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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妾心绕君身
空气间荡着勾魂的檀香。眼角的水泽犹自滚动着,身体上隐隐残存着属于睿王特有的龙涎香味,弱水仰躺在王榻之上,睿王生得好,是那个黑瘦的上大夫万万比不得的,可是为何当他伏在她身体之上时,为何她的脑海里只充盈着那一张温和浅笑着的脸?
“大王!”
寝殿门边,娇弱的一声呼唤,令弱水顿时醒转,直觉反应便是抓过散在一边的缎被覆盖住自己赤|裸的身子,并不看外头进来的是谁,其实不必看也能猜想得到,此时能自由进出睿王寝殿之人,除了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姒夫人外,焉有别人的道理!
与弱水全然不同的反应,睿王在听见姒塔的声音后,懒洋洋的翻了身,伸手便搭在了弱水覆盖着缎被的身子上,声音慵懒道:“美人怎的还没歇下?”
姒塔看见睿王如此反应,顿时怒火高涨,快步上前。声音中夹杂着悲愤道:“大王先前同妾身说您累了,既是累了,又怎会让那贱人爬上了您的王榻,妾身心中好难受!”
睿王修长的手指轻点着弱水紧绷的身子,语调依然带着慵懒道:“美人无需如此伤悲,你在寡人心中是独一无二的,这女子虽生得貌美,却是个冷硬的物儿,哪里比得上美人的热络,不过是山珍海味吃得久了,偶尔也该换换清粥小菜调养一下胃口不是!”
听睿王的解释,姒塔已经放缓了心中的不平,她不过是一个夫人的名号,却能得了睿王上心的解释,帝王本就不可能专宠一个的,只要她在他心中是最重要的那个便好,思及此,姒塔又换上了那一派千娇百媚的柔弱样貌轻缓道:“大王,妾身没了您,竟是无法成眠,这才厚着脸皮过来寻您了。”
听姒塔之言,睿王只是微懒散道:“没了美人相伴,寡人心中也空落得紧。”
睿王如是说法之后,姒塔已经显出开怀的表情,却还是斜着眼睛看着王榻上睿王手掌搭着的女子,眸光闪着莹莹的波光,暗示着睿王那个女子此时是个多么多余的存在。
莞尔一笑。睿王拿下搭在弱水身上的手掌,缓声命令道:“寡人要与夫人歇着了,你下去吧。”
弱水打了个哆嗦,颤巍巍的应声道:“民女遵命。”
说罢夹着王榻上的缎被起身,始终低垂着头不敢去看睿王精壮光裸着的身子,下了王榻之后更不敢去看不可一世的姒塔,忍受着下|体隐隐的不适,踩着微微凌乱的碎布,向寝殿门口走去。
却是经过姒塔身边的时候被其伸手拦下,姒塔声音高扬道:“能得大王荣宠,便不可能再是民女身份,日后你我便要以姐妹相称了,本夫人倒是想瞧瞧是个怎样的清粥小菜胆敢爬上大王的榻上,抬起头来给本夫人瞧瞧。”
姒塔这样的口吻说话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初呈现她的嫉妒心的时候,睿王随着她胡闹,时日久了,她愈发的放肆,不过睿王从来都视而不见,如今听姒塔难为弱水,睿王只是半撑起胳膊支着腮。懒散笑看着姒塔对方才还躺在他x下的女子冷嘲热讽。
午夜的梆子声还未响起,一日之间得了姒塔两次相逼,弱水咬了咬唇,她在等方才那个紧拥着她身子驰骋的男子开口说句话,至少她交了身,换他一句话让她不再尽失尊严,她觉得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等待的解脱始终没有,心口泛着痛,脑子里那张温和的面孔愈加的清晰——若是他在,一定不会看着她如此难堪的,那个人的眼神很温暖。
“怎的,本夫人的命令你也要违背,难不成真的以为大王幸你一次,你便可以轻视了本夫人去?”
姒塔的口吻愈加的阴冷,弱水咬着唇,缓缓的抬起脸对上了姒塔,看着姒塔眼中一瞬间暴起了怒焰,身子不禁又缩了缩,却不想听见姒塔冷哼一声,随即竟轻笑了起来:“你当真的好本事,方才本夫人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这下倒是好,本夫人竟会被你利用了,你不是说你的腿伤了么,本夫人替你舞得全身虚软,你倒是省了力气直接爬上了大王的榻,瞧着伺候的大王还是颇满意的。实在是本夫人小瞧了你的能耐了!”
