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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坝塌了,十八道拐也完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傻啊,大师兄又不在,现在可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们听二师兄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家开宝库,分钱,走人。”
这位二师兄反反复复在胸口那串大钥匙上是摸了又摸,加上大师兄临走时交给自己的另外一把钥匙,他心中暗喜道:还好檀道济这老小子识相,出山前将另外一把钥匙交了出来,要不然这金山银山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即将打进来的那些官兵。
平时守卫森严,如雷池般不能逾越半步的宝库大门完好无损的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人人兴奋得摩拳擦掌,揎拳掳袖,想着下半辈子的幸福人生,虽没能成为呼风唤雨的一方枭雄,这刀口舔血,真刀真枪用命换来的财富即将能让自己的人生进入到下一个阶段,想想都觉得这辈子值了。
“开门,开门...”
人人振臂直呼,脸色红晕,喜笑颜开,眉飞色舞,气势如虹,分钱在任何时候都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各位,各位,保持秩序,等会人人都有份。”二师兄的磨叽似乎上了瘾,某些心急的恨不得上去用拳头取而代之,只是现在氛围实在太过热烈,现场围得如铁桶一般,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了。
“二师兄的深明大义我们该怎么感谢?”
“二师兄我回去后绝对把他当菩萨一样供着,我都在爹娘灵位的旁边给他腾出地方了。”
“二师兄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想当初他在绵州城拿刀连续砍了个两天两夜,眼睛都没眨过一下。”
“二师兄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下辈子我给他做牛做马,报答他。”
二师兄似乎就爱这一口,站在宝库门口停着众人在那里七嘴八舌的恭维他,听众人胡言乱语的讲他以往的光辉战绩,实际上是他被一条恶狗在绵州追了一天一夜,掉到粪坑里才勉强逃过了一劫。
“官府的人已经上山了。”
“动作这么快。”二师兄意犹未尽的,极不情愿的左右两只手分别将手中的两根钥匙插入了锁眼,轻轻一扭,只听吱嘎一声,现场的众人心猛的疙瘩一下,当满眼华光逼得人睁不开眼睛的时候,二师兄很快变成了蜂拥人流中的一支停不下来的陀螺。
贪婪让进入宝库中的僧人们完全抛掉了先前的许诺,完全把此刻天旋地转的二师兄忘到了脑后,在宝库中你争我夺,先生口角,接着是拳脚,后来直接变成了刀兵相见,大打出手的比比皆是,宝库很快变成了一处混乱杀戮的战场。有个怀中抱着一堆金子的僧人刚踏出宝库们,一把尖刀从背后透胸而过,握着尖刀的那人变成了一头嗜血的怒兽,让周围的人浑身冰凉刺骨,悚然心惊。有些胆小的,干脆放弃了宝库门前的这场血战,抱着不多的细软从北面的缺口逃了出去。
有个好奇的家伙发觉今日的二师兄慷慨得有些不太正常,按理说他早该冲进去捡宝贝了,只是他好像根本没把宝库中的那些黄光耀眼的金子放在心上,迟迟待在门口,似乎根本不屑一顾。这人也来不及细想,倏忽间一条血淋淋的手臂朝他飞了过来,吓得魂不附体的他隐约在那条断臂的手心看到了一个光灿灿的硬物,内心窃喜的他好不容易用一把随身锋利的小刀切掉两根手指将那锭金子取出来,还没揣热乎,一道寒光插入了他身旁的柱子上,若差个分毫,他早被那把大枪撸成人串了,虽有不舍,他还是将手中那锭金子摔了出去。哪知那锭金子往前骨碌碌滚了一圈,从中间裂成了两半。此人刚刚觉得入手的金子似乎份量有些没对,等炸裂金子的真相出现在还没完全丧失理智的他面前时,他见机吼了一句:“宝库里的金子是假的,里面全部是铅,我们上当了。”
二师兄听见这一声喊,察觉不妙的他立马拔腿就溜,只是敢冲出台阶,便被山一样的身子堵了回来,那人浑身上下血汗淋漓,那一双野兽一般的眼睛里面有愤怒,有不屑,更多的是质问。
“宝库里的钱你藏到哪里去了?”
