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忠的话说的莫名其妙,不过平安已经习惯了他总是这样打哑谜,嘴上说:“哦,知道了,我回头联系你。”
李国忠在那边大笑:“打个屁官腔,你知道个屁啊。我限你今天晚上八点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后果自负。”
平安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于是下了班就跑到那个秘密停车的地方,开车驶出县城,八点前到了李国忠那里。
平安在李国忠那间宽敞的办公室里设的休息间见到了他,里面还有一个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这女人穿的很正规,但是怎么看怎么都透着风骚,全身该女性化的地方绝对很具有女人的优势,很容易让人将她和性联想到一起,不过这会她和李国忠坐在地毯上正在对打游戏,电视屏幕里的女角色被李国忠指挥的野兽一番疯狂虐待,发出了哎呀哎呀的声音。
李国忠哈哈一笑,站了起来,这个女人很知趣,对着平安一笑,扭着要下蛋似的屁股出去了。
“你是不是想我不应该在这里和她做这件事?”
平安没吭声,李国忠倒了两杯红酒,递给平安一杯说:“我今天看到一句话,把期望降低,把依赖变少,你会过得很好。”
平安这下要说话,李国忠“咦”了一下又说:“我还没说完,还有一句,爱情是个很具有迷惑性的东西,有时是abcd,有时是十八厘米。”
李国忠说着笑了起来:“好了,感叹完毕,言归正传,我知道你来得急,还没吃饭,走,一边吃一边谈。”
李国忠让人将饭食送到自己的办公室,而后让服务人员全出去,问:“你是不是用车救过一个孕妇?”
“哦有这事,去年春节的时候,怎么了?”
“你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啊,品德高尚。那孕妇早产,生了个儿子,不过很健康。你还给垫了几百块钱?这不讲究个知恩图报嘛,人家也不知道你是谁,也没记得请车牌,在当时接生的医院问了很多人,才知道了车牌后面的三位数,而后呢,跑到省报社去,想登报找你呢。”
“好人好事嘛,得提倡,记者帮这家人找,核对了很多车牌,最后就你那车符合,而后,就找到了我。”
李国忠喜笑颜开的:“我操,我这辈子还没遇见过这种事,从来都是听说的,可有人见面抱着孩子要认我当干爹,还是头一回。”
“我给人家解释了,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那是我哥们,可这俩口子说车是登记在我公司的,那开车的司机大哥那么好,也得是我这个老板平时教导有方才行。这么说,我是好人,所以,司机你,也是好人。好人搁一块了不是。”
平安听了笑笑,问:“那你还不当爹就行了?”
“爹不能随便当。不过我是快了,我那亲儿子还得几个月才和我见面呢,嗳,说真个的,人家要见你呢,当面感谢。”
平安看着面前的菜,沉吟着,想想说:“见一面也行,不过,暂时先别。”
“嗯,这事能有什么麻烦的地方?”
“这事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阴谋?”
“报社你认识人不认识?”
李国忠哈哈的笑:“主任编辑我都认识,你想干嘛?我这就打电话叫几个来切磋切磋?”
“不用。你这样,这两口子不是找我吗,他们知道就行,让报社继续找,登报,找人,过一段时间后,再找到我。就这。”
“哦我真的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气息。你这叫欲扬先抑,登报,大张旗鼓的找你,造成一种效应,大家都在谈论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侠客是谁,整个找的望眼欲穿呐,而后,千呼万唤的,你终于露面了,姗姗来迟,ok,有请主角闪亮登场!轰动效应啊。高,太君,实在是高!”
平安点头,正色道:“差不多就这样,我算是拜托你了,这事一定要做的谨慎点。”
“没问题,这算什么事?这不也给我公司打广告呢,你是我的司机嘛。哎对了,你这么神神秘秘的,想干嘛呢?”
平安摸摸鼻子:“能暂时保密吗?我心里也没谱呢,想周全了告诉你。”
李国忠嘁了一下:“狗和狗见面,不是闻就是舔,人和人见面,不是骗就是演。我看你演到什么时候。”
话虽这样说,不过李国忠知道,平安不想说的事,自己就是再逼,他也不说的,只有等了。
市里在去年春节前已经传出了风声,要对辖区乡镇班子进行调整,拟物色一批德才兼备的青年干部下乡镇任职。
德才兼备,这个才,就是要进行考试,择优而用,至于德,顾名思义。
就像俞洁说的,平安在谢乐迪手下根本干不出名堂。
只一点,县府办的人写材料是基本功,平安总被谢乐迪批评刁难,判为缺乏材料能力,光这就将平安给堵住了,在县府办还怎么待?
