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先生救我

清风吹卷起竹叶，在空中打着转儿，缓缓地落下。

在夫人期待的眼光之中，楚南摆了摆手，“今天并不适合作画，对了，姐姐找我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楚南一句话就想糊弄了过去，可是一旁的芸娘显然是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出声说道：“我只听说过娶亲要挑日子的，却没想到画幅画也要挑日子啊，你还真是个大师的呢。”

芸娘把“大师”两字咬的极重，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她早就认定了这个变态**满口的胡话，此时见他终于要招架不住了，想要让他原形毕露，现在可不就是最好的机会。他要是真能画出比主人还好看的竹子来，她都能够凭着剑术成就武道巅峰了。

哪有那么容易！

“芸娘，怎可对先生如此无礼，还不退下。”三夫人似乎是动了真怒，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对着芸娘呵斥道。

“夫人，我……”芸娘还想揭穿楚南的本来面目，却被三夫人狠狠地瞪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了竹园门口。

“先生，是妾身管教无方，倒叫先生看笑话了。”三夫人露出微微歉意，好似那清晨碧绿的荷叶上凝聚的露珠，惹人怜爱。

“你们两个，去沏一壶上好的眉间雪来，我要给先生好生赔罪。”三夫人转而对一旁侍立着的两个侍女说。

楚南到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已经对芸娘的反应有了自己的解读，除了“因爱生恨”他完全找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眉间雪？”听起来好像是茶的名字，其实楚南毫不在意它是什么，反正只要是三夫人拿出来的，他现在只打算说“好”就行了，免得又要被追着问，他可不是百科全书。

“先生有所不知，此茶是三年前的羽衣茶师所创，俱是让二八年华的少女从一等茶树上采摘下来的，若只是这样也不稀奇，但是茶女们只会采摘与她们眉间等高的茶树之上最高的新芽，高一分少一分都不行，而且必定要那腊月出生的茶女，故名‘眉间雪’。”三夫人解释着，却看到楚南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这‘眉间雪’一两便要一千两百金，若不是我有着城主夫人的名头，怕是有钱也买不到呢。”三夫人也不管楚南有没有再听了，话语间似乎有些淡淡的忧愁。

一千两百金？

楚南的内心在翻涌着，这世道也太过夸张了一些吧，城主夫人只不过喝口茶，花费便比自己卖命的钱还要多了。他刚刚还在想这“眉间雪”的采摘方法有些耳熟，现在他的双眼已经被一千两百金完全地迷住了。

楚南还在想着等下该用什么姿势喝茶，才不会被三夫人看穿自己土鳖的本质，却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娇呼。

“先生救我！”

一股香风迎面扑来，楚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怀中便多了一具温香暖玉。诧异之间，看见一张梨花带雨的娇俏面庞，可不正是先前宛若画中人的三夫人。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有话起来好好说啊。”楚南一头无数，双手原本想抓着三夫人的胳膊扶她起身，只是入手柔软间，不知怎么就变成了环抱住她，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她的后背上，一下有一下没的轻轻拍着，似乎这样就能安慰到三夫人一样。

“先生救救妾身吧。”楚南的安慰似乎真的有了成效，三夫人的泪水慢慢地止住了，却还是小声地抽泣着，楚南哪里见过这番阵仗，手足无措。

“你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能帮你就一定帮你。”楚南此时虽然是无可奈何，却也因此生起了保护怀中女人的一股雄心勇气，在他想来，只要是是力所能及，他自然不会看着这个一开始让他惊为画中人的绝美女子如此的无依无靠。

“真的？”三夫人的脸上由犹自挂着泪，却饱含着一丝丝期待，看的楚南的心都碎了。

“真的。”如果说此前楚南只是抱着能帮就帮的想法，此时他已经决定想尽一切办法了帮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了。“把眼泪擦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生觉得这无忧城怎么样？”三夫人像只小猫似地趴在楚南的怀里，甚至用楚南胸前的灰袍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目红通通的，直教人心疼。

“还不错啊，怎么了？”楚南没想到三夫人竟然问了个这么无头无脑的问题，一头雾水。“城中的百姓安居乐业，各司其职，便是入夜也是一片和平景象。”

“这便是先生眼中的无忧城吗？可是妾身眼中的无忧城并不是这样的。”三夫人一脸认真地说着，在楚南的眼里有看出无数可爱来，“先生知道万宝界吗？”

“我去过了，还在修罗场打了一架。”楚南笑了笑，撩开衣襟展露了他昨夜的一些战绩，虽然只是手臂的部分，却也足以看出厮杀的惨烈了。

“原来先生已经去过了。”三夫人看着楚南身上的伤疤，叹息道，“那想必先生也已经知道这些人生死相博，却仅仅只是给那些有钱有势的大人物用来观赏的表演吧？”

“表演？”这一点楚南却是没有想到过，他本来只是想着赚到了钱给龅牙黄治病，却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比斗，此时听着三夫人的解说他才恍然大悟，接着便是愤怒。

斗场之上的人的生死，竟然只是一场又一场供人娱乐消遣的表演，这让他如何不愤怒。

“城主不管吗？”楚南仔细想了一下，先前与那女官聊天，虽然了解了不少，却还是没有完全了解此处的律法，于是开口询问道。

三夫人惨然一笑，娓娓道出实情。

原来城主只是这无忧城名义上的统治者，而这无忧城表面上是一个比楚南所知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开明、自由的城市，实际上却被一明一暗两套制度无形地笼罩着，便是城主也干涉不了。

明面上，无忧城在城主近似于“无为而治”的松弛管理下显得生机勃勃，这里有着沧浪帝国最大的交易市场，这里的人民一个个都富有满足。这里甚至没有法律，只讲道德，城主府的设立也只不过是一个让人有足够大的地方让起了争执的双方冷静地解决矛盾，除非杀人放火这样的极大恶行，才会请出城主做最后的判决，也只是最后的宣判而已。

看上去这样的生活让人心生向往，这是一个只要勤劳努力创造价值就能享受人生的安康之所，可实际上呢？

三夫人看了看附近，确认去沏茶的两个婢女还没有回来，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万宝界其实就是沧浪帝国最大的奴隶买卖市场，它不但把那些低劣种族的人拿来贩卖，而且战俘、贫民甚至贵族，只要出的起价，甚至就连沧浪帝国的公主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楚南震惊之余，却突然好想知道，既然公主都能买卖，那么国王呢？如果能买的话，那又是什么价格呢？

就在楚南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夫人咬着粉唇哭道：“先生，妾身也被人标了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