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年的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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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穿青衣、相貌清俊的中年男子出现在演武场外。

“少家主！”

众少年见到那中年男子，纷纷行礼。来人正是穆家少家主穆清云，他来这里找林度有事，却看到穆洪峰出手攻击家族子弟。

穆洪峰视野里的血色双瞳突然消失了，他从那种可怕的束缚感中解脱了出来，顿时感觉浑身脱力。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湿透，整个人几乎都站立不稳。

穆清云来到演武场中，穆洪峰刚刚回过神来，他赶紧行礼，有些惶恐地道：“少家主，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穆清云愤怒的声音已经爆发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穆清云看到林度满脸是血的“凄惨”模样，怒火不可抑止的爆发出来。他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凌厉的眼神紧盯着穆洪峰，厉声喝道：“你身为教官居然私自殴打家族子弟！该当何罪！”

穆洪峰被他的气势迫得后退两步，慌忙解释道：“家主明鉴，我没有伤害林度，他身上的伤是实战练习造成的，我刚才只是想阻止他继续攻击穆雷，连我也被……”

他本想说自己也被林度攻击了，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刚才是怎么回事儿。林度的双眼太诡异了，只是瞪了自己一眼，自己居然恐惧得无法动弹了！堂堂炼气三境的教官被炼体三重的弟子一眼震慑住了，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穆清云没有理会穆洪峰的辩解，他见林度有些摇摇欲坠，赶紧扶住林度的肩膀，关切地问道：“阿度，你不要紧吧？”

林度的视界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刚那种奇异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就感到浑身乏力。看到穆清云关切的神情，他心中一暖，低声回应道：“云叔别担心，我没事，只是有些疲累而已。”

穆清云不放心，查看了一番林度的伤势，发现他确实没有大碍，只是身上的外伤实在有点“凄惨”。他的火气又上来了，看着林度，沉声问道：“告诉我怎么回事？是不是他们联合起来欺负你？”

林度摇了摇头，道：“没有，洪峰教官安排我和穆雷对战练习，我打得兴起，受了点小伤而已。”

“安排你和穆雷对战？”穆清云微微一怔，随即冷冷地看了穆洪峰一眼。穆洪峰这样不合理的安排，明摆着是想让穆雷羞辱打击林度。

穆洪峰被看得心里发虚，低下头不敢再出声辩解。

“穆雷呢？给我出来！家族子弟间比武切磋，居然下如此狠手！”穆清云沉声问道。

众少年表情怪异，却没有人吭声。穆清云面色一寒，就要发作出来。

“大…大伯，我…我在这儿呢。”

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穆清云闻声望去，其他人都自觉地朝两边让开，露出了躲在人群后面的穆雷。只是，穆雷此刻的模样比林度还要“凄惨”，他的脸肿得就像猪头，几乎分辨不出原来的相貌。

穆青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回事？”

穆雷青肿的大脸涨得有些紫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嘟哝了两声，低声答道：“被林度打的。”

穆清云吃惊不已，林度的实力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连家族中实力排行前五的穆雷都被他击败了吗？

“是这样吗？阿度。”穆清云有些不敢相信地向林度求证着。

林度瞥了一眼穆洪峰和穆雷，淡淡地道：“是啊，穆雷大哥想教教我怎么做人，结果被我揍趴下了。我心情不好，所以下手狠了一些，请云叔责罚。”

穆雷闻言差点气晕过去，却不敢反驳。穆清云有些无语地瞪了林度一眼，这小子今天怎么有点嚣张啊，完全不像他平时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件事虽然有点怪异，穆清云却不想再多做纠缠，他直接教训道：“洪峰，你身为教官唆使家族子弟恶意争斗，处事毫无分寸，自己去二长老那里领取责罚吧。”

穆洪峰心里有些不满，却理亏在先，不敢反驳，连忙低头应是。

“穆雷下去疗伤，其他人在这里继续修炼。林度，你跟我走吧。”穆清云吩咐完这一切，负着双手带着林度离开演武场。

林度拖着疲累伤痛的身体跟在穆清云后面走着，他的脚步有几分虚浮，好像随时都会摔倒。然而他却一声不吭，倔强地忍耐着。

穆清云轻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了林度的胳膊。

“这孩子的性子真倔啊！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能否接受？”穆清云心中有些不忍。

穆府的宅邸占地辽阔，像一座古典园林，穆清云带着林度七拐八绕地走了好久，来到了一座华丽高大的殿楼前。这里是穆家的议事阁，有关家族的重要决策都是从这里谋划的。

穆清云停下脚步，他的脸色阴沉，显得心事重重。

林度这些年的境遇，穆清云心里是知道的，但是他也无法改变家族其他人的想法，再加上平日里事务繁忙，林度的性子又隐忍倔强，让这孩子暗地里吃了不少的苦头。对此他心中十分愧疚，总觉得自己辜负了好友的托付。

有些事情该做个决断了，自己这些年来没有尽到责任，也该好好弥补一下了。

“阿度，你和灵萱有好久没见面了吧？”穆清云突然问道。

林度搜索了一下脑中的记忆，点了点道：“是的，有半年多没有见到她了。”

