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哥咒骂了一句什么,然后便也暂且将巡捕房值班巡捕疏于防范这件事情搁到一旁,先研究那所谓的水银灯。
陈师傅拿在手里的那柄匕首,当真跟落指智多星描述的一般,赤红色的木质刀柄末端有一个浑然天成的疤瘤,看上去似乎是原本就长在那制作刀柄的木头上面的。
“你确定当时伥小楼拿走的就是这把刀吗?”一旁的严半仙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如果伥小楼拿走的不是这把刀,而是另外一把,那他们可就完全给落指智多星给误导了。
闻言,陈师傅也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箱子里面其他的刀具,然后跟严半仙说道:“应该就是这把刀没错了,水银灯制式奇怪,如果混在那一堆刀具里面我不可能注意不到,而第二天早上蔡巡捕带人赶到的时候,查抄的刀具里面绝对没有这把水银灯。”
既然陈师傅都这样说了,那严半仙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只是时不时的朝那箱子里的其他证物看去。
陈师傅将那把水银灯递到迅哥手上,问道:“咱们后面怎么办?”
莫说是陈师傅了,面对此时的情况就连一向以计谋著称的严半仙也是有些迷茫,此时他们手里只有这么个水银灯,能干什么?
迅哥接过水银灯,看着那把制式相当怪异的水银灯,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这个时候,陈师傅身后的严半仙开口了,只见严半仙向迅哥伸出手,说道:“能不能给我看看这水银灯?我或许知道这东西要怎么用。”
一听严半仙这话,陈师傅和迅哥不由得向严半仙抱以疑惑的目光。那倒不是说不相信严半仙的见识,实在是这东西长相太怪异,而严半仙这么久也没有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所以才稍稍有些疑惑。
而严半仙接过那水银灯,将原本拿在手中的拂尘别在腰间,给那水银灯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看了两圈,然后这才将水银灯平放在手中,跟陈师傅和迅哥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看出了什么?”陈师傅忙不迭的问道。
“你们看,”严半仙将水银灯竖着用手夹住,让刀柄的疤瘤朝上,刀柄朝下,跟陈师傅他们说道,“这水银灯之所以叫水银灯,就是因为这个东西。”
说着,严半仙指了一下这水银灯刀柄上的疤瘤。
随后,严半仙将这个疤瘤朝向陈师傅的方向,跟他们继续说道:“您看这儿,这里有一个小孔,要用的时候呢,就将水银从这个小孔灌进去,在疤瘤之中有一个空腔,能够暂时存储水银,正因为如此,这把匕首才叫做水银灯。”
听到严半仙这样解释,陈师傅还是有些迷糊:“灌水银做什么?”
“您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严半仙将水银灯调换了个方向,刀刃冲着陈师傅他们,解释道,“您看这儿,这水银灯的刀柄上有一道细纹,这道细纹可不是血槽,但是跟血槽用处相仿,是用来将这疤瘤里存储的水银导出来的。”
“那我还是不明白,水银跟这把刀究竟有什么关系?”迅哥面露疑色,他想不明白,一把刀为何要有这种功能?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问你们,这水银是用来干什么的?”严半仙摆出一副城里教书匠的派头,跟他们问道。
陈师傅和迅哥都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严半仙一听,很满意,不慌不忙的跟他们说道:“我跟你们讲啊,这水银,是用来防止尸体腐烂的。”
“早些年间,就已经听说民间有给将死之人灌水银,让人死后尸体可以百年不腐,我早先就见过这么一家出殡灌水银的,听说确有奇效。”严半仙跟他们解释道。
“那这跟这水银灯有什么关系?”迅哥还是不太明白,这里面除了水银之外还有什么联系。
严半仙将水银灯搁到一旁,将拂尘从腰间取出,拿在手上:“您这就有所不知了,早先时候啊,民间管不腐不败的尸体就叫长生不死,也有人说只要尸体不腐,人就能得到长生。”
“而在人死之前灌水银的确可以让尸体不腐,但是人死之后就不行了,”严半仙顿了顿,“所以说,我估摸着就有人弄了个这种水银灯,在人死后,用这水银灯将水银注入尸体当中,让尸体不腐。”
听严半仙这么说完,陈师傅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巴掌,说道:“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这水银灯传说的长生不老其实是对于尸体而言,可是在民间以讹传讹传成了能够让活人永生不死,对吧?”
严半仙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所以说孙大麻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了这么个半截传说,当真拿水银灯来烧制人骨瓷,这要是弄不清楚给自己身上一通乱攮,灌上些水银,那怕是活不到现在喽。”
陈师傅点点头,不置可否,可是陈师傅却仍旧没有在这里面找到跟烧瓷人有关的线索。
在陈师傅看来,烧瓷人用这水银灯来烧制人骨白瓷,目的肯定不是为了长生不老。换句话说,自古以来能相信这种传说的人非富即贵,除了历代王侯将相达官显贵之外,还真没听说有普通人去追寻什么长生不老。
这其实也好理解,毕竟对于寻常人家而言,能吃饱饭就已经不错了,哪里会去奢望什么长生不老呢?
但是,这烧瓷人究竟是因为什么目的遵循这长生不老的秘法,坚持要用水银灯来制作人骨白瓷?
想不通,着实想不通。
正在这时,迅哥提议道:“要不然我派人去找孙殿英扫听扫听?”
当然了,迅哥的这个打算被陈师傅和严半仙一齐否决了,孙殿英那人何等多疑,只怕没打听出什么东西来,这法租界也得给他闹翻了天。
没办法,三人只好各自回去,等待蔡巡捕在落月斋那边勘察现场能找到什么更加有用的东西。
三天后,迅哥着急忙慌的找上了陈师傅,陈师傅以为是蔡巡捕那边有了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连忙换上衣服,跟着迅哥出门。
可是当陈师傅来到巡捕房的时候,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蔡巡捕那边有了什么进展,而是巡捕房的证物间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