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的话,让衣熠心里一软,鼻尖也酸了酸,在欣慰之余,又感到了一丝的愧疚——远离相府的小院儿衣熠是不怎么担心的,而跟随自己来到相府,胆战心惊去生活的玉瑶,她是愧疚的。
自己的未来,她已经不再看重,就算失败,大不了一死,去寻自己的家人,这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好的归宿。
但玉瑶呢?她虽然是一个婢女,这辈子都要侍奉自己,可她却并非自己这般,背负着血海深仇,她只是出于对自己的忠心才跟随自己,选择这条不归路的,这般忠心的婢子,自己是不可以给她一个为自己陪葬的结局的!
商有道仿佛没有听到衣熠的话,依旧扯着她疾步向前走去。
“商公子!”衣熠也不再犹豫,猛地一拽,将商有道扯了个跌咧:“请您自重!”
商有道见衣熠生气了,却也浑不在意,拍了拍因衣熠的拉扯而出现的褶皱,笑了:“余公子!为何要生气呢?”
商有道在“公子”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看向衣熠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探究。
衣熠心里“咯噔”一下,眼神里也带了些慌乱,可随即,她又镇定下来——自己是女儿身一事,肖相知道,叶飞飏知道,自己身着男装,也不过是不想太引人注目,无端引来是非,所以,自己完全不必要畏惧商有道!
“商公子……此话何意?”
衣熠没有弄明白商有道的意思,决定先拖一拖。
“公子,应该明白鄙人的意思。”商有道眼睛里闪着狡诈的光芒,似乎因为看到衣熠那一瞬间的慌乱,让他倍感得意。
“商公子,明人不说暗话,若你真的有话要说,不妨直说。”衣熠不想在这里跟商有道猜哑迷,最次也不过是公开自己女儿身的身份罢了,其他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余公子初来谋士馆,可能是还不清楚鄙人的身份。”商有道再次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衣熠的问题,反倒扯起别的来。
“鄙人商有道,顾名思义,本家是个小生意人,承蒙相爷看得起,留鄙人在这相府做名谋士。可在这之前,鄙人却是一名实打实的掌柜。”商有道说到这,顿了一顿,瞥向衣熠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好笑:“专门做些女子的生意。”
衣熠眼睛眯了起来。
“所以呢?”
“鄙人也无甚特长,但却长了一双会识美的眼睛,说来也让您见笑了,凡是在鄙人这双眼睛前有过一圈的,不论人畜,就是那地上的蚂蚁,鄙人都能给他分辨出公母来。”商有道说话的语气文邹邹的,可吐出来的字句,却无不带着一股匪气。
衣熠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商有道也很有耐心,衣熠不吱声,他也不催促,只是拦着去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好吧。”衣熠无奈,还是承认了:“我确是女儿身。”
听到了衣熠的承认,商有道眼神突地亮了起来,仿佛得到了天大的赞赏般,兴奋的就要手舞足蹈。
“竟然是真的!”商有道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早就听说相爷请了个外头的女公子入府为幕僚,他们都不认为是真的!没想到啊没想到!不过女公子,你究竟是何身份?竟让相爷不顾他人言论,非要将你请进府里来?”
衣熠也不拘束,大大方方的笑起来:“小女子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女子罢了,是相爷抬举,这才能进了相府的谋士馆。倒没有商公子所想的那般,怕是要让商公子失望了。”
“当真?”商有道怀疑的看着衣熠,仿佛想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的身份来历。
衣熠也是坦然,她真正的来历,就是叶飞飏也没查出一丝半厘,小小一个商有道,又有何惧?
“当真!”衣熠肯定地点了点头,一脸的认真。
这回,却是商有道不确定起来。
他搔了搔头,又围着衣熠转了两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却始终找不到是哪里的不对劲。
“哎呀!”商有道突然顿足,既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地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若是有猫腻,日后自然会露出马脚来,何须急在这一时?”
而后,又转过头来看着衣熠,拉长着一张脸:“放心,我虽不会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自然也不会护着你,但若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可是会直接禀告相爷的!”
衣熠心里只觉得搞笑,商有道虽精明,但心性却更似个孩童,衣熠的心里也不那么排斥他了,自然也露出些许的微笑来:“当然,若是日后你发现小女子的不妥之处,大可直接让相爷绑了我。”
“哼!”商有道得到了衣熠的“认可”,脸上也得意起来:“那是!我可是相爷的心腹!我的话,他自然是相信的!你以后在我面前可得小心点!”
“好好好,商大公子,小女子记住了!”衣熠被商有道逗乐了,语气中也忍不住带了一些哄孩子的味道。
商有道此时正纠结衣熠的来历,哪有心思去细听衣熠话中的调侃之意?只听了“记住了”三个字后,扭头便走了。
衣熠见商有道的身影逐渐离去,也微微松了口气——本以为这个商有道会是个麻烦,但现在看来,却是恰恰相反。
“也许,此人对自己来说,能是个助力呢?”
衣熠心里如此想着,嘴角也露出了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沙沙沙”
就在此时,一旁的竹林里,传来了一阵竹叶拨动的声音。
“女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衣熠神色一紧,有些堂皇。
她知道来这谋士馆会碰到此人,却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在未曾察觉之时,便被此人撞见。
衣熠顿了顿,转过身来时,已经是个眉眼温顺的小女儿风情了:“叶公子,您也在这儿啊。”
“女公子见到鄙人,似乎很惊讶?”叶飞飏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衣熠。
衣熠低垂眉目,没有回答。只是此时她的内心,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