穆清云轻叹了一口气，道：“在进去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听了千万不要激动。”

林度有些莫名其妙，奇道：“云叔，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不用有什么顾虑的。”

其实，林度现在只想尽快找个地方安静下来，好好研究一下脑海里觉醒的神秘系统。他刚刚体验了一番写轮眼的战斗能力，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实在是太酷！太厉害了！现在他的心里充满了期待，自己改变命运的契机终于出现了。

穆清云看着林度，眼前的少年神情坚毅，明亮的双眼里透露着一股强大的自信，这种飞扬的神采很像当年的林天风。不知他身上发生了什么，让他出现了这样的变化。然而将要发生的事情可能会让这个少年重新消沉下去，这是穆清云最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穆清云不得不狠下心来，道：“关于你和灵萱的婚约，家主和长老们召开了族会，准备解除婚约。”

林度闻言一怔，这个穆家上下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的婚约，终于要有一个结果了吗？

林度的反应让穆清云琢磨不透，这孩子看起来有些吃惊，却又神色淡然，没有一点过激的情绪，难道是哀莫大于心死？

过了一会儿，林度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云叔，我们进去吧。”

穆清云深深地看看林度一眼，看来这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觉悟。他也不再多言，带着林度向穆家的议事大厅走去。他决定尽自己最大能力为他争取一些东西。

穆家议事大厅内，穆铁岳蹙着眉头，林度和穆灵萱的婚约是自己当年亲自定下的，如今自己却要将它撕毁，这是多么不光彩的一件事啊！

但是也没有办法，谁能想到惊才艳艳的林天风会有这样一个废物儿子呢！自己总不能将穆家的天才断送在一个废物身上，还是当断则断吧。

“家主，他们来了。”坐在穆铁岳右首边的大长老出言提醒道。

穆铁岳抬起头来，第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跟着穆清云身边的少年，他衣衫凌乱，满脸血污，好像刚刚从泥堆里爬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小度怎么弄成这样？”穆铁岳皱着眉头问穆清云。

“怎么回事儿，您不用问也应该知道。林度这些年在穆家所受的委屈大家心里应该更清楚。天风当年将儿子托付给我们穆家照顾是一种信任，而我们辜负了他的信任。现在连自己许下的承诺都兑现不了，将来还有何颜面面对他？”穆清云凝视着自己的父亲，大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林度悄悄打量了一番大厅中的众人，在记忆里一一对上号。坐在大厅中央主位上的威严老人是穆家的老家主穆铁岳，此刻他的脸色有些尴尬难看。穆铁岳的左右两边坐着穆家的四位长老，旁边还有几位穆家的的嫡系人员。他们看林度的眼神都充满了厌恶和鄙夷。

“清云，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们穆家抚养了林天风的儿子十年，完全可以抵偿他当年的恩惠。”二长老神色不愉地道。

“是啊！蛮荒凶险难测，林天风这一去十年毫无消息，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林度说不定这辈子都要靠我们穆家活下去，将来谁亏欠谁还说不定呢！”四长老开口道。

“清云，灵萱可是你的女儿，难道你忍心将她往火坑里推？”三长老也插话了。她是四位长老中唯一的一位女性，现在负责教导穆灵萱，她对林度尤其厌恶。

穆清云气得浑身发抖，他颤声道：“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天风他当年……”

“云叔，你不用说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解决。”林度突然开口道。他的声音不大，却将大厅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阿度，你……”穆清云看着林度，神色有些复杂。

林度对穆清云笑了笑，然后环视了一眼大厅中的众人，接着道：“父亲曾经教导我‘施恩求忘，受恩必报’，只有胸怀博大的人，才能达到巅峰。我一直将父亲的话铭记于心。我林度已经是七尺男儿，不愿再受人施舍怜悯。多则一年、短则三个月，我会离开穆家。至于当年的婚约，就把它当成一个玩笑吧！”

“好狂妄的小子！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在穆家的这些年，你还没学会什么叫尊卑吗？”大长老冷冷地道。

林度淡淡一笑，傲然道：“宁欺白须翁，莫欺少年穷。谁也无法预测今日的雏鸟，他日会不会成为主宰天空的雄鹰。大长老您何必仗着年迈，欺负我这个后生晚辈。”

“放肆！你这个……”大长老气得指着林度就要大骂。

“够了！别说了！”穆铁岳突然爆喝一声，打断了大长老的话。他神色复杂地看着林度，道：“这门婚约就到此为止吧！我们穆家会给你足够的补偿。你可以留在穆家，直到你自己想离开为止。”

林度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老人，这个人曾经让自己敬若祖父，而现在却如此陌生。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林度离开后，穆清云神色萧索，淡淡地道：“林度虽然是个孩子，气度却比我们还要博大。也许有一天，你们都会后悔今天这个决定。算了，我也告退了。”说完，也转身离去。

空旷的议事厅传来几声不屑的讥笑声，随即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