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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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术带着人绕回到梦乾门正门口与主力部队会合，随弦早已命人开启梦乾门的两座箭塔，战场适时地转移到了梦乾内城。

在之后的战争中，随弦深刻感觉到轻易放弃漓门寨是他的又一大失误。战意多次分团让人从漓门寨去偷袭宫殿，等傲世尽数走出宫殿拦截来敌的时候，胸叔的特种团就会乘虚而入。而他不得不将一部分主力调去支援，从而主动帮助对面缓解了箭塔带去的压力。

他不是没有想过将漓门寨夺回去。早在战意又一次分团的时候，他主动展开攻势，将他们全都赶出二道门。这时留在城内的战意部众早已和傲世交火无暇分心，特种团也被他事先引诱到了别处，他抓住机会调派人手去抢回漓门寨。谁知战意早有准备，与傲世交火的并非他们留在城内的全部人马，另一部分人潜伏在街道旁的小屋内，等傲世走出宫殿后与悄悄绕回去的特种合团伺机而入，随弦无奈只能下令回防。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互相消耗物资和消磨耐心。终于在城战只剩不到半个小时的时候，战意将梦乾门双塔摧毁，而那四十个顶着乱世名字的杂牌军也被清出梦源城。早在一分钟之前，随弦见箭塔已岌岌可危，就下令乱世的两个团往宫殿内撤去，随后剩下的杂牌军也被叫去集合。

战意在原地做了短暂的休整之后，集体往梦源殿走去，拦在他们面前的是连横的最后一道防线——连横联盟引以为傲的傲世和乱世的精英团。

这段时间双方的物资都已消耗殆尽，人数也已齐平。经过前一个半小时的恶战，战意几个势力的战力都消耗过半，而连横至少有两个团还处于近乎满战力的状态。但梦源殿从外到内的地势呈下坡走势，三面进出口都是一段狭窄的拱桥，是个易攻难守的地方。这么一看，其实谁也没有比谁多出几分优势来。

老白也无意跟对面再绕圈子，直接在梦源殿的两侧入口和连横展开了拉锯战。以战的三个团集结在正门口与乱世和剩余的杂牌军对战，焚心的两个团在距离漓门寨较近的南边入口直面傲世。而胸叔的特种团就在两个门之间游走，等待着己方火力先把哪边的防御打出一个缺口，然后一举攻入。

交战五分钟之后，胸叔看到了老白的密聊：南边，左侧。

他立刻带人赶往南边桥头，从左侧对敌军发起攻势。傲世虽有败相，但余军反扑之势也相当猛烈，一度让他们不敢靠近。

眼见着阵型就要被打散，胸叔刚想叫人补位，就见无肉不欢走到了队伍中间将八门铺在每一个人的脚下。胸叔随即一声令下，众人立刻从防御转为攻击阵型切入敌军队伍，而无肉不欢恰好是在一个进可对敌人释放干扰技能，退可为全团安全刷血的位置。

城战时间已经过了大半，贱笑众人与胸叔的配合从一开始的生疏趋于默契。

但是胸叔心里很清楚，从开场到现在，无肉不欢始终能跟得上他的指挥节奏，她甚至能看透他下一步的战术从而提前做好准备。

这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在这场城战之前，贱笑众人的合作也就仅限于他无聊的时候开的几次战场和跟连横的游击战而已。

无肉不欢是后期才加入贱笑的，就算她的意识和手法再好，按理来说与指挥的磨合程度也会极大地限制她的发挥。退一步来讲，就算她之前自己也当过指挥，但是每个指挥的风格都不一样，她是怎么准确判断出他的战术的？

他刚开始觉得无肉不欢的来路很可疑，还怀疑过她是不是敌对派来搅局的卧底。但是看到她的战斗风格，他又觉得很熟悉。

他想到了他刻意不去回想的从前，那个服那个势力那些陪他一起将一个一级势力发展成服里顶尖的战争势力的人。

他也曾是一个战争势力的势力主，他亲手把那个势力从默默无闻的小势力捧到服务器的巅峰傲视群雄。

但是当那个势力逐渐壮大之后，很多问题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在外有和其他老牌战争势力的矛盾处理、在内有新人和元老之间无形的等级划分等等……这几乎是每个战争势力成名之后都不能避免的问题。

