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虽然她一再推脱,可这里没了她,有迟尉在也会一切如常,更有可能没了她的牵制,迟尉会将这里整理的更为井井有条。
更何况,还有卢老丈在一旁协助,即便卢老丈有些私心,但只要涉及到黎国的国事,他那点私心也会消散无形。
卢老丈的话,让衣熠不由陷入沉思,她知道相府的水很深,也做好了步入水中的准备,可却不知道在她落脚之处还遍布着各种旋涡,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叶飞飏再是了得,又如何能争得过在相爷身边经营近二十年的彭轩呢?即便肖相再是倚重叶飞飏,但要让肖相去选择一方,他必会装聋作哑,不肯干涉其中的。”衣熠担忧道。
“确是如此。”卢老丈也叹息一口气,“彭轩虽无叶飞飏那般聪慧,但他与肖相好歹有这么些年的情分,感情自然比肖相与叶飞飏之间深厚的多。而叶飞飏又是肖相倚重之人,他也绝不会在如此关头去舍弃叶飞飏的。”
“我已答应叶飞飏要假扮他的心上人,倘若我入了相府,必会被彭轩当做叶飞飏一派,与他密不可分了。若是叶飞飏要与彭轩争到底,那我也只能奉陪到底。可如此一来,就与我之前的希冀背道而驰了!”衣熠陷入纠结之中,“明年就是举荐之年,我若再没有行动,势必会失去良机,倘若不当机立断,何时再能等来这样的机会就不好说了。”
“是啊!”卢老丈也点头应道:“不过幸好,现在是叶飞飏求到了姑娘的头上,您在叶飞飏的面前是处于上风的,您所说的话,身处得位置,他也定会为您安排妥当。至于他与彭轩之间的争宠,您管也罢,不管也罢,他叶飞飏都无权去要求您的。”
衣熠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对了,迟哥哥去了何处?怎么回来许久都不曾见到他?”
“迟公子在姑娘出门之后,就带着书童出门去了,老朽看他的样子,似乎还很急切,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卢老丈皱着眉头,在回忆起迟尉当时的模样后,还有些奇怪。
“急切?”衣熠扬了扬眉。
自来到邺都之后,迟尉就很少将喜怒直接表达出来了,所以在听闻卢老丈对迟尉的评价之后,她也颇感奇怪——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让迟尉失态起来了?
“迟哥哥走之前,没留下什么话吗?”衣熠侧头,看向在身旁侍候的青枢来。
“未曾。”青枢回忆了一下后,轻轻摇了摇头,“但婢子曾见程耞匆匆走进过迟小将的房间,而后迟小将就冲出去了,想必程耞应该知道一点什么。”
“去将程耞叫来。”衣熠如此吩咐玉瑶道。
不过片刻,程耞就被带了进来,还不等他给衣熠行礼,衣熠便抬手免了他的礼节,直接问到:“程耞,你可知迟哥哥去了何处?”
程耞半举起的手顿了一顿,又微微偏头瞄了一眼卢老丈,而后才道:“小人不知。”
“不知?”衣熠眼神中透出怀疑:“青枢曾见你进过迟哥哥的房间,而后迟哥哥便离开了。你去他的房间作甚?”
“这个……”程耞将头低了一低,“小人是为迟公子送一份请柬的。”
“请柬?”衣熠眯了眯眼睛,“什么请柬?谁送来的?”
“小人事先没有拆开看,故而不知是何人所送,也不知里面的内容。送来的人,也是个面生的书童,怕是迟公子在书院的故友所送吧。”
“故友?”衣熠直觉不对,可还没等她仔细分辨这其中的不对之处,卢老丈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姑娘不必揪心了,如今快到年下,书院又常借此举办宴席,想必是公子书院的同窗邀请公子去吃酒吧!”
“可……”衣熠张了张口,卢老丈再次打断了她:“相府如今风雨飘摇,姑娘还是多想想,日后进了相府,该如何自处的好。”
卢老丈的话说的认真又诚恳,这让衣熠不得不放弃自己心内的一点点怀疑,转而去思虑其他了。
看到自家姑娘不再为此纠结,卢老丈便向一侧的程耞使了个眼色,程耞也是知趣,趁着衣熠不注意,轻轻迈动脚步,依着墙角退下去了。
卢老丈又等了一会儿,见衣熠兀自陷入沉思,也慢慢退了出去。
门外,程耞果然没有走。
“说吧,迟小将到底做什么去了?”卢老丈避开众人,将程耞引致一个少有人走动的偏僻角落。
程耞谨慎地打量了一圈后,才俯下身,将他所知道的消息偷偷讲给卢老丈听。
“什么?”即便如卢老丈这般冷静自持的人,也被程耞所说的消息给惊得蹦了起来,“你说的那位公子,可是她所想的那位?”
程耞没有说话,只是沉着地点了点头。
“这这这这……”卢老丈搓着双手,焦急地来回踱步,“迟小将临走之前,可有什么话留下?”
程耞回忆了片刻后道:“倒是没有特别嘱咐过,只说让属下瞒着姑娘,找机会说与您。只是还没等属下去找您呢,姑娘就先回来了。”
“嗯。”卢老丈点了点头,“刚才你做的很好,没有让姑娘怀疑到底。可姑娘聪慧异常,早晚都会发现这里面的异常。为防万一,这几日你还是不要出现在姑娘的面前了。”
“是。”程耞躬身抱拳。
“好了,这之后就没有你的事了,且去忙吧。”卢老丈又摆了摆手,让程耞退下了。
程耞走后,卢老丈又等了片刻,才从藏身的角落出来,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前院的住所。
卢方旭正在门前用木棍挑着一盆刚燃尽的火盆,见自己的祖父走来,忙走上前去,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卢老丈的肩上,跟着他走进了室内。
“祖父回来了,姑娘那边可好?”卢方旭行至桌旁,将自己刚沏好的茶水给卢老丈倒了一杯。
“唔。”卢老丈接过茶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