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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永麟半夜酒醒后,看见月灵儿一直守护在身旁,看着丽人蹙眉含春,呼吸间悠酣自如,不忍打扰,悄悄给她捎了一张薄被,思考着红杉寨以后的走向,有些事情,是该做了,这恰好是最好的时机,成仁成凤,再次一举,若不能做到,这个寨子也只是虚有其表,让它自生自灭了。
次日,月灵儿听到了飞虎寨与黑鹰盟互相残杀,立下了不二仇恨的时候,她望了望广场上等待的众人,再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吴永麟,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当初兵不血刃的将一千强人悉数杀尽,这一次再不费一兵一卒,不但除了红衫教的内患,还将周围虎视眈眈的两伙最大的绿林势力挑起了争端,这文武双全之人,是那么的从容淡定,那么的让人捉摸不透,而他又是那么的真实,此后绿林中若知晓真正的千人斩还未消失,而且让他们再次吃了一次大亏的时候,估计对此之人的恐怖和憎恨,会让他们至此之后后悔出生在此乱世。
月灵儿对聚集在广场的众人说道:“我已将李管事通匪卖教之事飞鸽传书给教主知晓,对于斩杀此人,教主若有怪罪,我一人全力承担,与大家无关。新的监察使估计不日就将到达,大家可有话说......”
吴永麟看看众人,闲庭信步,在周围若有所思的来回踱步,突然停了下来,望了望远处升起的红日,再看看台下呆呆的众人,缓缓道来:“既然大家没什么说的,我说两句?”
“这个红衫教是大家的呢?还是教主一个人的?”吴永麟提出这一句后,横扫了广场莫名其妙的众人。
“为什么教主可以宠信多人,而手下教众一旦被发现与其他男人有私情,不是被重罚就是被处死。为什么只允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难道我们爱自己喜欢的人有错?那到底是谁规定的如此不近人情的教规?”众人或许迫于月灵儿的压力,不敢发言,但都却跃跃欲试,欲抒发内心不畅之言。但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些煽动的话却撩拨了众人内心深处最刺痛的部分,当这不公正的待遇最终被人摆到众人面前的时候,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了。
“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这些日子,我想大家也体会到了,如果没有了那些男奴,我们会有现在宽大敞亮,温暖如春的房子吗?当然,我不是在标榜我自己哈,虽然我自己也出了那么一点点力。”刚刚还群情激愤的众人发出一阵轻笑,这位吴管事的本领大家早见识了,现在是一呼百应,威望不下于月灵儿。
“我想说的是,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人,都为现在这里所拥有的一切付出了很多,无论红衫教众人还是外面的那些男奴。有些人以前肯定会觉得外面的那些庄稼人,匠人,是下作的,他们低我们一等,他们就该被我们压榨,就该被我们奴役,就该被我们驱使,那我现在问你们,你们现在会这样觉得吗?我们是否该给他们一个公平的身份,让他们也享有与他们的付出对等的待遇。”
“小花的父母就是你们认为的下等人,但这样的下等人却生出了非常善良的小花,她不辞辛苦的给大家送饭、送水、送温暖,她才那么一丁点高,我像她那么大的时候,还穿着开裆裤在床上尿床,而她却做到了她这个年纪本不该她所做的一切,做的心甘情愿,做的天真烂漫,因为她把这里当成了她的第二个家。人与人之间的真情不掺一点假,翠花和教中的许多兄弟姐妹们只是给了她一点点这个世道少之又少的温情,她却成为了翠花的贴心小棉袄,成为了众人心目中的小天使。”翠花听到这,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平时与小花交情很好的大姐姐们此时也眼睑微红。
“但她却被李管事这样的上等人伤害,在我们关心小花的人的心口上狠狠的划了一刀,而李管事是教主最信任的监察使,我可以说残害小花的间接凶手就是教主吗?那大家仔细想一想,为什么会有李管事如此无能的人能当上这个监察使,不外乎以下几点:一,教主不信任大家。二,教主是否有领导大家的能力。三,这一切还是另有图谋不得而知。”
“如果我们不改变这一观念,将会有更多如李管事这样的人出现,残害我们中虽然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的知暖知热的知心人,大家会愿意吗?”
