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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看到蕲州城古老而巍峨的城墙,崔碣终于常常的吁了一口气。他已经连续在路上走了五天,今天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刘鼎的命令实在是太急了,要他必须在正月十五之前赶到蕲州,他接到命令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十。于是,他不得不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将手上的工作交给王承颜,然后急急忙忙的从溧水出,一路舟车劳顿的赶往蕲州。从溧水到蕲州的道路还算好,通畅无阻,长江上航行的,也是鹰扬军水军的战船。在佴泰和诸葛斌的主持下,舒州境内的道路正在大量的拓宽,连接各个城镇之间的道路也在不断的开通,大量从外面涌入的难民,都加入了劈山架桥开路的行列。想要知道鹰扬军的赤字为什么那么惊人,只需要看一看舒州到桐城的笔直道路就知道了。崔碣走遍全国各地,现只有长安和洛阳附近才有这么宽敞平直的道路,就算四辆马车并排走,也不觉得拥挤。其实,崔碣还是相当的遗憾的,他在溧水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否则,他也会动员溧水的百姓,先将当地的道路改善了。路通财通,这是刘鼎经常对属下说的一句话,可是却从来没有对崔碣、王承颜说过,也许是觉得他们两个是老政务了,是不用教导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崔碣和王承颜都懂得道路畅通的重要性,他们当初之所以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撵下台,就是在修路的时候,动员了大量的民工,结果因为财政的不确定性,原来准备用来修路的资金,总是被朝廷抽走调去镇压黄巢起义军,导致民众拿不到工钱,最终引了骚乱,加上某些人的有心推动。他们两个就成了朝廷的替罪羊,最终被流放万里之遥。崔碣离开溧水的时候。溧水城地居民,才刚刚被他安顿好,战争的痕迹正逐渐被消除,当地地经济生活都还没有恢复呢。对于这片遭受红巾盗肆虐了好几年的土地,崔碣还是很有感情的,看到那些离开了朝廷福荫长达七年之久的民众,过着如此悲惨的生活。他就有种想流泪的感觉。说真的,他一头插到了民众中间,就有点舍不得离开了。可是,刘鼎地命令是让他担任黄州刺史,命令他必须尽快的离开溧水。在刘鼎的命令上,还有一些让崔碣非常动心的字句,这也是驱策崔碣迅离开溧水的原因。按照刘鼎的命令,黄州是鹰扬军收复的属于朝廷命官管理的地方,鹰扬军不直接插手当地的管理。换句话来说,鹰扬军是帮助朝廷收复了蕲州、黄州。但是并没有据为己有,而是主动的将这里交给朝廷,由朝廷派遣官员直接统治。这在近十年地历史上。绝对是从来没有过的。只是鉴于淮西军的阻隔,还有目前朝廷居无定所地极端状态,黄州想要等待朝廷派遣官员,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刘鼎建议由当地有德有才的官员继续统治,又或者是抽调部分鹰扬军的官员进行统治,一旦有朝廷的诏令安排新的官员上任。鹰扬军将会主动地撤出。崔碣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刘鼎会真心实意的辅助朝廷,他认为刘鼎所作的一切,都是表面功夫,是在蒙骗朝廷,其最终目的,都是要从朝廷那里获取更多的利益。因为他已经看见过太多此类的事情了,无论口号是多么的高明,多么的响亮,在口号的背后。总是隐藏着见不得人地阴谋诡计。自从安史之乱以后。这些地方军头,就没有人和朝廷是一条心地。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还是这样。多少的地方节度使,多少地地方实力派,多少大大小小的军头,名义上是尊奉朝廷的,甚至不厌其烦的用表状来表示自己对朝廷的忠心,表状上的字句肉麻到了恶心反胃的地步,事实上却是各怀鬼胎,从来没有实质性的行动。