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说?”陈师傅有些闹不懂赵金龙的意思,难不成这些瓷土还能是古董不成?
赵金龙拍掉了手上的瓷土,跟陈师傅解释道:“这么说吧,往瓷土里加白矾,能让瓷器的瓷坯变得能结实,有韧性,但是这种做法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其他的方法给取代了。”
取代了?陈师傅怔了怔:“那也就是说,现在的瓷匠都已经不用这种方法来制作瓷器了是吗?”
“是,”赵金龙点了点头,回答道,“因为这种方法要用的白矾成本过大,已经被淘汰了,别的地儿我不知道,但是右河乃至租界这地界上是肯定不会有瓷窑这样制瓷了。”
如果说这种制作瓷器的方法已经被淘汰了的话,那这瓷土又是怎么来的?
突然,陈师傅灵光一闪,或许这将成为他们调查烧瓷人的一个突破!
“赵师傅,您知不知道有什么人,或者是什么地方还知道这种制作瓷器的方法吗?”陈师傅追问道。
让陈师傅这么一问,赵金龙原本正想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一口茶润润喉的动作也是一滞,稍作思量之后,一拍巴掌,猛地想起了什么:“您要是这么说的话,那还真有一个依旧用白矾充当原料的瓷匠,只不过不知道还在不在租界里。”
“谁?”一听赵金龙这么说,陈师傅连忙追问,似乎很赶时间一般。
赵金龙右手半握拳凑到嘴边,用牙轻轻摇了摇食指的第二个关节,只见他眉头紧皱,好像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那个瓷匠好像是叫郑三宝来着,原来是咱们右河下游王家瓷窑的瓷匠,后来好像是去了北边,现在不知道在哪。”
“那为什么这个郑三宝没有跟你们一起淘汰掉白矾?”陈师傅不解的问道,“这种方法不是会增加成本吗?”
赵金龙连想都没有想,直接回答道:“您有所不知,这郑三宝头几年儿的时候,赶上了点事儿,疯了,所以我们换了材料,而这个郑三宝不知道这事儿。”
“疯了?怎么疯的?”陈师傅眉头一皱,问道。
“嗨呀,要说起来那还真是可惜呢,”一说到郑三宝,赵金龙登时流露出一丝遗憾的神情,“这郑三宝烧瓷的水平那是真的高,不单单是在王家瓷窑,就算是放到咱们租界任何一个瓷窑里,那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可也就因为这一手烧瓷的活儿,惹上了麻烦。”
根据赵金龙所说,那郑三宝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是名声在外的瓷匠了,因为有个让瓷器瓷釉自然散花的手艺,所以慕名而来买郑三宝烧出来的瓷器的人络绎不绝。
也正是因为如此,郑三宝才刚二十岁就已经有了不少积蓄,虽说只是一个瓷匠手艺人,但是却不似其他手艺人一般穷困潦倒。保守估计,不出五年,郑三宝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瓷窑,到时候那就真的算是挣了大钱了。
当然了,郑三宝也像其他人一样,挣了钱娶妻生子,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那小日子过的叫一个滋润。
而郑三宝这个人呢,平日里对身边的人也都不错,看到郑三宝过的好,不光是他的朋友,甚至就连其他瓷窑的瓷匠对郑三宝也只有羡慕,纷纷暗自下定决心向郑三宝学习。
如果事情就这么继续下去,那郑三宝应该在几年之内组建自己的瓷窑,然后将一竿子瓷匠朋友都拉到自己瓷窑里来,相信凭借郑三宝的人缘,他的瓷窑将在一年之内成为租界上最大的瓷窑。
俗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好日子没过两年,郑三宝的家业让人盯上了。
从外地来了几个瓷匠,他们是听说了郑三宝的瓷器之后慕名而来的,但是当他们得知郑三宝的手艺概不外传的时候,他们动了花花肠子。
他们先是偷偷给郑三宝的儿子零嘴,收买郑三宝的儿子去打探郑三宝的烧瓷手艺。郑三宝的儿子才五岁,哪里知道什么好人坏人的分别,他只知道给他东西吃的人就是好人,也就听那些人的话,回去偷偷打探自己爹爹的烧瓷手艺给那些人。
差不多用了一个月的光景,那些人总算是将郑三宝的手艺给偷来了,可是呢,你说你偷就偷吧,这些人不然,他们非但要偷手艺,而且还要垄断这个手艺。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们几个人偷偷潜入郑三宝家,将郑三宝的家人全部给勒死,临走的时候还给他把房子点着了。
那天晚上郑三宝去给城里的大户送瓷器去了,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烧得只剩焦炭。
虽说郑三宝是侥幸逃过一劫,但是家人的死却让他打从此一蹶不振,后来不出几天就疯了。
虽然那几个杀人放火的凶犯后来也给巡捕房抓住枪毙了,但这根本弥补不了郑三宝的痛苦,就在巡捕房公开枪毙那几个凶犯之后不久,郑三宝就从右河这地界上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赵金龙在说这段往事的时候,也是止不住的叹气,大家都是右河这地界上的瓷匠,再加上往日里郑三宝待他也不薄,还曾经许诺到时候他的瓷窑建起来,就让赵金龙过去,工钱翻倍云云。
赵金龙叹气,但是陈师傅却有些别的想法。
按照赵金龙这么说,那郑三宝似乎是唯一一个到目前为止还在用白矾做瓷土的瓷匠,再加上郑三宝在几年前离开了右河地界,我们不妨大胆的猜测一下。
如果,当时发生惨案之后,郑三宝离开了右河,一路北上到了东北。
在东北的时候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把水银灯,然后用水银灯在东北杀人取骨,制作人骨白瓷,然后在最近几个月南下回到租界,在租界继续对皇室宗亲和外国领事进行暗杀,制作人骨白瓷。
虽然想不到郑三宝杀人的动机,但是时间上却无比的吻合!
想到这里,陈师傅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吓了面前的赵金龙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