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生死永隔

毫无花俏的斩击，却夹风带雷，如同雷音一般，颤动着虚空的音符，让人短暂的失聪。

剑光临近，叶秋玄也不束手就擒，几乎下意识的反手一挡，这一挡，顿时觉得对方力道沛然难当，几乎让他握不住手里的剑刃。力道侵袭而来，更是让他全身一震，气血翻腾不休。

叶秋玄强行忍住要被击飞的力道，双脚用力一踩，硬生生将这股巨力传到地面，将地面踩出一个深坑。饶是如此，他的身体还是向后滑行了几步，血肉之躯在这一刻成了铁犁，在地面犁出两道沟壑。而他的脚后跟，却已经血肉模糊了。

但是他的知觉早已麻痹，根本意识不到双脚的痛楚，即便意识到了，难道还有开膛破肚的痛楚来得疼痛吗？他没有多想，反而闪电出手，空着的左手先是握住对方的手臂，然后右手的挺剑直刺，刺入对方的腹部之中。

倒不是他不想刺中对方的要害，只是仓促回击，压根就没法瞄准准头，能刺中就行，显然他没有想太多。

只不过，莎缇莱萨也不是吃素的，就在叶秋玄此她一剑的时候，她同样反手，将星尘武器，插入了叶秋玄的体内，同样是穿腹而过，来了个透明窟窿。

两人算算喋血，这般搏杀，却已经是拼命了。

叶秋玄吐出一口鲜血，他也不知道自己吐了几口，但比起狼狈，他反而哈哈大笑。如此状况，任何手段都不有用，速度也好，反应也罢，在这一刻统统无用，甚至他们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他们眼里，只有对方，而且只想杀死对方。

“哈哈哈！”

叶秋玄笑声刚起，体内的血统力量突然调动起来，这种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他是实在不想用，奈何他不能不用，用了或许能活，不用却是必死。

狂骨！血统力量的催动下，叶秋玄的骨头纷纷化作杀器，穿过肌肉，刺破皮肤，毫无预兆般透体而出，然后转化成一把把螺旋利剑，将莎缇莱萨全身洞穿。

扑哧！扑哧！扑哧！

穿透血肉的声音络绎不绝，仅仅两三个呼吸之间，两人的身上就被一把把骨刃刺穿，身形纷纷一震，陷入了濒死的边缘。

莎缇莱萨的生命力也被圣痕透支到了极致，陷入崩坏的边缘，同样无法修复损伤。但她毕竟没有了原本的思维意识，所以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反攻回去。

她野蛮地向前一撞，正好用脑袋撞到了叶秋玄的脑门上。叶秋玄脑袋一震，几乎昏厥过去，身体没有半分力气，被瞬间撞飞。

“达令！”

莉莉丝正好赶过来，便看到了这一幕，叶秋玄浑身是血，身体更像是破麻袋似的抛飞出去，看得她心头一痛，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将对方抛飞的身体给接了下来。

直到接住的那一刻，莉莉丝才看到叶秋玄身上的状况，那无数的血洞，触目惊心，她再也忍不住，鼻头一酸，眼里便泛起了泪水。

但是很快她就抹去了泪水，将眼睛放到了莎缇莱萨身上，对方的状态也不好，身上被刺满灰白色的利刃，身体也缺失了某些部分，但有些地方在渗血，有些地方却毫无血迹可言，如此怪诞的情况，她也是第一次见，但她明白，对方可能已经不是人了。

莉莉丝警惕地取出了焰牙，对准对方便是射击。可是莎缇莱萨背后的圣痕翼微微震动，身形便如横空挪移一般，倏地消失，又倏地重现。

以莉莉丝的超视觉，居然都只能看到几个残影，对方的速度太快，太恐怖了。紧靠眼睛捕捉的莉莉丝，甚至还不如叶秋玄反应迅速。她连连开枪，却每一枪都落空，不是她不够准，而是她的反应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叶秋玄勉强还保留着意识，靠着体内的源力和骨头暂时封印住了伤口，他短时间内还能行动。

“莉莉丝，你回来干什么，快走啊！”

“不行，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心离开？”

“你想死吗？她不是你能对付的。”

叶秋玄低声说道，语气却没多少波动，因为他很累，连说话都需要强行打起精神。

“我不想死，但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不是吗？”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抱怨，可莉莉丝却用柔情蜜意的语气来阐述，反而是在告诉他，他们早就不分彼此，自当生死与共。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爱情中最浪漫的事。但生死相依，无怨无悔，更是爱情中最凄美的一笔。对于莉莉丝，叶秋玄的感情仅限于好感，甚至没有对霞之丘诗羽的感情来得浓烈，可是这一刻，他还是被感动了。