“相信大家看见了,我们这段时间和卫朝周边州府的商人合作的很好,以后慕名而来的有识之士,商贾名流,绿林好汉会越来越多,我们寨子以后会来越来越多有本领的人,难道还要这样分男人、女人,上等人、下等人。如果让别人心寒了,别人还会和我们做生意吗?那我们在这个乱世还能活下来吗?”
“如果不能将自己的后背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我们又有什么信心战胜将来卷土重来的飞虎寨?黑鹰盟?如何战胜对我卫朝虎视眈眈的番邦异族,或许你们觉得抵御番邦是官军的事情,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番邦真的打进关内,你们觉得我们真的能有信心在这里守得过他们的第一波,第二波,第三波或者更多次的攻打吗?如果我们失败了,按照现在这种局面继续下去,我们还有机会卷土重来吗?答案大家心里应该很清楚。”
“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户山里的猎户,进山的路被一处大山挡住了,每次如果绕开它要多走三天的路。猎户痛下决心,决定把这座大山铲平,但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完成的,他动员了周围一切的猎人,用了几代人的前赴后继的努力,终于打通了这条山路。我想说的是,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切的难题将都不在是难题,即使我们败了,能有自己的儿子,孙子,重孙,就这么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带着我们尚未完成的信念,但首先我们得有这个机会过些正常人的生活。”
“我今天想说的是,让这些乱七八糟的破规矩见鬼去,从今天开始,我们山寨不在区分等级,大家一律平等,休戚相关,荣辱与共,同甘苦,共患难。大家可以爱自己爱的人,自由通婚,开支散叶,也可以被自己最值得托付的爱人追求,让我们这一系不至于断了根。如果教主不满意,兴师讨伐,我可以首先和她帮你们理论,如果要打,我奉陪到底,甚至我们可以从红衫教脱离出去,我们自立门户,我们可以叫红军嘛。”
众人听到这时,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那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总算找到了宣泄口,久久不曾散去。月灵儿此间本来数次想打断,这近乎于人之常情的理论,她和下面的众人一样也是无力反驳的,她其实也是一位受害者,当这一切从一个旁观者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是如此的字字珠玑,铿锵有力,她的某些情绪也被点燃了,原来,只要我愿意,这一切都可以改变,而这一切却恰恰有能力改变,她也真的怦然心动了。
台下的众人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们静静的等着月灵儿的答复,吴永麟也一脸严肃的望着她,她不置可否,但抛下了一句让人兴奋不已的话:“此事过于重大,容我好生想想,但男奴这一条首先废除,以后,红衫教边关分舵不再分等级,人人平等。有些事情,总该一步一步的走吧?”
月灵儿这一席话如一剂强心针,让热情再次翻涌,众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欢呼拥抱,甚至几个调皮的家伙放起了几处烟火,姹紫嫣红,仿佛预示这以后美好的日子,不在孤苦一生,不在哀怨叹息,她们的人生会像那些璀璨的焰火在以后的日子中变得越来越光彩夺目。
“为什么这件事你事先不和我商量一下?”待众人散去后,月灵儿眼睑微怒,脸上绯红,俏兮兮的望着吴永麟。
“快刀斩乱麻,当断不断,必留其患,如果这个时候再不统一士气,被有心人一串掇,这个寨子想要更大的发展,估计很难。你觉得我刚刚哪一点说错了?我们可以花前月下,好好商量一番。”
“别寒碜我了,我那点学问和你比起来,那能比得过你这张利嘴。”月灵似怒非怒,更像一个小女人对情郎诉说着内心的情绪。
“整个寨子人心的基础打牢了,与番邦异族的生意往来也该开始了。”吴永麟说完后陷入了沉思。
“不就和卫朝的商人都差不多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的大寨主,您眼光是不是该放长远点呢?”