在崔碣看来,宣武节度使朱全忠就是这方面的表率,他几乎集中了所有奸贼的行为,这个人简直是蒙骗了整个天下。偏偏朝廷和皇帝都觉得此人非常的忠心,对得起赐给他的“全忠”二字,可是,朱全忠心里头到底想着什么,又有谁知道呢?崔碣和王承颜上次离京的时候,都提醒宰相萧遘,朱全忠此人信不得,应该想办法剪除朱全忠的羽翼,最起码要在朱全忠的势力范围内安插一定数量的钉子,以防止出现意外。萧遘却不以为然,认为朝廷这样做法,反而会让朱全忠产生异心。最终,朝廷赋予了朱全忠前所未有的权力,对他也是信任有加,导致他在朝廷中的分量日益加重,在汴州一带,民众已经是只知道朱全忠而不知道朝廷也。后面的事实表明,朱全忠这个人在关键时候绝对是靠不住的,除了死敌李克用之外,他和各方面的势力关系非常的复杂,和关中的各个势力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事情总是想着如何谋取最大的利益,如果没有利益,他是绝对不会动作的。朝廷指望朱全忠去荡平周围的诸侯,尤其是消灭淮西军这股最大的恶势力,实在是太艰难了。当然,站在萧遘的立场上,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现在朝廷一片的风雨飘摇,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可谓是山河破碎,国柞将尽,不要说荣华富贵,就是连饭都吃不上了。导致这种情况的最根本原因,当然是朝廷没有属于自己的军队。不要说朝廷还有神策军,还有禁卫军,那根本不是朝廷的军队,而是属于田令孜个人的。神策军、禁卫军的大小军头,都只听田令孜的命令,连皇帝都无法差使他们。朝廷既然连自己的军队都没有,又有什么力量来强令地方节度使执行朝廷的命令?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同样是朝廷又爱又恨地人物。凤翔距离长安实在是太近了。中间又没有任何地天险。朝夕至。随时都可以对长安动致命一击。朝廷想要在长安呆得稳稳当当地。先就是要保证凤翔节度使地忠心。可是从目前地情况看来。之前地凤翔节度使李昌言。后来地李昌符等人。都是性格非常复杂地人物。眼里只有自己地私利。表面上对皇帝还算恭顺。不过只限于皇帝嘉奖他们地时候。天知道在他们地背后隐藏着什么祸心。如果没有朱全忠和李克用地牵制。说不定他们连弑君都是做得出来地。这次田令孜挟持皇帝逃离凤翔。试图转往兴元府。凤翔节度使李昌符悍然派兵追杀。哪里还有做臣子地味道?只恨不得皇帝早日死了。另外选一个听话地傀儡皇帝。在宁节度使朱玫看来。这样地想法似乎就要付诸行动了。崔碣从多方面了解到。朱玫已经公开放话。现在地皇帝已经不配做天子。他准备另外选一个有能力做天子地人为皇帝。如果是在长安。在皇帝地身边。崔碣一定会以身赴难地。痛斥李昌符、朱玫等人地大逆不道。痛斥他们地卑鄙无耻。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只可惜。他现在是在遥远地淮南。即使知道皇帝陛下面临巨大地危险。陷入了前所未有地困境。他能做地。也只有默默地祈福而已。为人臣子。到了这种地步。也算是尽忠尽职了。当然。崔碣还给自己一项秘密地任务。那就是竭力阻止刘鼎变成朱玫、朱全忠那样地人物。“既然你让我担任黄州刺史。我就将黄州真正变成朝廷地辖地。”崔碣多次提醒自己。一定不要被刘鼎地狼子野心所蒙骗。一定要在淮南地区做出点实际行动来。支持现在一片破碎地朝廷。崔碣入城以后。前来迎接他地人是殷红林。在刘鼎身边地亲信里面。殷红林是比较特殊地。他原来是舒州刺史王博地外甥。很有些纨绔弟子地味道。但是他和刘鼎地关系却很好。主动和鹰扬军搞好关系。后来王博不幸遇难。殷红林就加入了鹰扬军。获得了刘鼎地高度信任。殷红林这个人。要说大地本事。可能是没有地。他最擅长地。就是和人吃吃饭。说说话什么地。但是他和每个人都相处地挺融洽地。在鹰扬军里面地人缘极好。崔碣、王承颜来到舒州以后。刘鼎主要是通过殷红林和他们两个打交道。王博、林度、崔碣、王承颜当年都曾经在长安同朝为官,非常巧合的是,他们都是唐懿宗大中十一年的进士,那时候的他们,都是二十来岁的样子,意气风,满腔热血,强烈的想要一展抱负,为大唐帝国的重新崛起,贡献自己的每一分力量。只可惜,后来的残酷现实绵绵不断的打击着他们,让他们的满腔热血逐渐的冷却下去。