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这八十一个草人给人有意摆成两列,好像在皇陵外面拱卫的陪葬俑一般,极具仪式感。
“陈师傅,这些草人不太对劲,你瞧,”说着,严半仙将腰间的桃木剑拿了出来,递到陈师傅面前,“桃木斥阴,幽魂将近。”
陈师傅抬手摸了一下严半仙的桃木剑,果然隐隐有些不寻常的燥热。
“我还以为你这都是骗人的把戏呢。”陈师傅将手收了回来,对严半仙打趣道。
其实都到了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开玩笑,陈师傅也是为了缓解一下现在紧张的气氛,但是这玩笑开出去,却没有人笑,顿时陈师傅就有些许的尴尬。
这要是平时,严半仙肯定跟陈师傅斗上三天三夜,但是现在不然,自从走进这个大洞窟,严半仙的心就一直揪着,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扯一根拴在严半仙心脏上的细线。
这种感觉十分明显,严半仙回忆了一下,上一次有这种感觉,那还是十年前走夜路遇到浮屠牡丹的时候,不过以回想起浮屠牡丹那件事,严半仙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他看向正给丁大龙搀扶着的陈师傅,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再踏入万劫不复,无论如何!
而另一边的薛伯勇还在借着手中只能发出些许微弱绿光的荧光棒在那边的茅草人身上摸索着什么,好像有明确的目标正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一样。
看着薛伯勇忙活个不停地样子,陈师傅不觉出言提醒薛伯勇,让他小心一点。
薛伯勇答应了一声,然后继续找。
您要问他在找什么,其实他也不怎么能说得清楚。
这薛伯勇方才与那一个茅草人扭打在一起的时候,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在那茅草人身上摸到了一张湿漉漉的纸一样的东西。
那个手感就跟摸在人身上一样,也正是因为这个,薛伯勇才跟那不会还手的茅草人扭打成了那样,但是就在薛伯勇给陈师傅他们拦住之后,在茅草人身上却摸不到了那种东西。
薛伯勇感觉手湿漉漉的,应该不是错觉才对,但是从其他的茅草人身上却找不到那种东西,也怪不得他找的这么卖力。
别看这个洞窟比先前那个大了不少,但这里却依旧闷热,闷得让人头脑发昏,严半仙则借着这个机会凑到陈师傅身边,一方面是暂时休息一下,另一方面是为了问陈师傅怎么看这件事。
陈师傅也摇了摇头,他只是个养骨塔的殓骨人,这种诡异的事情虽然也有所涉猎,但是毕竟不似严半仙那么轻车熟路,严半仙都不知道的事情,问了也是白问。
严半仙闻听陈师傅如此说道,抬手摆了摆,说道:“哎!话不能这么说,你殓骨人陈师傅可有一手‘分阴阳,抬冤屈’的招子,咱半仙虽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但是却始终没有得到这等与阴魂沟通的水准。”
陈师傅眉眼微抬,斜睨着严半仙,这才算是明白严半仙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不过,陈师傅知道自己这一手铜镜阴阳眼的功夫不是什么地方都能用的,且不说这洞窟里有没有阴魂可辨,纵然是有,那又能怎么样?难道要求阴魂带他们离开这里?
陈师傅手里这铜镜阴阳眼只能辨冤屈,可不能沟通鬼神。
更何况,此时的陈师傅状态极差,能不能打开阴阳眼还两说呢,怎么看这事儿都不像是靠谱的。
严半仙因为要拿火把,所以将拂尘别在了腰间,他本能的就要甩一甩拂尘,可是却发觉手边没东西,赶忙将火把换了一下手:“陈师傅,这里有没有阴魂咱这桃木宝剑已经告诉你了,至于这里的阴魂嘛……”
严半仙抬手捋了一下下巴上的小胡子,故弄玄虚道:“能死在这里的,恐怕都是误入其中的冤魂,说不准和咱们是一个目的,到时候没准能给咱指路,也算是积了功德,早日轮回。”
严半仙这最后一句刻意的抬高了声调,似乎生怕有人听不清,哦不,是生怕有鬼听不清。
陈师傅听严半仙说完这些话,那叫一个无奈啊,虽然陈师傅对鬼神之事了解的不如严半仙深,但是却也不怎么觉得严半仙靠谱。
纵然如此,陈师傅还是让丁大龙将自己扶着盘膝坐下,将悬于颈上的那一方铜镜拿在了手中。
薛伯勇这个时候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说起来,他还只是听说过陈师傅这一手铜镜阴阳眼的功夫,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见过,发觉陈师傅要施展绝活了,怎么能不停下来观望一回?
因为陈师傅开阴阳眼辨冤屈都是背对着尸体的,但是这里却并没有看到尸体,于是陈师傅只好背对着,方才那给薛伯勇扭打的不成样子的茅草人。
只见陈师傅将铜镜置于眼前,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右眼,而就在右眼闭上的那一刹那,左眼空洞的眼窝猛地睁开,空无一物的眼窝在漆黑的洞窟里好像能够将人吸入其中一般深邃,不知是不是严半仙的错觉,陈师傅的左眼竟然比这洞窟还要黑上几分。
陈师傅睁开那只瞎掉的左眼的时候,陈师傅整个人的气质都好像得到了升华一般,如果说之前的陈师傅是一枚打磨精美,珠圆玉润圆融如意的珠子,那这个时候的陈师傅就是锋芒毕露的重剑,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踏实,但却在举手投足间放射出无尽的锋芒。
严半仙看不到,一旁的丁大龙也同样看不到,此时的铜镜之中,陈师傅的左眼,竟然出现了一个幽兰的瞳仁。
突然,陈师傅身体一震,左手再也拿不住那一方轻便的铜镜,整个人中邪一般坐在那里,身体就像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严半仙见状,赶忙上前,一把扶住陈师傅,急切的问道:“陈师傅,陈师傅,你怎么样?”
陈师傅左眼的眼窝凹陷了下去,右眼机械的睁开。
只见陈师傅缓缓的回过头,用左手指着那个几乎让薛伯勇打烂的茅草人,痴痴的说道:“那里,我看到了蚂蟥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