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在看到衣熠的无奈,玉瑶的悲愤后,他竟毫不考虑后果的为玉瑶开脱——这种事情若换在平时,他是定不会仗义出言的,更何况,以他的身份,说出这种话的同时,也意味着他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衣熠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天色,心中又暗自盘算了一下时间,没等肖相开口,便很有眼色的屈膝行礼:“相爷公事繁忙,小女子先行退下。”
“啊……嗯,好。你……”肖相的语气一顿再顿,终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心里既有着激动,也有着胆怯。
“……退下吧。”
最终,他还是如此说道。
衣熠退出房门不久,肖相就急匆匆地出门上朝了。
衣熠站在廊下的一侧,看着他们逐渐走远,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姑娘这是怎么了?”玉瑶在一旁轻声问道:“可是相爷说了什么?”
“只是……”衣熠犹豫了下,又摇了摇头,果决道:“没什么事。”
玉瑶被自家姑娘这反反复复的情绪给弄得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将事情往乐观处想:“无事就好,对咱们来说啊,这无事可不就是好事!”
衣熠笑了笑,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径自向自己居住的小院儿行去。
“姑娘?”玉瑶纳闷地看了看自家姑娘,又向身后肖相离开的位置看了看,一头雾水的跟上衣熠的脚步,向着小院走去。
衣熠一行人还不等回到小院的门口,远远的就看到院门处站着一个人。
“姑娘,那不是叶公子身边的侍从吗?”玉瑶上前几步,遥遥指着院门处的人,向衣熠说道:“他怎么来了?”
衣熠也同样纳闷,经过今天一事之后,她就已经看出了叶飞飏对待自己的态度与自己的预期是不一样的。
既然他选择与自己保持距离,此时又为何让他的侍从来这里呢?
衣熠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也拦住了想要上前质问的玉瑶,略略整理下衣裙后,走向了那名侍从。
“喂!你!”玉瑶因为肖相的突然召见一事,还在记恨着叶飞飏没有提前通知,让自家姑娘差点措手不及,错过大好时机,所以对待他身边的人,都没给一点好脸色:“这里不欢迎叶公子的人,快走,快走!”
“哎呀!这不是玉瑶妹妹嘛!”那名侍从也是个会看脸色的,见玉瑶横眉竖眼的,赶忙稽首赔笑:“在下是有些时日没来给玉瑶妹妹请安了,还望玉瑶妹妹勿怪,勿怪啊。”
“说什么呢!谁是你妹妹!我可当不起!”玉瑶听了那侍从的话,更是被气的直跳脚。
“玉瑶!”衣熠伸手制止了玉瑶,脸上似笑非笑:“你来我这里,可是你家公子吩咐的?”
那侍从也严肃了神态,深深向衣熠鞠了一躬,而后正色道:“正是。我家公子有要事想要与女公子商议。”
“要事?”衣熠挑了挑眉,笑容也变得略微嘲讽起来:“在我看来,已经没什么太大的要事了吧?”
侍从神色略显尴尬,但这情绪也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便换上一副全然不知衣熠在说什么的神色了,既不回答衣熠的问题,也不肯就此离去,只是站在衣熠小院儿的门口,微笑着等待。
玉瑶被那侍从的模样气到了,有心要骂他几句,可搜肠刮肚了半天,也只是哼了一句:“恬不知耻。”
反观衣熠,倒是对这侍从欣赏起来——她的身边,都是一些“正义之士”,形式作为总有些条条框框无法挣脱。若搁在以前,自是不必说,可换成现在……就有很大的顾虑了。
而眼前的这名侍从,虽然只是名跑腿传话侍从,可胜在机灵,懂得审时度势,该说的话和不该说的话他自能分辨。而且,也正因为他的出身,让他摆脱了许多框架,正是她急于寻找的那种人。
“你,叫什么名字?”衣熠对这名侍从有些意动,又怕贸然直言会吓到他,只好缓和了口气,不再咄咄逼人。
“小的……女公子唤小的小六就好。”果不其然,衣熠只是态度略有缓和,什么都没做呢,小六这名侍从就已经察觉到异常了,只是他以为的异常与衣熠真实的打算恰恰相反,所以他故作镇定的惊惧之色,让衣熠看的险些忍不住发笑。
“小六,我也不想为难你,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刚从相爷那里回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去你们公子那儿,所以还要劳烦你回去跟你家公子说明白。当然,如果他真的等不及,也可以来这里寻我,我必会好茶相待。”衣熠虽然欣赏小六,但对叶飞飏,她还是有怒气的。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在不为难小六的情况下,给叶飞飏添点堵了。
“这个……”小六搔了搔脑袋,明白这是女公子给自己了办法,既回绝了叶公子的相请,也给了他一个看似顾及脸面的回复。同时也让自己有了理由,不必因为办事不力遭到叶公子的责罚。
只是,他心里也明白。
叶公子对女公子的所作所为,早已在府上下人的口里传遍了,更何况在叶公子手底下讨饭吃的他呢?大家此时都在看着这位女公子的笑话,却也没想到女公子能在没有叶公子的帮衬下得到相爷的赏识。
叶公子这次相请的目的,不外乎是在向众人宣告,即便他这么做了,女公子也不敢同他计较,还是会像之前那般,要仰仗他叶公子的鼻息存活。
在这府里,他既然被指派给了叶公子,那他就被打上了叶公子的标签,一切行为、态度都要依照叶公子的所思所想去行动。女公子既要对抗叶公子,当然也应该给自己苦头吃才对啊!
可她却给了自己一个不被惩罚的借口,一个明显在对抗叶公子,却放过了自己的理由。
这代表了什么?
小六低垂的脑袋下,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动。
他不傻,在相府平安无事过了这么多年,无论好的还是坏的事,他见过的,经历过的太多了,直觉告诉他,这又是一个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