听姒塔这样曲解了她强行替下自己出场的经过,弱水小声反驳道:“夫人怎要这样说我,是夫人自己要……”
“够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扯着大王榻上的缎被出门,大王短了被子着了风寒,你这贱婢有几条命能担起责任!”姒塔厉声打断了弱水的解释,在她迟疑的时候,猛然拉掉了她身上遮挡的缎被,今晚第二次看着弱水曲线玲珑的胴|体,上一次只是觉得弱水那身子美好的碍眼,如今上头密布着睿王与之欢|爱过后的痕迹,姒塔眼中的怒火更炽。
弱水拥紧了自己光|裸的身子,先前在姒塔面前露过那一身玉肌雪肤,也曾****|裸|体与睿王翻云|覆雨,可同时在这二人面前现出这样的样貌,弱水还是觉得此生最大的羞辱莫过如此,眼圈一瞬间酸涩,热泪顷刻而下,娇艳的唇瓣因为极力克制自己呜咽出声而咬到泛出血痕,看上去煞是羸弱可怜,却看得姒塔觉得甚是解气。
睿王翻过身子不再去看那一对女子的争斗,出声道:“美人。过来歇着吧,寡人实在累了。”
姒塔轻声应着睿王的吩咐,随即冷声命令着弱水道:“缎被捡起来给本夫人,你可以出去了。”
闭眼咬着唇,弱水缓缓的矮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缎被交到姒塔手上,随即咬着牙躬身退了出去。
姒塔捏着缎被看着弱水退了出去,冷哼一声,随即扬手把那残存着弱水身上淡淡花香味的缎被仍的老远,移身至大殿侧面的雕花立柜前伸手拿出一个纯白绣花边绒被来到王榻前,放了绒被褪下轻薄的衣衫,挨靠在睿王身后躺下。随即伸手勾住睿王精瘦的腰身,幽幽道:“若是哪日大王不宠着妾身了,想来妾身也只能一死才得以解脱,方才不过瞧见那个女人和大王躺在一起,妾身心疼的连分寸都失了。”
睿王扯了扯唇角,却并未多话,翻转过身子伸手捏上了姒塔胸前的丰|挺,尽管方才与弱水纠缠过,可他的唇上依旧没什么温度,贴上姒塔的嘴唇,冷得姒塔竟打了个颤,轻啄了一下,听不出是玩笑还是真心道:“即便寡人有不要你的那一天,也会事先同你说的,美人可是深得寡人‘喜欢’,寡人断不会让你伤心便是,你大可放心。”
姒塔沉默了,脸上方才还垂然欲泣的表情此刻已经转为真正的担心,若是有那一日,这个看似甚喜欢着她的王者会如何待她,想着便要觉得全身都泛起了寒,即便盖着那柔软的绒被还是冷着,在睿王总也懒散着的眼神中,她看不到他任何情绪——从来没看清过拥着她身子成眠的男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弱水缩着身子出了睿王寝殿便蜷曲在了门边,先前她被赤luo着送上了睿王的寝榻,如今又被这样赶了出来,尽管已近午夜,可尚晨宫中断不会少了人便是,她不敢这样行走,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去往何处,空荡的回廊间只有她蜷曲着的身子,廊道上的灯盏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人对影,看上去愈加的孤寂,先前晏亭脱下袍子给她披在身上的画面愈加的深刻,她多么希望晏亭还在尚晨宫中,可是想到这点之时。才发觉视线已经模糊,若此时晏亭真的出现在她眼前,想必才是她不能承受之痛。
“成了?”
头顶传来熟悉的沙哑嗓音,弱水仓皇的抹去脸上的湿润,堆起笑脸对着蔡管侍道:“奴婢不负侯爷与管侍的教诲。”
蔡管侍满意的点头,难得一见的显出了开怀道:“你做得很好,虽然暂时你还无法与姒夫人相比,不过若你一直照着侯爷的吩咐做,想必总也不会逊色了其他夫人便是,你放心便是。”
弱水了无兴趣的点着头,待到蔡管侍不再说话,弱水才轻声问道:“蔡管侍,先前您说过的,等我从大王寝殿中出来,便把那锦袍还我。”
蔡管侍眉眼挑了挑,随即冷哼一声,“弱水,我既然应了你,便自然会做到,这点无需你提醒,但是我要告诉你一声,别做那些无谓的梦幻,你已经是睿王的女人,以为晏亭还有可能收你么?”
弱水那一双水洗般的眸子里又开始荡着盈盈的波光,半晌垂然道:“那袍子,奴婢只是觉得温暖,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坏了侯爷的大事的。”
蔡管侍点了点头,随即把先前自弱水这里收来的衣衫扔在她身上,从早先有内侍告诉他姒塔沐浴完了之后并未留在重欢殿里,他便知道弱水定会被睿王踢出门来,因此带了弱水的衣衫过来,至于会一并带着晏亭的锦袍,蔡管侍知道若是不带,怕难以平复了弱水的心思,先前能牵制了她的病母早在三天前已经死了,他并没有告诉她,像弱水这样的女子,若是没有能牵制住她的东西,活着也都成了问题,养这样一个玩物实在不是十分容易的事情,他们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捧着怀中的衣衫,上面早已经没有了晏亭的温度,弱水还是觉得温暖,把脸贴在上头,平复着先前的狼狈,蔡管侍冷冷的看着弱水,半晌才出声提醒道:“想必睿王没有安排了你的去处,我方才找了张效,睿王既然已经在寝殿内幸了你,你便不好再回到侯府,就在王宫中给你找了个落脚的地方,至于旁的安排,缓和了姒夫人的心情之后会一步一步的跟上,这锦袍暂时容你收着,日后当了夫人之后,便送出宫去,免得招惹是非。”
蔡管侍从来没有这样好说话过,虽然还是说要送走锦袍,可也给她了缓和的时间,弱水点着头,穿上衣衫站起了身子,默默的跟在蔡管侍身后去往自己一直为之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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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亮,屠幼菱来到了晏亭的院子外,犹豫徘徊了许久,直到晏忠瞧见了她之后,她才浅笑着同晏忠打了招呼,随后平和的走进了晏亭的房间。
那时晏亭才起身不久,昨夜心情好,早起之后亦是神清气爽,见到屠幼菱走进她的房间倒是让她猜不透屠幼菱的此行的目的,放了手中的竹简,柔和的笑对着屠幼菱,如朋友般随意的问道:“夫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早来此,可是有何差遣?”