“我真不清楚。”
“啊。”一声惨叫震得周围的人一阵耳鸣,这个小山身子一样的僧人也不和二师兄废话,直接用手中的鬼头刀斩掉了他的一条左臂。
“你说不说?”
“这是狗日的檀道济设下的一条陷阱,他把金子用李代桃僵之计运走了。”
“死到临头还在往大师兄身上泼脏水,大师兄走的时候可啥都没带走,连钥匙都交给你这个卑鄙小人保管,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人手起刀落,直接又利落的卸掉了对方的另外一条手臂,惨叫声不绝于耳,愤怒的人群哪里还顾得上孰真孰假,纷纷上前割掉了二师兄的鼻子,耳朵...最后直接将他削成了一条血淋淋的人棍。
“檀道济,你好卑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是二师兄临死之际的一句遗言,虽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替檀道济顶了包,最后砍他两条手臂的那个巨汉更可能是檀道济安插进来的暗哨,只是他已经没有机会说出这些真相了。
“这烟叶烧吗?”
“你傻啊,你都识货,那当兵的能不清楚?你烧了这些烟叶,那些当兵的还不和你拼命,有这些东西帮我们挡着,他们哪里还分得出身来追我们。”
“屋子里那些女人怎么办?”
“这可不能便宜了那些官兵,何况等这些女人将我们的面貌透露出去,我们不是自寻死路吗?”
“大哥说得在理,我这就吩咐下面的人去做了她们。”
“只是道济师兄屋里那女人该怎么处置?”
“你觉得呢?”
“师兄放心,我知道怎么办了?”
此人提起一把尖刀,蹬蹬蹬的爬楼而上,那是谷中靠山而建的一处两层木屋,里面各类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只是却格外的简单朴素,一眼望去,农家人才有的一张破旧的四方桌,四条磨得光溜溜的条凳,甚至有一长凳还缺了一条腿,堂屋中一个佛堂,立着一尊佛像,佛龛,大蒲团,再无一物,你根本没觉得这会是堂堂大当家住的地方,这让第一次踏入此间的这人完全傻了眼,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檀道济确实是一个很与众不同的家伙,清粥小菜可过,大鱼大肉也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也可,对权利的渴望完全超越了任何身外之物,对自己的目标更是有精准的算计,这次怂恿大顺王造反,完全是为自己敛财铺路,宝库里的那批黄金他早已送给了那些被放走的官员,在他的心里,人人皆可出卖。至于女人,对他来说更是一件可以奇货可居的商品,楼上这个女人,他并不是没动心,只是万一破了瓜,将来送出去被人识破,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是天算不如人算,当他在成都府的新草市痴迷于梅逢春,芍药的《霸王别姬》时,自己狡兔中的一窟最终被吴永麟用计谋拿下。对于这个尾大不掉的破绽,檀道济听到这个不可置信的消息时,只是干笑了几声,他心想的是:自己这下没什么后顾之忧,反而可以放手一搏了,前方的路已经铺好了,他只需要轻轻松松的走完就成了。檀道济再次眯缝起眼睛,敲着大腿,惬意的听起他越来越钟爱的京剧。
那人在房子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转了一圈,哪里有所谓女人的一丝影子,就在他扫兴踏出门口的时候,脸上猛然一湿,外面艳阳高照的,哪里有下雨的迹象,他瞬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感情这屋梁上藏着人。
“小娘子自己下来,还是我爬上去?”
