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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下跪的那个老妪慢腾腾从地上站了起来,望了望拿着琵琶的姐儿,两人相视而笑,两人就是春红和宋凝雪。
作为一个职业伺候人员的直觉,宋凝雪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如烟阁’这样的风月场所,这里鱼龙混杂,更好浑水摸鱼,以她们对情报的敏锐自觉,可以过滤掉类似于邢三那样的夸夸其谈,转而投向具有价值的人和物。
这风雨飘摇的日子,这些人事不关己,还在此处风花雪月,无外乎几种情况,一是类似于刘皮儿之类的混混之流,他们是希望这个锡城越混乱越好。二是类似于那些现在趁机坐抬谷物,食盐等生活物资的奸商,而且这些人不在少数,以次充好,缺斤少两的事他们更干得出来,这些人还抱着一线希望,朝廷要不了多久就会打过来了,他们照样可以当他们的大老爷,过着神仙一样的日子。还有一类人,便是心怀叵测的外乡人,他们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
从宋凝雪在纸醉金迷,穷奢极侈的‘如烟阁’中瞧见茅希荣的时候,她就有一种深深的好奇。他与其他的公子哥,商贾富豪完全不同,他没有塞外人黝黑的皮肤,壮实的肌肉,完全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他那养尊处优的优越感甚至对其它人嗤之以鼻孔,感觉他们就比他低一头,说话完全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而且细绵的口音中有一种江南人‘吴侬软语’的腔调,从宋凝雪听到他开口,就觉得他肯定有问题。
他一看就不是那些当兵的,既然不是来打仗的,这种时候更不是做生意的时候吧?一个江南人,不好好的在安全的地方呆着,非得到这兵荒马乱的地方,蹚这一滩浑水,那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对这样一个奇怪的人,宋凝雪一开始就盯上了。
宋凝雪给春红使了个眼色,春红搀着装扮成老妪的宋凝雪,悄悄的走入了只有老鸨才能到达的内堂。
“干什么的,干什么的?这里间是你们这些下等人能随便进来的吗?”一个满脸赘肉,浑身庸脂俗粉,一股臭烘烘难闻体味的老女人像坐小山似的堵在她们前面,肥而流油的胖胖身躯完全把入口给堵住了,对于二人莽撞的行为,毫不犹豫的呵斥道。
“老板娘,我们母女二人因为兵灾,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到这里只是想讨口饭吃。”老妪说完,原本还挺直的身躯突然弯腰咳嗽起来,或许是被那老板一身的狐臭味所熏,引发了身体的暗疾,惹的旁边的老鸨躲的远远的。近来城里城外的死人不少,由于没有做好隔离措施,好多人似乎都感染上了瘟疫,这位老鸨深怕这位老妪是个祸种。
“滚,给我滚出去。”老鸨捂住了鼻子,对两人完全是一副唾弃与不屑的神态,恨不得立马将两人撵了出去,正当她挥手准备招呼酒保来施与毒手的时候,老妪又娓娓道来。
“老身今日偶感风寒,老板娘请放心,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老妪也许是远离了那股难闻之味,刚刚的不恙之色一扫而空,神采渐渐恢复过来,倒让那老鸨有点好奇了,看了看母女二人,一个不怀好意的想法在脑中渐渐冒了出来。
“我这里不养闲人的,得有真本事才能有口饭吃,如果没有本事也行,我看你这女儿倒有几分姿色,不如......”老鸨正准备说出那歹毒的计策,却被老妪打断了。
“我这孝女弹的一手好琵琶,以前在酒楼的时候好多公子才俊都打赏过不少银钱呢,如果您愿意的话,客人打赏的银钱我们可以三七分账,我们三,你们七,而且绝对不给您添任何麻烦。”
“一九,你们一我九,而且打坏了本店的杯盏碟盆,照价赔偿,如果与客人发生了什么纠纷,你们自己处理,与我们这里毫无关系。”
