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班,远远的看到大门口一窝人,没有闹事,只是安静的站在道路两边,平安看了几眼,让司机拐到后门进去。
但是躲也没躲过,一会葛天超打电话过来,说老板让平副县长去处理一下早上在大门口的那帮人。
葛天超说的老板就是杨庆煌。曾经葛天超嘴里的老板是王经伦,这会与时俱进,换了。
平安心知肚明,故意的问什么事。
“是福利机械厂和民政纸箱厂的工人。”
福利机械厂和纸箱厂的工人基本都是残疾人,去年苗子峰就找过平安,投石问路,也算是打招呼,想将这两个厂那块地给盘下做一开发。
平安对苗子峰的嘴脸十分厌恶,借着尹玲派人找自己的机会在杨庆煌面前上眼药,不过最后还是让苗子峰得逞了。
尹玲就职的长力建工集团的确有房地产开发这一项目,但目前无意在留县发展业务,派公关来留县只是找熟人拜码头,今后有事好见面。
后来过年时尹玲给平安电话拜过年。尹玲直言不讳,说留县目前的投资环境不好,除非,平安能够在留县主政一方一言九鼎,那长力集团必然会欣然而至,为留县经济增砖添瓦。
苗子峰当时走了高层路线,县里最终同意将地皮给苗子峰,只不过,当时苗子峰说的是在福利机械厂和纸箱厂那里搞一个塑料制品厂,造塑料假花、游泳圈、水上蹦床这些产品,这就涉及了用人用工,还同县里说好,到时一定将原来地上所属厂子里的残疾人优先录用,于是县里和苗子峰的公司草签了协议。
但苗子峰让人用彩钢瓦将那一块地一圈,就此放置了几个月,没有动工的迹象。
“为什么要我去?”平安问葛天超:“林伟民局长不在?占地建厂应该让顾建民县长出面。”
林伟民是彭佩然公公,顾建民管工业商贸,葛天超解释说是大老板点你的名字,再说,残疾人属于民政部门管,你正好分管民政。
“那你直接给肖思东打电话,或者给公安局打电话。”平安仍旧在电话里和葛天超绕嘴。
肖思东是民政局局长。
葛天超说的残疾人,不管什么人,都归是人,是人有行为的,就归公安局管。
葛天超无奈,平安的嘴皮子全县出名,他知道和平安拌起嘴来一两个小时说不完,再说去年的事情葛天超心里最清楚,苗子峰的确在这件事上做法有些不地道,说:“肖思东局长已经去了。”
平安挂了电话往外走,下楼梯遇到了顾建民,顾建民哈哈着问领导你这是准备闻鸡起舞呢?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平安笑笑的问。
“你独舞,我不参合。”顾建民也笑。
平安摇头:“我以为你这人多有爱心的,原来就是嘴上说说。”
平安在讽刺顾建民去年倡议的那个“爱民活动”,不过顾建民也没听出来,顾建民说:“说不出来还能去做?你说到底是行动快还是声音快?我看‘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那句话很有问题,做了不说,不跟黑暗中给美女抛媚眼一个道理?你没见多少美女都是喜欢浪子,难道浪子都是哑巴?”
平安做出一副你真有道理的样子走了。
林伟民和肖思东都在,两人并不向前,让其他工作人员和残疾人交涉,平安过去问究竟怎么回事,林伟民回答说:“福利厂关了,房拆了,一地破烂要变成标准厂房,他们都买断工龄,自谋生计,他们不愿意。”
“不是说苗老板要建厂,到时候录用他们干活?”平安问林伟民,林伟民不吭声,平安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早就说过残疾人就业不容易。惹了乱子最后老是让别人来擦屁股。”
林伟民无语,他干的就是替别人擦屁股的活,还干了好几年,因此对平安说的深有感触。
平安来了,带头将这些人引一那边,这些人少胳膊没腿,有的还是盲人,但是无一例外,穿的衣服都很整洁,没有一点污渍,全是统一的福利机械厂和纸箱厂的厂服,可见有一种志气,摆着不能让正常人看扁。
平安问大家究竟有什么要求,这些人早就选好了代表,一个没胳膊但嘴皮子非常利索的残疾人说:“那个老板骗人,那里不打算建厂,他们要盖商业楼。”
平安大吃一惊:“这话从何说起?”
“真的假不了,领导你要是不信,就去问。没关系,要是我们说的是假话,那我们给县里送锦旗,要是我们说的是真的,今后不管那里盖什么,我们和那里的人同吃同住。”
平安已经是今天来的最大领导,这人说完这几句没有恶劣词语却掷地有声的话,一帮人秩序井然的又从后往前,一个个顺序离开了。
这种安安静静条理清楚的诉求比吵吵闹闹更为让人重视。
平安看看林伟民和肖思东,觉得问他们两个无异于问道于盲,回到县府就去找杨庆煌。
但是杨庆煌这会正在准备出门,去市里要钱,因为再拿不到钱,县里产业聚集区的啤酒厂就要关门大吉了。
杨庆煌一脸沉静,似乎对平安说的事情知道又不知道,仿佛早上葛天超通知平安的那个电话不是他让打的。
杨庆煌听完了让平安去找左尹之。
这怎么彻底成了自己的事情了?
左尹之同杨庆煌的表现一样,避实就虚,话锋一转,让平安直接和苗子峰对话,要平安问问苗子峰,如果干,就干,如果不干,或者有别的想法,别忘了留县有一百多个残疾人要和苗大老板同吃同住就行。
话倒是说的很漂亮,你怎么不直接给苗子峰打电话?难道你电话欠费?
