获得他想要的答案。

“你想我回答你什么呢？”

宋济昀看他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抓住他的手，“急什么，慢慢说。”

宋沛又回到了那个怪异的漩涡里，他不懂宋济昀此刻的平静，像是在问自己要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一样那么简单。

宋济昀把自己放在天平的另一端，至于这一端是江岑吗？或者说是他今后生命里可能会出现的任何重要的人。

哥哥不允许这些人的出现，要把这些人都抹杀掉，然后呢？

他喉间干涩，甚至感觉房间里又充满了血腥气，像那个夜里哥把他按在地毯上咬得他几乎晕厥过去。

他还能记起地毯的绒毛扎在脸上的感觉，也能记起宋济昀滚烫的呼吸。

“你要我跟你过一辈子，就像现在这样？”他不敢再用更严重的词语来戳破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

宋济昀肯定了他的想法，似乎又考虑了些什么补充道：“可以再要个孩子，也许有点麻烦，事前要做些检查。”

宋沛不是想要家吗，不是想要孩子吗。

如果他将来的幸福建立在这些东西之上，反正自己已经给了他那么多东西，不在乎再捆绑上自己的一生。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又忿恨地抬头看向宋济昀。

他想从宋济昀的神情中看到一丝玩笑的成分，或者说，羞耻。

但是什么都没有，羞耻的只有自己，宋济昀甚至有些期待。

哥哥发生了什么？

他恍恍惚惚竟然又开始担心宋济昀的精神状况，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是不是经历了些不好的事……不然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怎么可能？”

然而这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愿不愿意。

宋沛的手机又响了，在桌子上胡乱地发出嗡嗡声，像窗外的蝉鸣。

那是榕城难遇的一个热夏，许多人为了躲避这里的高温选择逃离。

宋沛的伤口因为汗渍总是隐隐作痛，它结成了再也忽视不了的疤，没有人对它负责说上一句对不起。

房间里的冷气从敞开的房门中一泄而空，他在床上坐了很久直到江岑跑上楼喊他，“快点儿！学校都快关门了，刚才下楼的那个是你哥吗？”

江岑看他的行李箱收拾得满满当当，不解地从地上捡起了一些碎纸，他拼在掌心中才发现那是什么，“怎么把照片给撕了？”

他回头看宋沛哭得伤心，心想他该是舍不得哥哥了，可怎么走之前还要吵上一架。

“多大点事？又不是这辈子见不到了。”

房间中似乎还有宋济昀残留的回声。

这让宋沛想起一万米的高空里，哥哥曾经保证永远不会让其他人把他带走。

他可能确实欠了宋济昀一些东西，是的，这世界上哪有什么不需要回报的爱？如今宋济昀连本带利地要问他讨回来。

但他要的那些东西自己怎么能给？

他给不了，于是宋济昀也不再给与任何温情的承诺，只留下冷漠的诀别，“那你就永远别再回来了。”

他还记得那天蒙在被子里，腺体连带着心脏他分不清哪里更痛。

宋济昀掀开被子问他为什么哭，宋沛觉得好奇怪，他难道以为这样的伤口是一种爱的证明吗？

他要带着他走向歧路，不，甚至没有路，是断崖残垣。

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哥怎么能堂而皇之地问出口？

可如今泪滴在手心里，他攥不住，却已然不知道这些眼泪究竟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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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照片是sjj撕的

2）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