对于这一苛刻的条件,老妪只是托词一番,她并不希望留下那个老妪,总觉得会是个麻烦,至于那个如一朵含苞待放花骨朵一般的女儿,她是越看越喜欢。如果这两人不答应,她定会派人偷偷跟着这两人,摸清她们的底细了,直接将那女儿绑了过来,折磨她几天,再饿上她几天,到时候自己指东她绝对不敢往西,到时候想让她干嘛,她自然得干嘛。
这段时间其实对她“如烟阁”的冲击也挺大的,那些稍微拿的出手的招牌女子,早已卷了细软跑路了。那些人早就赚足了赎身的银钱,待在这里,只是等着一个机会,如果被哪个商贾,风流公子看上,当上一门小妾,她们这辈子也就满足了。至于她们为什么不搬出去,一是因为一个女儿家在外面本身就不安全,在这‘如烟阁’毕竟有那么多看家护院和打手,在这里待着自然比在外面安全的多。二是她们这些年早已适应了这‘如烟阁’的一切,在这里又解了闷,又有一笔不菲的银钱入账,何乐而不为,而且作为老鸨的摇钱树,老鸨更不愿意放她们走,就像锅不离瓢,瓢不离锅,这种互惠互利的平衡,是个傻瓜也不会这么做。
这些上档次的都跑了,这生意还得继续做下去吧,这些人本来就不是善茬,一批一批的难民涌进锡城后,她们绿油油的眼神中又看到了希望,在他们看来,那都是白花花的银钱啊。
每到深更半夜的时候,总有几个孤苦无依,还有那么一点姿色的女子被装在一口麻袋中,悄悄被运进了‘如烟阁’的后院,那里有一处阴森森的地牢,在深夜的时候,总能听到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
看见自己的‘如烟阁’还能如往常般熙熙攘攘,来人川流不息于这风流之所,老鸨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家里仿佛死人一般,让人背后发渗的笑容。
“希望您说话算话,您看我们现在开始行吗?”老妪一句痛快话让老鸨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冷笑。
进了这狼窝,说话都是我说了算,规矩是否按口头之言进行下去,那到时候就由不得二人了,月黑风高杀人夜,老鸨望着母女二人,早已慌忙的带着二人朝二楼邢捕头的房间走去,老鸨有那个信心,对于连日来唉声叹气的邢三,这母女二人一定能让总捕头满意。
一阵清脆的琵琶声响起,刚刚从邢三房间出来的老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看见早已消失于门口的母女二人,她慌慌张张的朝琵琶声传来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的那一刹那,还没等她开口,一个财大气粗,满口‘吴侬软语’腔调,让老鸨都忍不住留口水的细皮嫩肉的公子说道:“这唱曲的姐儿我包了。”
“只是......”老鸨脸露难色,刚刚才答应了邢捕头,这再唱这么一出,以后自己还如何在这一行混得下去呢?毕竟邢捕头给自己打过不少招呼,让自己以前获得了不少好处呢。
“这个够吗?”富家公子随意抛出一张银票,早已让老鸨眼睛一刻都舍不得离开,数了一下,有多少个零啊,足足几百两银钱啊,望着这一切,早已将刚才的投桃报李抛之脑后。一把抢过富家公子手中的银票,喜滋滋的朝邢三的房间走了过去,不言而欲,发生了前面的那一幕。
当邢三满腹心事的离去之后,一个瘦小的身影闪了进来,穿了一身伺候丫鬟的打扮,但脸上却出奇的冷静,望着宋凝雪和春红的时候,脸上忍不住热泪盈盈,一头扎入了春红的怀中,开始轻轻的抽泣起来。
“我已经看见娘亲了,她被那帮人吊起来了,他们还狠狠的在打她,她们还不给她饭吃,娘亲好可怜。娘亲看见我的时候,一直支支吾吾的,我知道她让我离开这里,但她不走,我也不走。”早已将春红衣衫打湿,哭势完全还没止住的丫鬟悲痛欲绝。
这个丫鬟就是小花,而被小花叫做娘亲的就是那次被她们救回的疯女人,后来其他人都喜欢叫她花姑,一个简单却很亲切的名字,只要有人这么称呼她,那张原本傻愣愣的脸上居然会露出灿烂的微笑,人们都知道,她喜欢那个名字。
自从进城之后,红衫寨的众人早已没有了固定的居所,要不就在破庙里挤一下,或者在大户人家的门沿下抱团取暖。但最让人开心的,是以前的吴三掌柜每天会给他们送来一些白馒头,偶尔还给他们带一些肉食,每当看见这些人吃得狼吞虎咽的时候,小花居然能从吴三掌柜眼中看见泪水与欢笑,小花从他的眼神中似乎读懂了他思念亲人的情绪,难道吴三掌柜和她们不是一家人吗?她以前最喜欢坐在他的怀里听他讲那些好听的故事了。
