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炖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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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仿佛开了一个大玩笑，在杨小贝以为自己已经改变的时候，它只是拐了一个弯，又坚定不移地沿着既定轨道狂奔而去。

以前老爸没有上大学，而是去读了“大中专”，等他毕业后踌躇满志地打算开诊所的时候，村支书上门了。因为村小严重缺乏老师，老爸又是村里学历最高的人，于是就被盯上了。

专业不对口，老爸也志不在此，当然断然拒绝。但是易支书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他拿出狗皮膏药的精神，贴身纠缠，苦口婆心、死皮赖脸的劝老爸。他是干部，又还算是亲戚，加上学校的情况确实艰难，老爸被缠得没有办法，也不忍孩子们没有老师，最后还是答应去当代课老师。

结果这一当就做了七年。直到后来老师终于不缺了，他马上就辞职，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愿去开诊所，当医生。这期间也不是没有机会转正，他的学历够，工作时间也够，但是因为无意于此，考公办老师并没有参加。

老爸读的专业是医生，也一直致力于想做一个好医生，这没有错。但是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后来政策突变，所有的私人诊所全部一刀切，无论有无资质，全部被关停了。等到再后来放开一些的时候，因为门槛太高，老爸年纪也大了，就落得在家务农的下场。

而当时在学校的同事，因为长期坚持在农村小学，逐渐也得到了机会转为公办老师。如果说在这个时候，民办和公办老师的差距是1和2的话，那么在后来国家大幅度提高教师待遇后，拿着丰厚退休金的同事和没有任何收入的老爸，之间的差距已经是天地之别。

这能说明什么呢？除了命运，没有其他的解释。这一世老爸报考了师范大学，之前的考虑是没有学费，还有一点补贴——那时家中还很穷，他做出这个决定也无可厚非。但是现在，却又将自己和村小联系起来。

晚上的时候吃的是炖鸡。本地的黄鸡，重量只有3-5斤，却需要整整一年的成长期，浑身上下都没有死肉，随随便便扑腾一下翅膀就能上树，是难得的美味。

自从老妈有孕，家里就隔三差五地有这道菜。本地人认为炖鸡是最补的，有身子的人和坐月子的时候，亲戚们都要抓鸡过来。外婆早早地就抓了好几只鸡养着，加上还有姑姑们、大伯家、二伯家抓来的，结果就是每次等老爸回来人齐的时候，就炖一只鸡。外婆更是一连孵了两窝小鸡，等到时候老妈坐月子的时候差不多就能吃了。

黄鸡是本地人的叫法，这种鸡不只有黄色，白的、黑的、芦花鸡都有，它全部都是放养，自己抓虫子吃长大，肉质鲜美紧实，剁成小块，下油锅爆炒，加入姜、蒜、辣椒等调料后加水炖，然后根据时节的不同加土豆、蘑菇、葫芦等做配菜。只要一炖上鸡，整个屋子都弥漫着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老爸兴致很高，还拉着周品正喝点小酒。“现在我们都是托慧芬的福，生活水平可谓的节节提高啊！”已经结婚，又有了自己孩子的青年，已经不复以往的青涩，逐渐成为了稳重、风趣的好男人。加上在高等学府的淬炼，从老妈花痴一样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老爸又帅气了。

这样的老爸眼里没有疲惫，也没有郁郁不得志的伤悲，真好！杨小贝抢了一块自己最喜欢吃的鸡翅膀，说道，“就芬姐最偏心！我要跟亲娘（老家这边叫嫂子、弟媳妇的妈妈的一种叫法，类似于干妈）说她拿过来的鸡都被你吃了！”

易慧芬不乐意了，“你们两口子没有吃啊？你瞧瞧，每次鸡翅膀都是你吃的，到现在还不是不会梳头？”她承认是每次都等启泰回来才会杀鸡，可是你们每次都吃到了啊！

周品正最鸡贼，他才不会打这种嘴上官司，山里养的鸡就是好吃，鲜得勿得了打耳光都不放的，还有功夫吵嘴？自从吃了杨家的鸡，每次说聚餐他绝对不拉下，这不，自己吃的同时，还不忘把小贝最爱的鸡翅膀、鸡肫等夹到她的碗里。

杨启泰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斗嘴，每个礼拜赶回来虽然很累，但是能看到妻儿，和妹妹妹夫一起吃个饭，享受和和美美的家庭生活，这感觉真是太好了。外面的城里再精彩，那是也不是自己的家。还是这安静的山村，熟悉的味道才会让自己放松、满足。

“对了哥，你毕业后又什么打算吗？”杨小贝想了想，还是问道。依易支书的德性，他肯定还是忍不住要来找老爸，还不如自己先探一下口风。

杨启泰想了想，说道，“我也没有什么计划，到时候看分配吧！原则上还是希望能离家近一些，这样回家也方便。”他从来没有想过去什么大城市，作为一个不善于习惯新的环境的宅男，最好还是在老家，在熟悉的地方生活。

这样的话……村小就更近了！杨小贝想到，她望了望老妈，不知道说这个事情，她会不会爆起来？

“看我干嘛啊？我看你晚上就一直有话要说的样子。”易慧芬对小贝很熟悉，她那么为难还真少见，除了自己刚查出来有孕的时候……也许那时是太紧张了吧！最近也没有什么事，对了！下午小叔去找了小贝，“难道是学校有什么事？”

不得不说，老妈很敏锐。既然都问起来了，她索性实话实说，“学校那边没有老师，易支书已经跑了好几趟了，说是没有老师调过来。”顿了顿，又说道，“然后他问哥什么时候毕业。”

“什么？”易慧芬不傻，一下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叔是不是老了晕头了？启泰可是大学生！他还想让启泰去教小学，这不是寒碜人吗？”她越说越火大，那嗓门一起来，小脸都气得通红。

“别激动，你嚷嚷啥？”杨启泰赶紧安抚老婆。他倒觉得没啥，村里缺老师，自己就是未来的老师，人家来问很正常。但是他作为当事人，是无法理解亲人们对他这个大学生的看重和期望的，不管什么原因，没人会认为辛辛苦苦出来的大学生，到头来会回到村里教书，这不是大材小用，明珠暗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