可是不在县府办又能往哪里去呢?
平安的人在县府办,心一直在焦灼,他一直在闷声不响的寻找机会。
可事实上哪个人不在寻找机会?但是事实上多少人到了离退休也就那个样。
有希望总归是好的,如果能到底下乡镇任职是很不错的选择,就算是为了摆脱谢乐迪,也要走。
但是怎么离开,以哪种身份下去,这个很关键,很是费周折。
平安很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说在夹缝里求生存都是好的,纯粹就是四面楚歌、步履维艰。
在县府办,自己没有顾建民那样的油滑和见风使舵,也没有郝志义有唐高增的依仗,假设到时候自己和郝志义顾建民三个都通过了考试,成绩是够了,可在“德”上面,自己恐怕就会被卡住。
“才”是客观的,可那个符合下基层锻炼的另一个条件“德”是主观化的,是由人来控制的,是由他人来评判的,这就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自己应该怎么操作?
想要做一件事,真的很难,不仅仅是天地人和的因素,还有很多意外可能会让你的计划遭受影响。
因此在得到市里的这个消息之后,平安没有给任何人流露过自己的想法,连俞洁也没有。
一定要沉住气。不然,就一个谢乐迪就会让自己鸡飞蛋打,更别说还有其他人在虎视眈眈。
先能考试再说。
平安的一切依旧按部就班,该忍受的就忍受,该低头的就低头,该沉默的,就沉默。
结果,去年春节前的传言变成了现实,全市招考副科级干部到基层担任职务,而留县政府办里,平安和郝志义顾建民三个,刚好都够格。
郝志义和顾建民都摩拳擦掌,表示时不我待,平安没有对此表示过渡的热心。
这天,新的报纸来了,平安翻到了刊登着《救命司机你在哪里》的版面,匆匆扫了几眼,放在一边,而后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县里负责部门对市里的此次安排开过几次动员会,平安都无动于衷,顾建民和郝志义都说平安,咱们三个都报,到时候三个都下去,古有桃园三杰刘关张、如今有留县三英顾、郝、平,平安摇头说我和你们俩相差甚远,我不行的,我哪行?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就在报名截止前一天,平安特意的到组织部去送一份报告,那里有位副部长随口问平安报名应考了没有,平安说没报,不敢做梦,我觉得自己不行的。
“年轻人不试试,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副部长说着就吩咐人拿来了表,让平安填写:“你能不能考上是一回事,首先态度要端正嘛,要支持市里县里的工作,是吧?”
平安心里高兴,表面点头称是,填写着表格,位副部长又说:“你怕什么?考砸了既不撤职,又不流放,不要没勇气嘛!”
“爱拼才会赢,有梦就要追!”
平安似乎是被鼓起了勇气逼着参加考试的。
直到考试结束,平安终于松了一口气:考试的题目自己都会!
从去年得到风声开始,平安就搜集资料,排定计划,埋头努力,像当初考研考律师一样每晚读书至深夜,除了平时上班,他很少交际,没有应酬,就在为这一场考试做准备。
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考试只是一个方面,在人生里永远不是全部!
顾建民和郝志义都觉得这次自己考的不错,用顾建民的话,分数够了,其他的,不就是领导一句话,就是个形式。
郝志义点头笑说顾建民说的有理,不知道,顾乡长或者顾镇长准备去咱们县那个乡镇任职啊?
顾建民认真的说:“城关镇就不说了,我要去,就去最偏远最穷的那个乡,坡口。”
平安听到坡口就敏感,问:“为什么啊?坡口那地方底子薄,去了不苦死?自来水管里的水每天都是按点放的,有些村连自行车都不通,你去了,能行?累死累活的,还不好出成绩。”
“我给你说,这越是苦的地方,才越是好。为什么?干得不好,那是这地方本来不行,不怨我,干得好了,那就会很显眼的!”
认识了顾建民这么久,他这句话真是有点发自肺腑。
郝志义看看顾建民,脸上笑了笑。
这时,唐高增站在门口,叫顾建民,顾建民起来就跟了过去。
唐高增这会叫顾建民干什么?
在平安的记忆里,这是唐高增第二次主动的来这边找顾建民。
正在胡思乱想,谢乐迪又站在了门口,让平安去自己那边一下。
谢乐迪叫自己,从来就没好事,他找自己干什么?
不会和这次的考试有关吧?
平安站起来往外走的时候,眼光扫到郝志义伏在桌上,忽然的想,如果唐高增叫顾建民是顾建民出了什么事,谢乐迪叫自己,也是自己有什么事情,那么办公室里这次参加考试的三个人,可不就剩下郝志义一个岿然独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