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忠听从平安的话彻底进入了房地产业后,又去南方和香港等地考察了一圈,将公司总部从本省迁至首都,之后业绩迅猛的发展,如今资产已经非常可观。在国庆前夕,他给平安打电话说自己已经给全班四十来个同学都发了请柬,并且还有当时在学校能谈得来的一些人,请大家聚聚,一来算是自己在京总部大楼的落成典礼,而来算是同学会。
同学会的来回车、机票由李国忠提供,另外每人还有三千元的“出场费”。
平安本来就要见李国忠,也有一件事,乡里最近刚添置了两辆普桑,杨得志和赵长顺一人一辆,杨得志原来的那辆吉普就给了平安,这样平安算是有了自己职务上的专车,而李国忠那辆车平安用了这几年了,要么给李国忠折合使用费,要么自己直接给李国忠钱,反正这事不能再耽搁。
尽管李国忠财大气粗并且盛情款款,但因为各种原因,所邀请的同学最后到的也不到二十个人,而李国忠的老婆李思思也没到场,后来平安问,李国忠说李思思带孩子出国玩去了。
有句话说“同学会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还有一句是“同学会同学,一准搞破鞋”,但其实大家成双结对已经结婚的并不多,基本都说工作生活压力大,哪有心思谈恋爱处对象,也有男同学说给自己介绍的女人都是“腰粗腿短大屁股圆脸,体重二百二,屁股就占一半,有杠粗没杠高,去了屁股全是腰”,见了面还很直接的问自己有多少存款,有没有房;女同学则也很豪爽将“他妈的”这些词语挂在嘴上,早就没有当年的温柔和文雅,也不知道是深有感悟还是气愤的说“这世上没有冷男,只是他暖的不是你。同样这世上也没有女汉子,只是我的温柔没给你”。
大家一个个都没有了在学校时候的青涩,见了面都在问询彼此如今都在干什么,似乎关心的,也就剩下了这些。
话语之中,平安觉得往日的那点同学感情,不知怎么都有些变味。大家都成熟了,但是,也市侩了。
可能,这就是生活。
李国忠在学校的时候因为追求两个校花被打过,一个刘可欣,人已经去世多年,再一个就是高仪。
李国忠的总部大楼装修的十分豪华,可以说是富丽堂皇,大家在大包间里正热火朝天的胡说乱侃时,特地从国外赶回来的校花高仪姗姗来迟。
校花就是校花,当然大家仍旧还是叫她校花,不过高仪嫁到了国外之后,身体迅速发胖,皱纹急剧增多,用的化妆品不知道贵贱,只是脂粉涂抹的比较厚,一说话总带了一些英文词语,平安觉得高校花有些作态了,但是大部分人似乎并不在意。
席间,大家深情地回忆起彼此共同度过的四年大学时光,当然主要的是和李国忠李总在一起的时光,言谈中多少有了一点怀旧的意味。
有个在报社的同学文采斐然,他侃侃而谈,更是从民族、国家、经济全球化的高度,全面评价了李国忠同学对我国的gdp的巨大贡献,引得众人一片热烈的鼓掌叫好,当然,也有人穿插一两段李国忠在校期间的旧闻趣事作为谈资,不过说的都是好的,没人说李国忠当时是多么的糗。
到了此时,平安已经决定了,今后类似这种聚会自己坚决的不来了。
当天晚上大家伙都住在李国忠给安排的南山度假村的客房里,回到住处已经凌晨两点多,一名艳丽的女孩敲开了平安的房门。
这女的看着像在校大学生,没有风尘味,但是她一开口平安心情又低落了。
这个女孩说是李董事长吩咐她来侍候客人的。
平安心里将李国忠的生zhi器官给问候了一下,婉言谢绝了,但是没一会,这名女子离开后不久又踅了回来,还带来了另一名和自己长相身材风格都大相径庭的比较火辣的女子,并且说,她没有完成任务,董事长很生气:“董事长让我们俩一起来给你做三明治。”
“什么三明治?”平安有些不理解。
那个身材火辣的女孩笑了,妖艳动人,唇红齿白的,牙齿整齐的像是能滴水不漏:“做三明治呀,就是,唉,就是我们俩一起侍候大哥您啰。”
这么两个年轻的女孩却肆无忌惮的说着这样胆大妄为的话,真是一种反差。平安一听,非常严肃的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两个女孩明眸皓齿的笑:“不就是李董事长的客人?”