吴三掌柜也邀请小花到他的酒楼或者房子里去住,但吴三掌柜能这样关心她,她已经很满足了。吴三掌柜是开酒楼的,如果去他那里,把人家那里弄得脏兮兮的,人家还怎么做生意,懂事的小花拒绝了,人家对你如亲人般关怀,自己当然不能给别人添麻烦,哪怕是一点都不行,所以她们执着的过着如乞丐般的日子。
月灵儿为了养活这一大帮人,早已将家底抽空了,望着日渐攀升的米价,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看着一帮帮饿得脸色惨白的众人,早已没有了当先的容光焕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家难,当一寨之主更难,望着城墙上饿着肚皮还在苦苦支撑的官军和红衫寨众人,她有一种想放弃这一切的冲动,到底她还能支撑多久,她心里也没底了。
当小花哭丧着脸来告诉她花姑不见了时候,她急的挥剑砍断了旁边的一块木板,但她却无计可施,脑袋完全不够用,只得陪着小花在那里哭诉,为什么那个挨千刀的还不回来,有他在,至于会现在这种局面吗?一想起这些,月灵儿哭的更凶了,这段时间的压力太大了,她需要发泄,一旦决堤,就再也收不回了。
宋凝雪提捻着一筐馒头,看着在那里嚎啕大哭的两人,不慌不忙的走了上来。
“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哭能解决问题吗?”宋凝雪毫不客气的指责起月灵儿。
“你管我......”月灵儿像个小孩子和她赌气。
“吃饱了再想办法。”宋凝雪给月灵儿和小花一人递了一个香喷喷的热馒头,早已把月灵儿口水都勾起来了。
“还是留给其他人吧。”作为一寨之主,她时时刻刻以他人为先,完全把自己往死里赶,而眼神却盯着将馒头放进嘴巴里的小花。
“放心,吴三给土地庙那帮人送过去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吃上了。”
“宋姐,你脑子比我活,你替我们想个办法吧。”将馒头放进嘴巴里咀嚼的月灵儿还不忘记小花的渴求。
“我已经派红袖悄悄跟上那帮人了,我暗中观察了一阵,发现那里和衙门的捕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此刻不能贸然行动,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平平安安的将人救出来。你也知道我们这帮人在这里的身份本来就敏感,如果稍不注意,一定会让官家人找个借口让这些人过得比现在还惨。”
“你说那个姓吴的会怎么做?”这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月灵儿才开口,两人同时黯淡了下来,宋凝雪稍微沉默了一阵,接着继续道来。
“即使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救了出来,难保这帮人再将花姑重新抓回去。”
“那这些人是杀也杀不得,人救也救不成,我真的觉得好生窝囊。”月灵儿抬起短剑,将刚刚斩断的木板削成了数截。
“放心吧,我已经想到一个办法了,只要让那‘如烟阁’没有了邢三这个后台,这一切都好办了。”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是什么妙计。”月灵儿急不可耐的问道。
“山人自有妙计,你等着看这出好戏吧。”
“你这人怎么和那姓吴的一个腔调。”
“有点惊喜和期待不是更好吗?但我想向你借两个人,你愿意吗?”
“我可以参与这次计划吗?”月灵儿大胆的问道,她不愿意只当一个观众了。
“算了,就你那急性子,这事你办不了,还是将春红和红袖支给我吧。如果这件事情办成了,我倒有一个连环计。”
宋凝雪将这一计讲给月灵儿听后,月灵儿久违的露出了一抹微笑,果然是和吴永麟混过的人,阴人一套一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