月灵儿早已羞的粉面桃花,她哪儿听得了如此轻薄的话语,娇嗔低语道:“我什么时候成你的人了,我还没......”
吴永麟还没等月灵儿说完就打断她,也不解释,继续说道:“近几年来边关战事频繁,大小摩擦不断,而卫朝一直雄踞关内,不与之交战,纵然有朝内数年懈怠,不思进取,坐享前朝其累累战果之嫌。更因闭关锁国,不熟悉关外环境及周边狼虎之国形势所致。难道我们不应该早作准备,乘这次通商之机,多了解下我们将来的这位对手吗?”
“好像这不关我们的事情吧?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们有机会打进来?我们不是有你这位千人斩吗?”
“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们的这位对手,而且两个国家之间的对决,我这点小伎俩是没用的。两个国家之间的对决,比的是硬实力,比的是军事,比的是知己知彼,那我问你,你现在对番邦之外的一切了解多少?”
月灵儿确实对那些番邦一知半解,而且很多是道听途说,当他听说番邦居然也有番商的时候,也是大吃了一惊,那些人不是些茹毛饮血的蛮子吗?可想而知,这些卫朝的老百姓对于番邦的理解落后了多少年,更荒唐的是有些边关的将士与这些老百姓对于番邦的印象如出一辙。
番邦这些年穷兵黩武,励精图治,早已从各自为战的混乱局面中平静下来,重商业、重军事,而且吸收了卫朝中很多精华的治理之道,还重用了一些在卫朝不得志的一些文人,文治武功,早已不似往日。对于从善如流的肱骨之臣,更加珍惜他们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其壮大的速度,令人咂舌,与后世改革开放的局面如出不二。
“番邦好像对于我们打通这条商道很是感兴趣,但他们又怕是卫朝派来探听他们虚实的,然后对他们兴兵讨伐,所以很是担心,希望我们这边派个主事的人过去和他们商讨下通商的具体细节。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我想了想,我去或者最合适。”
“不行,你不能去。”月灵儿横眉冷对,带着一丝丝担心。
“你难道懂商业谈判?懂得讨价还价?有机会,我想再次挑起他们的内斗,至少给我们寨子一些喘息和发展壮大的时间吧?”
“那我和你一起去,万一他们对你不利,我在,至少可以保你万全。”
“你现在是绝对不能离开这里的,现在这里本身就风雨飘摇,没有你在这里,指不定出些什么乱子,你好生在这里经营这一切,我也好和那些番商谈的更加有信心,为我们获得更多的权益。”
“而且,就凭那几个臭番薯,能奈我何,而且你也知道,我的功夫不在你之下的嘛?凭这点,你更应该相信我啊。”
吴永麟自从两人开始在小竹林互相讨教后,虽然月灵儿获益的更多,也不至于绿林人在被围后就被她的气场所震慑,那是一种真正的突破自我,华丽的蜕变,其个人修为已经提升了数个档次,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但吴永麟也渐渐学习了一些简单的招式,自保至少是没什么问题了,但所谓的神剑却再也没出现过了,也许,只有危机到生命关头的时候,那股潜能才能真正发挥出来。
月灵儿知道这是一句玩笑话,但听到这些,想起那次自己被他所谓的一次都不灵光的“六脉神剑”羞辱数次的难堪场面,在他面前,自己真的是一败涂地,再也抬不起头,在他面前,自己永远是自卑的,她便不再坚持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至少帮你解决了新的监察使了吧,要不然我也走的不安心。”
“哦,那至少还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必须给我讲完那个故事,你不讲完,我恐怕天天晚上会睡不着的。”
“好吧。”
月灵儿并不担心新来的监察使有什么乱子,她耳濡目染了吴永麟好些做事雷厉风行的手段,现在也变得遇事从容不迫,犹有商侠之风采,对于新的监察使,她心中早有计算。但对于吴永麟番邦之行,她只是希望这一天尽量来的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