平安也笑了:“我其实是李国忠的叔叔。”
“嗯,叔叔?您是董事长的叔叔?”
“对,其实我是他小叔,不难为你们,这小子是在跟我开玩笑呢。我一会给他说,啊。去吧。”
这两个女孩将信将疑的离开后,平安给李国忠打了电话,平安还没开口,李国忠在那边哈哈的大笑:“我操!咱们十九个同学十三个男的,就你一个没要我派去的服务,你真行。”
平安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问:“那剩下的那几个女同学呢?”
“当然有男的陪着她们。”
“啊?”平安有些不能置信,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好使。
李国忠笑的很淫荡很放浪形骸:“也不是进去就干那事,跳舞,各种服务,你没见过那种跳舞好身材好长的也不错的舞男?她们要是乐意,留一宿也没什么,我付了钱的。”
平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高仪呢?”
“她来之前就说找我了,我对她已经没那兴趣,你知道不知道,她最猛,叫了两个男的在她屋里”
平安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真他妈混蛋!”
李国忠笑笑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同学嘛,都是成年人,饮食男女,食色性也。再说,这社会这么实际,有什么啊,玩玩而已。”
可究竟谁在玩谁呢?大学的同学们在玩别的男人女人,李国忠在玩曾经的同学,在看他们的丑态?
李国忠是在报复吗?报复在学校的时候这些同学们都看不起他,在嘲笑他,如今却对他趋之若鹜?
平安挂了电话,将窗户打开,心想曾经纯真的那些东西,如今,能留下来的,究竟还有多少呢?
第二天平安就告辞,借口自己有事,离开了,李国忠没有来送平安,他因为确实要出席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走不了,不过平安在火车上收到了李国忠打来的电话,但是信号一会强一会弱,平安没接。
一会,李国忠又发来了短信,内容只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岁月匆匆,我后来爱上过很多女人。她们在我的臂膀中问我爱不爱她们,我都会说,爱。但是我最爱的女人,却从未问过我这个问题。”
李国忠到底深爱的那个女人是谁呢?
平安没有回复短信。他不知道该给李国忠说些什么。
再后来,平安了解到这次参加同学会的十几个同学,有大半都留在了李国忠的集团里工作了。
省大的博士楼是新修的,方方正正,却楼高房间多,令人仰视,各院系博士的房间是打乱的,先报到者可以挑选自己看中的楼层房间,不一定非要本院系博士住到一起。
因为博士们并没有住满,管理人员物尽其用,让外来参加会议或探亲访友的往里居住,掏钱就行,顺带可以搞点创收。
平安住的是八楼,他房间的左边是一个文学院古文字学专业的女博士,叫宋准,身材高挑,开朗大方,平安要是在学校的时候,她经常过来和平安说东道西,排遣一下学习的枯燥与郁闷。
时间长了,两人彼此熟悉,平安衷心的赞美宋准,说要不是知道你是博士,准会以为你是排球名将,腿长,秀丽,健美,长发飘飘,知识渊博,简直是完美的典范。
宋准回答其实我这名字就说明了我注定是研究古文的,你不信就看,宋,宋朝,准,宋朝有个寇准,我就是寇准转世到了省大来的,所以叫宋准。
平安说对,你身上就是有一种古典和现代结合的东西,而且你有天赋,宋朝转世来的,谁能比你学识渊博。
宋准听了嘻嘻的笑,凑近了让平安看自己的眼睛。
平安知道宋准这个举动就是那种很单纯的女同学和男同学开玩笑,没什么别的意思。
平安什么都看不出来,说挺漂亮的,怎么,难道你有白内障?