一句“我爱你”是多么的无力，纵使说上一百遍一千遍，也抵不上在你最危难的时刻，对方愿意陪在你身边，不抱怨，也不抛弃。即便有困难，即便被认为愚蠢，依旧执迷不悟。这样的感情更加真实。

叶秋玄也感到了这种真实。他想回绝，却无力回绝。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感情的力量，它不伟大，甚至不能比一颗微尘的重量来得沉重，但它确实存在，比小草还要坚韧。仍你风吹雨打，也依旧百折不挠。

然而他们的对话才进行到一半，莎缇莱萨已经攻了过来，不是向莉莉丝，而是叶秋玄。

在他的气机牵引之下，叶秋玄一瞬间就判断出了对方的意图。但他没有害怕，反而松了口气，因为对方不是针对莉莉丝。

叶秋玄奋力一推，将莉莉丝堆到一边，独自面对莎缇莱萨的绝地反击。

扑哧！

利刃穿透了身体，溅起几抹血花，血花在半空中绽放，随后凋零，画面凄美，令人难以侧目。然而，叶秋玄却没有感到疼痛，他的身体正在向一侧抛飞。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莎缇莱萨刺向他心脏的那一刻，莉莉丝再度冲了上来，将他撞飞出去，然后独自用着焰牙抵挡对方的攻击。

可是坚固无比钢铁逊色的焰牙被莎缇莱萨一剑刺穿，焰牙断开两截的瞬间，利刃也毫不犹豫地刺入莉莉丝的胸膛，然后穿透而过。

“.......莉莉丝！！”

叶秋玄双目睁圆，一股暴戾的气息充斥而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在他张口大喊的瞬间，身体已经飞奔过去。

莎缇莱萨拔出剑刃，然后身体向后避开，躲过了叶秋玄暴怒出手的一剑，剑光撕裂长空，剑身颤动，引发雷音，银光迸裂之时，已经将地面砍出一道沟壑。

不顾莎缇莱萨，叶秋玄左手一抄，已经抱住了莉莉丝。

“莉莉丝！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他连忙捂住莉莉丝的伤口，手指之间跃动着圣光，圣光入体，将岌岌可危的莉莉丝硬拉了回来，可情况却不乐观，无论他如何使用圣光术，补充的生命力都在快速流失，导致莉莉丝的情况没有丝毫改善，以至于他说话都带着些许哭腔。

莉莉丝眨着眼睛，嘴里不断地流出鲜血，却依旧用模糊的声音说道：“达......令！我没有拖后腿吧.......我总算......救了你一次，我好......好高兴！”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话，保持体力。”

“达令！没用的，我的心脏好像.......被刺穿了，我......已经死了！”

别人不知道，但莉莉丝能感受到，自己其实已经死了，只不过叶秋玄不断往自己身体灌入的生命力，让她暂时“活”过来，但这是假象，失去的生机，已经补不回来了。

“我说了，不会！”

叶秋玄咬着牙，不断榨取自己的力量，使得他本就虚弱的身体，越发虚弱，伤势也在加重，这样下去，恐怕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你能为我流泪，我已经……已经很满足了。我好……喜欢你！这一次……你一定要认真的……认真的听完哦！达令！”

叶秋玄狠狠地咬着牙齿，用力过猛，甚至连牙龈都开始出血，他的心里充满着悔恨，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看破了很多，就连别人的生死也放在心上。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看开。

或许他看淡了别人的生死，但却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重视的人离去。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给狠狠揪住一般，很痛！最无奈的是，他的力量也在开始衰竭，指尖的圣光也变得微弱，再也难以为继。

可是他依旧咬牙坚持，不愿意就此放手。

莉莉丝也感觉得到叶秋玄的心意，可她却不想让自己成为对方的拖累，她缓缓抬起手，将身上的“食尸鬼王的臂章”取下，然后塞到叶秋玄的身上。然后露出一丝笑意，微微一用力，将叶秋玄推开。

叶秋玄也没想到莉莉丝会这么做，触不及防被推了个正着，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也就是这几步，已经是生死永隔。

失去了圣光术的维继，莉莉丝的生命就像是沙漏的上端一般，飞速地流逝着，仅仅片刻，她的眼睛便彻底失去了光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而叶秋玄见状，脑海也是轰的一下，彻底变成一片空白。

“唉！”

幽长的叹息声，自意识深处传来，随即，叶秋玄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