平安想着回到办公室,这些人都是将烫手山芋往别人手里扔。
关键你们就能扔的出去?我又不是捡破烂的,要擦屁股去找林伟民去。
不过再想想那些残疾人,平安按捺烦躁,给阮江云打了电话。
阮江云这会俨然已经成为苗子峰派驻本县的代表,平安打电话让她来见自己,在办公室里都能听到阮江云一路走过来和走廊里碰到的人说话的声音。
那个光着身子在屋里快乐唱歌的女人早就没影了。
阮江云显然是有备而来,对于平安的问询,阮江云说那是没有的事,说好了盖厂的,没听说过要开发地产啊,再说,这事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残疾工人从何得知?
“工人要闹事,咱们县的工人不一直闹事?县里哪天也没有清静过,不过苗子峰那几个厂可一直安定着的吧?”
阮江云意思是苗子峰对留县经济的贡献不小,苗子峰几个产业的工人没下岗,没给留县找过麻烦。
平安话里有话的说:“有的人惹一下,耍一耍不要紧,比如我。有的人可不能惹,最好一开始就别惹,阮经理听说过皇帝不惹乞丐?”
“听过,老苗说还是你说的。平副县长也不是能惹得,耍,我看也耍不起来嘛。”
当初和苗子峰草签协议的不是平安,只是今天的事情涉及到了自己,话已带到,阮江云和苗子峰回去怎么合计那是他们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个准信。
阮江云风情万种的扭着让人想入非非的屁股走了,平安觉得自己的手如果能自动伸缩,估计要隔着桌子在阮江云的屁股上给一巴掌。
天方总经理石一舟要请平安吃饭,平安到了之后还没和石一舟说几句话,进来了一个非常靓丽的女人,竟然是蔡少霞。
平安顿时一愣,觉得这么靠近看,这女人真的比从前风韵迷人多了,身材好的可以用得上“惊心动魄”来形容。
只不过有那晚看到蔡少霞和王经伦的幽会在先,平安这会对蔡少霞心里只有提防。
就在平安发愣的时候,蔡少霞走了过来,很从容的握住了平安的手说:“平县长,回来后一直忙着在市里买房子和装修房子,没能专程看你,真不好意思。今天借石总的口请你来聚聚,一是赔个不是,二是表示我对你的尊敬。回到家乡父母官的身边,就有一种叶落归根的感觉。”
平安被蔡少霞握着手,站了起来,心里在想她说的话。
她说回来,那就是说一直在外地,并不是经常回市里,这就符合了为什么自己看对面基本老是没人。
她说在市里买房子装修,那意思是另外换了地方,不在自己对面那里住了?
也是,那晚她和王经伦在客厅那么肆无忌惮的叫,兴许就是做好搬家的准备了,否则不会连那点注意力都没有。
蔡少霞的脚已经完好了,走路没有瘸拐的迹象。
鼻孔嗅着蔡少霞身上成熟女人的气息,平安不禁的联想到了今天见过的另外一个女人阮江云,这两个女人真的已经不是昔日吴下阿蒙。
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待,平安嘴里客气说:“幸会幸会,石总没说你回来了,我真是有些惊喜,这几年,有时候还真是想你。”
平安说的真真假假,蔡少霞笑了,石一舟也笑:“想了这下见面了,真是好。”
蔡少霞还是握着平安的手不放,平安转身给石一舟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想着她?”
“我哪知道?”石一舟眨眨眼:“莫非,你两曾有什么约定?”
蔡少霞的手皮肤摸起来真是感觉好,平安不自觉的将蔡少霞对自己的姿态和她与王经伦在一起的样子重叠,心说王经伦摸得,老子摸不得?他干脆另一只手也搭在蔡少霞的手上,说:“我喜欢她出题目来考我的。”
蔡少霞的眼睛里有着一种水做的暧昧,平安心里骂着臭娘们真你妈会演戏,如果不是看到你和王经伦在一起如胶似漆的样子,老子还真会自我膨胀以为自己才是你的梦中情人。
不过她演戏,自己也能演戏。
有了这种心态的平安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好笑。
用一种看戏的视角来看待蔡少霞,那就轻松多了。
平安说石一舟:“你应该早说的。听说少霞这几年在外地做生意,风生水起嘛,她回来,我会迎出十里地的,再说,她要回县里投资,我应该请她吃饭才是。”
蔡少霞挨着平安坐下,笑笑的说:“我回来投资,如果没有你的支持,肯定是死路一条,只要你答应支持,我就是死在你手里,也心甘情愿了。”
“至于请我吃饭,你安排好时间,我随时随地恭候着,一听召唤,立马飞奔而至。”
石一舟开玩笑说:“小蔡啊,你这话说的不明白,你究竟是愿意死在平县长手里,还是死在平县长怀里呢?这个问题要好好谈谈。”
石一舟这几年的业务都在临近几个县,和平安接触的比较多,说话也随意,平安见蔡少霞眼神闪烁,心说石一舟哪知道你是王经伦的禁脔,叉开话题说:“少霞对我们产业聚集区产业有没有兴趣?听说你是做房地产的,房地产目前在留县有些饱和,空间不大。”
蔡少霞皱眉说:“说实话,咱们县的产业聚集区啊,你就是倒贴我钱,我也不掺和。”
蔡少霞这样一说,平安觉得挺有意思产业聚集区还不是你老情人的大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