见晏亭面容平和,屠幼菱也放下了紧张,可还是迟疑了许久才轻缓的出声道:“方才姑母寻妾身说了一件事,其实这些本只是夫君自己安排了便好,可姑母说若是妾身不来帮着夫君张罗一下,实在是失礼,不配当晏府的主母,妾身想着也是该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妾身给出出力的地方,妾身无法令夫君欢喜,可妹妹若是能令夫君满意,妾身愿意……”
晏亭莞尔一笑,心下明白这屠夫人当真的用心良苦,轻轻挥手道:“春娥与我的事****人便不会挂心了,三年之内我要守孝,无论是你还是她,都只能亏欠着了,春娥又与你不同,或许哪一天遇上了心上人,我便放她去了,毕竟是个姑娘家,总也不好太过刻意了,平白损了闺誉,日后给那良人心头种上芥蒂。”
屠幼菱幽幽轻叹一声,有些莫可奈何道:“是妾身拖累了夫君。”
晏亭垂着眼帘轻笑道:“拖不拖累的说法是在不必用心计较了,你这来得正好,经你这一提,我反倒想着或许春娥跟在你身边更好,稍后去寻了章管侍,让他安排了春娥去你的院子吧,如此一来二娘也能放心,对春娥来说,更是最好的安排。”
看着晏亭脸上的微笑,屠幼菱轻叹一声,“当真喜欢上夫君的女子,其实该是幸福的。”
屠幼菱突然的叹息令晏亭一愣,只当她是说笑,附和道:“若哪个不开眼的喜欢上我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主,那才是最大的不幸!”
同样是女子,喜欢上了才是最大的不幸,晏亭想想便觉得好笑,并不当事,她现在又黑又瘦,且又没有过人之处,哪个女子能那么不开眼呢!
屠幼菱只当晏亭谦虚,还要温和的反驳着:“人的外貌不过是一个皮囊,夫君心地纯善,待任何人都如此温和,能与夫君心意相通的女子定会幸福。”
瞧着屠幼菱的执拗,晏亭突然生出要逗弄她的心思,挤着眉眼笑道:“夫人当真善解人意,不过我若当真如此的好,夫人为何不舍了柴安,与我双宿双栖呢?”
晏亭才言一出,屠幼菱顿时变了脸色,半晌结巴道:“妾身与柴安早先便认识了,夫君您——您莫不是要反悔了当日之约?”
朗笑出声,“君子一言九鼎,又怎好随意生变,你放心便是。”
屠幼菱微微吁出一口气,方才略有些紧张的压低声音道:“夫君,妾身先前听道到府中有人说,西申公子野进了大梁,老夫人的侄儿也紧随其后到了大梁,不过公子野是正大光明的来,老****的侄儿却是背着人到的。”
听屠幼菱说出这话,晏亭微微攒起眉头,喃喃道:“老****的侄儿,莫不是南禇幽公的公子?”
屠幼菱微微的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轻声说着:“妙萏这几日心绪不稳,妾身日前问她,她并不说缘由,先前听人提及老夫人的侄儿到了,妾身只当他们说说罢了,可想着妙萏的表现才觉得此事不该只是虚传,想来夫君心中该有个底才是。”
微微偏头看着屠幼菱,晏亭轻声问出心中的疑惑,“听你之言,想来南褚的公子与妙萏颇有些纠葛?”
屠幼菱点了点头,“妾身与妙萏早先便认识,也算颇能谈到一起的朋友,夫人有意把妙萏许给这次来的七公子,至于妙萏对七公子,妾身瞧着也是有情的,不过那七公子究竟是怎么想的,妙萏却是看不透,也便是如此,每次七公子到的时候,妙萏都要惶惶上好些日子,而此次公爹去了,那七公子这个时候到,妙萏大概更要难过了。”
晏亭沉默半晌,女儿家的心事她无从插手,却是知道此次卿玦出战之事已经引来了西申和南褚的关注,她不会以为那南褚的七公子来只是因为想要前来探亲那么简单,更不会觉得公子野到此只是所谓的‘游玩路过’,沉吟片刻,晏亭对屠幼菱露齿一笑,脸上的表情很淡,似不甚在意般的问道:“此事该是机密的,夫人为何要同我说呢?”
屠幼菱绯红了脸面,低头柔和道:“妾身是个自私的女子,只希望自己所在意的人能更上一步,至少不会被歹人给害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