他正是因为不愿意看到强大以后变得越来越乌烟瘴气的势力，所以才选择了在那个势力最为辉煌也最为动荡的时候转服，只为换来一个“全身而退”，来坚持他的“侠客初心”。

论坛里对他的转服和自甘退位自然是有一番议论，还有人对那个服的战争走向和那个势力的兴衰都作出了预测。

他在转服后的第一时间改了ID，甚至有一段时间故意不去论坛，就是为了避免看到那些消息。

只是每周看到系统公告里滚动着的势力战和城战的消息，他也会忍不住去想自家的势力如何了，留下来的人有好好把它继续发展下去吗？那些人会怎么看待他转服这件事呢？

想着想着，他忽然觉得那所谓的侠客意气，怎么抵得上与朋友站在同一战场上荣辱与共的豪情千丈？

再后来他打开论坛看到关于那个服和那个势力的消息，他都会觉得遥远。那个服务器和那个势力已经重新洗牌，那早已不是他所熟知的江湖，那些恩怨全都与他无关。他知道那时在激流中选择不战而退将是他心中永远的遗憾。

所以当老白来找他，问他想不想再战沙场了却心愿的时候，他才会动摇。

现在看起来，不甘心的不只是他一个。

又是一次精准的预判辅助。他已经十分确定，这位叫做“无肉不欢”的冰心就是他在转服之前的势力里的某个管理。只有跟他合作多年的人，才能了解他的战术他的想法。

由于漓门寨复活点比祈门寨近得多，焚心补兵十分迅速，几波技能互换之后傲世不敌被清出梦源殿。

这时离城战结束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众人一刻也不敢耽搁，特种和以战合围乱世，焚心开始净化宫殿神石。乱世虽然有心却也无力挽救，五分钟后被全部送去复活点跟傲世集合。

这时系统提示连横开始净化漓门寨神石，而战意并不打算派人去救。他们的战力已经所剩无几，实在不宜浪费。

夺回漓门寨的连横再度集结在梦源殿门口，准备做最后的反抗。老白、胸叔、苍术分别带人死守，用尽一切办法跟连横周旋。所有人都明白，如果战意在这时候守不住宫殿，那么他们今晚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连横的反扑格外猛烈，战意少了复活点的支持自然是要小心翼翼，眼见着防御侧翼就要被他们打出一个缺口，突然又一群红名出现在视野范围内——是沉默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君临联盟！

君临一出手就将连横的后排灭了个干净。连横犹作困兽之斗，君临丝毫不让。老白的目标在君临的几位指挥之间互相切换，发现他们的目标始终锁定在连横的身上，他立刻下令战意全部人都停手后退。

战意成功净化宫殿神石的系统消息几乎和连横被团灭的景象一同出现在屏幕上。

在连横全都撤走后，君临联盟在宫殿的正门通道口集合，与守着神石的战意沉默对视，看起来并没有夺取宫殿的打算。

这下就算是老白也有些摸不透这些人的心思。就在这时，老白看到了君临指挥私聊给他的一串歪歪号。他思考片刻后，把指挥权交给苍术，自己跳了频道。

苍术私聊问：会不会有诈？

老白答：放心吧。

老白进了频道，看到那个指挥在等着他。

老白问：“就你一个？”

那人敲了敲屏幕，笑说：“其他人不都在那忙着洗宫殿神石嘛。”

老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人说：“上星期看到战意回归，我们都以为是谁冒用了你的名号，毕竟你这人从来说一不二。今天看到这进攻的架势，我才确信你是真的没走。”

老白笑着摇头：“听你这么说，似乎我的原则都已经被游戏打乱，看样子这游戏是不能再继续玩下去了。”顿了顿，又说：“我没有丢下战意不管。”

“是啊，谁能舍得呢。”那人说：“我到现在记得战意才在服里崭露头角的那个时候，你还只是一个新手指挥，什么战术都不懂就只知道一个劲地炸箭塔，我们都笑你们是大荒拆迁办。”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老白也跟着笑：“能别提吗。”

歪歪里安静了一阵子，那人问：“要退隐了吗？”

老白问：“怎么看出来的？”

“我们好歹也当了那么久的敌对，我一瞧你这架势就是一副回来报完仇再功成身退的样子。”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只有敌人吗？”

“别扯开话题。”

“游戏玩多了会被带入一个怪圈。你会越来越渴望赢，越来越不想输。这个游戏本来很好玩，有江湖意气，热血豪情，快意潇洒。”老白叹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都离我越来越远了。”

那人问：“那战意呢？那些被你找回来的伙伴呢？”

“我找他们回来的时候就说过，这场城战打到赢为止。如果这次我们输了，那就下次继续。如果我们赢了，那就到此为止。我不会再继续指挥也不当什么势力主了。”

那人安静了一会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所以我该不该帮他们留下你呢？”

老白笑说：“就算你们现在来真的，我们可未必会输。”

那人也不恼，只是反问：“哟呵，那么自信？”

老白想了一会儿，说：“我真的有点累了，以后的事就都交给他们吧。”

系统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回答，在二十一点整准时发出如下公告：

【系统】梦源城战结束，攻方势力[焚心天劫]攻下宫殿，成为新的城驻势力！让我们一起为这些大荒最强大的战士们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