“去你的!”宋准伸手拍了一下平安的肩膀,故意生气的说:“我戴着隐形眼镜的,古典和现代结合。”
“啊?”平安真的诧异:“我真没看出来。”
“你能看出来就不是学法律的了,准是研究的天文学,时时刻刻有天文望远镜可以用。”
平安能和宋准谈得来的原因是她有些大大咧咧,不勾心斗角,也没有一般女生的矫揉造作。而平安已经踏入社会,和各种人接触的都多,没有一般在校男学生那种“高分低能”,就是学知识将自己脑子给学的僵化还脱离实际。
还有平安是在职的,并不经常在学校,距离产生美,过一段一见面,总能带来一些新鲜的东西给宋准调侃胡扯,因此宋准觉得平安挺有意思。
平安的宿舍右边是个研究历史的博士生,这人叫张国端,个头不超过一米七,大概有一米六七八左右,平安没有刻意的仔细测量过。
张国端和宋准正好是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他不爱说话,不修边幅,头发经常是乱糟糟的,有时候在路上碰面,平安和他打招呼,张国端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等平安走出一截,张国端会疾步追过来问:“你刚刚给我说什么来着?”
其实张国端并不是读死书死读书的那类型人,熟悉了之后,有一次平安请宋准和张国端吃饭,张国端喝的有点多了,拉着平安说了半宿的话,平安才知道,张国端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本省某个市某局当宣传科干事,几年后发觉他自己越混越不好混,遭同事排挤,领导又给脸色,张国端觉得自己就不是混迹于文山会海中的料子,于是毅然决然辞去公职,回到省大成天吃泡面复习博士考试,以求走上学术之路好栖身于高校。
张国端这一励精图治奋发图强差点将自己前程给毁弃了,据说导师内定的考生某课成绩没过关,张国端综合考评下来成绩第一,才有惊无险一举成为省大的一名博士生。
博士楼是新盖的,装有感应器,刷卡才能进入,里面住宿的人人手一卡,如果有外来访客,需要里面熟人带入或者办理入住手续后才能拿到临时卡。
这天平安将自己的那辆二一二吉普停放在远处的车棚下面后,到了楼梯这边,看到一辆普拉多非常霸道的停在博士楼前面。
这辆车停放的既不横,也不竖,歪歪斜斜的,有个穿着西装留平头的男子正在台阶上打着电话,听口气铿锵有力的,似乎在说什么开发区的事情。
车后面有个人正在从后备箱里往外提两个比较大的旅行箱,在上台阶的时候十分吃力,平安紧走几步,过去帮忙,这人急忙说了谢谢。
到了台阶上,那个穿西装打电话的人电话打完了,他伸手就推玻璃门,但是没推开,平安瞧瞧,过去,将卡拿出来一刷,玻璃门里轻轻的一声蜂鸣,悄无声息的就开了。
平安先行一步进去,这个穿西装的男子脸上瞬间堆满了对平安的笑。
这种笑平安很熟悉,在县府办的时候天天见到每个同事都这样笑。这种笑脸就是职业化的,笑在脸上,却眼神空洞,毫无感情可言。
楼内是有电梯的,到了这里,平安已经看出那个吃力提箱子的是这个穿西装的平头男子的司机,也就是那些行李是这个打电话男子的。
这时这个穿西装平头人的手机响了,他一接电话说:“国端啊,我是萧育明呐,我到了,在楼下,哦,八楼是吧,行,我这就上去,你不用下来了,我这有人。”
萧育明挂了电话,平安本来以为这个目中无人的平头是哪来的什么领导来省大开会什么的,当然对自己这种年轻学生是不屑一顾的。
不过此刻一听他是去八楼,又和张国端通了电话,心想难道是张国端的同门?于是改变了主意,又伸手去帮那个司机拉箱子。
司机再次的说声感谢,还说这下平坦了,自己就行。
“没事,我帮你拉进电梯,到几楼?”平安故意的问。
这下萧育明回答说:“到八楼。”
“哦,那是同层,走吧。”
三个人一起到了八楼,自始至终,萧育明都没有伸手去拉一下他的箱子。
到了楼上之后,张国端一副正要下楼的样子,经介绍,平安才知道这个穿西装的萧育明是在职博士,和张国端同一个导师,是丰谷县常务副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