等了一会,见上面不吭声,这人直接将刀咬到嘴巴上,如猴儿一般攀援而上,只是那梁上哪里有一点人影。这间木屋的掾梁上似乎常年无人问津,夹角间布满了蛛丝网,上梁壁上到处积满了厚厚的尘土,看着上面清晰可见的几个脚印,那人立马笑了。只是他从梁柱上跃下来,几乎寻遍了房间的每个犄角旮旯,偏偏又没有外人的一丝影子,这下来人心里开始打鼓起来,难道这屋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只是当他刚到门口,那水又从上面滴落下来,这下把他彻底惹毛了,捏着把尖刀在屋子里大呼小叫,咋咋呼呼的想将暗处的影子吓出来,只是根本不奏效,就在他像个疯子一样在屋里窜来窜去的时候,脚上猛的一紧,整个人被活生生的倒吊起来,在他没弄清楚状况之前,一根大木呼啸而至,直接将他打晕了。
一道清丽的身影激跃而下,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战利品,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满足。
韩世忠可没那个耐心等到十八道拐变成菏泽,等大水过后再将进山的路清理出来,那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原本就四海的他很快就和第一道光卡上的僧人们打得火热,顺手从王大雷那里盗得一份通关牒引后,便堂而皇之的一个人开始闯关了,韩世忠这人原本就颇有江湖草莽的气息,加上他出手阔绰,舍得使钱,在吴永麟,高舆打开那十六根柱子背后暗藏的机关破掉大坝前一刻,他刚刚过了第十八道拐的寨门时,一座气势恢宏庞然大物的顷刻倒塌,着实把他吓得不轻,还好他为人机敏,眼见势头不妙,撒丫子开始往山上跑,像猴子一样攀爬在山壁上,感受背后气震山河的泄洪激流,他甚至根本没勇气往后瞧上一眼,山谷中时不时回荡着生命弥留之际的恐怖音律,心惊肉跳的韩世忠庆幸自己没有成为其中的一员,手脚利落的他最终艰难的爬到了山顶。
山谷中是一片视野极为辽阔的平原,碧树流翠,溪流潺潺,沃野千里,牛羊成群,这里简直是人间的另外一处世外桃源,让韩世忠顿时生出了退伍的念头,只是那个她又在何方呢?
韩世忠很快在山谷中找到了一匹骏马,他驯马的功夫本来就一流,坐下的那匹野驹很快被他臣服,骑乘着座下的快马一往无前的奔驰在阔野之中,让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烦恼,更是忘记了他身处在何方,这广袤的天地中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人而已,时间慢慢在指尖流逝,趴在马背上的韩世忠信马由缰前行,直到最后停在了一间二层木屋前面。
韩世忠抬头看见那间木屋,这才记起此行的目的,他也不含糊,直接从马背上悄然跃下,捏着手中的一把尖刀蹑手蹑脚的摸了进去。
屋子里的味道很奇怪,有香有臭,更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这里似乎住着某位丽人,韩世忠这一路上马不停蹄,开始还没觉得肚中饥馑,这一停下来,才发觉真的有些饿了,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似乎没有人住的迹象,他干脆直奔厨房,还好米缸里面有一些被虫蛀的米,墙上更是挂了一些干菜,腊肉。韩世忠简单用角落缸中的水洗了一下沾了灰尘的锅,点火开始做起饭来。
哪知道刚刚煮好的腊肉才用刀切下来品尝了一块,往锅里面将那些黄米放下去,才转身,一道黑影带着他刚煮好的腊肉飞奔而去,天早已黑了下来,周围除了灶眼里冒出来的那点微光,到处黑乎乎的,韩世忠也不知对方是男是女,甩开火腿追了上去,说来也奇怪,那道身影一直带着他在屋子里转圈,对方似乎对屋子极其熟悉,初到此地的韩世忠在追逐的过程中却吃尽了苦头,要不是头上被撞出了一个大包,要不就摔了个狗吃屎。
韩世忠几圈下来,早已累得气喘吁吁,索性干脆不追了,再次奔回厨房,锅里面的米粥也煮好了,发出某种奇怪的香味,惹得韩世忠肚里蛔虫不停的闹革命。韩世忠连喝了几大碗,由于对方似乎并无恶意,临走之时,他在灶台上留下了几枚铜钱。
就在他要离开厨房时,刚刚那道身影却突然出现了:“我不要你的钱,你是个好人,刚刚的腊肉很油腻,我能讨口粥喝吗?”
韩世忠整个人蒙了,几乎脱口而出:“红娘,怎么是你?”
“你认识我?”韩世忠是背着火光的,梁红玉当然没一眼认出眼前的此人正是当初替他做媒的韩世忠,只是那熟悉的声音入耳之后,她整个人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木愣愣的待在原地,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米粥味道有点怪,不过绝不糊弄肚子,你先吃,不够我等会给你煮。”
这一夜两人谈了很多,直到吴永麟等人赶来的这些日子,两人一直住在木屋里面,在后来那些激荡的岁月,他们每次想起这平平淡淡的几日,反而心里甜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