又过了数年,黄巢起义,朝廷避难西川,每个人又有了不同的境遇,但是对于友人的亲戚,多多少少总是有几分感情的。殷红林告诉崔碣,刘鼎现在不在蕲州城,蕲州刺史范冬菊也不在蕲州城。崔碣好奇的说道:“大人到哪里了?”殷红林说道:“大人已经到了兰溪了,吩咐我在这里等你。”崔碣好奇的说道:“他到兰溪去做什么?亲临前线指挥打仗?”殷红林笑着说道:“不是。淮西军已经被击败,我们大获全胜,刘大人正和范大人在兰溪劳军呢。”崔碣完全想象不到,鹰扬军竟然这么快就击败了淮西军。当初情况通报的时候,从黄州南下的淮西军,据说有两万人。两万人的淮西军啊,鹰扬军才这么点兵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击溃他们?从舒州到蕲州的路上,崔碣接到的信息,也是淮西军正从黄州大举南下进攻兰溪,兵力在万人以上。鹰扬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取得胜利?或许鹰扬军只是打了一个小小的胜仗?还有更多的淮西军没有歼灭?对,一定是这样的!刘鼎亲自赶到前线去,就是要激励鹰扬军继续奋战,取得最后的胜利!他急切的说道:“南下的淮西军,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殷红林说道:“南下的淮西军,已经被基本消灭了。”崔碣半信半疑的说道:“歼灭?全部歼灭了?”殷红林点头说道:“详细地战报我也没有看到,到底歼灭了多少淮西军,还没有准确统计出来。但是听前面回来报告喜讯的人说,杨鹭飒杨指挥在巴水左岸消灭了一万多地淮西军,加上之前在兰溪打败的五千人。淮西军应该是差不多被全歼了。后来又有消息说,黄州的淮西军不敢继续逗留。准备要撤退了。”崔碣难以置信的看着殷红林,深信他没有撒谎。如此说来,蕲州、黄州才刚刚落入魔掌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又被鹰扬军收复了。嗯,准确来说,蕲州从来都没有陷落过,淮西军在兰溪碰了一鼻子灰。就灰溜溜的撤走了。黄州的淮西军居然主动撤退,显然是被鹰扬军打怕了。相信他们下次再想进攻黄州,一定会好好地再三考虑的。只是,鹰扬军的动作也太快了一点,让他崔碣完全没想到,内心里的一番想法,免不了又要重新酝酿了。殷红林看着崔碣的脸色,关切的说道:“大人交代我,如果你不觉得疲惫的话,就让我带你到兰溪去。尽快的了解黄州的情况。你要是累了,就在蕲州暂且歇息,等他从兰溪回来。我看崔大人你脸色很难看。不如在蕲州休息一个晚上再说吧!”崔碣急忙说道:“我不累,我们马上去兰溪。”殷红林疑惑的说道:“崔大人,你真地不需要休息吗?”崔碣凛然说道:“不用!我们马上去兰溪!”两人当即动身,从蕲州城赶往兰溪。自从进入蕲州以后,这边的道路就要比舒州差了很多,道路弯曲而狭窄。地面也起伏不平,坎坷崎岖,就算是骑马,也走得不快。一路上,自前往兰溪劳军的蕲州百姓络绎不绝,他们要么提着,要么挑着,没有人地手中是空的,各种各样的慰问品可真的不少。蕲州百姓的心情也非常的高兴。有人居然还唱起了古老地民调。崔碣随意的问了一下。这些老百姓都兴奋的表示,鹰扬军击溃了万恶的淮西军。让他们避免遭受灾难,当然要犒劳他们。有几个身体瘦弱的渔民则表示,是刘鼎颁布的法令,让他们有机会避免血吸虫的侵蚀。崔碣疑惑的说道:“血吸虫?大人颁布了什么样的法令?”那渔民乐呵呵地回答:“节度使大人下令,免除渔民们地十七条律令,每个月不需要上缴鲜鱼,鲜鱼可以自由拿到市场上买卖,每个月只需要上缴五文钱作为赋税即可。这样我们不用没日没夜的出去捕鱼了,有空闲地时间,我们也可以到城内来走走了,看看城里的热闹,也不用受到衙役们的欺负了。”崔碣知道,关于渔民的十七条律令,是非常不人道的。当时的官吏,为了从渔民们上榨取财源,迫使渔民每天都要出去捕鱼,而所有的捕获得到的成果,都要交给衙门统一定价,统一收购,有些黑心的官吏,故意刁难渔民,要么将价钱压到最低,要么是故意拖着不肯交易,让活鱼变成死鱼,最终遭受损失的还是渔民。为了获得更大的财源,蕲州甚至规定,每个渔民每天至少需要捕捞二十斤的鲜鱼,否则就要承担沉重的徭役。蕲州那么多渔民,没日没夜的在湖泊上干活,也无法天天达到这个要求,毕竟湖泊里的鱼类总是有限的,不可能每天都捕捉到那么多。因为无法上缴足够数量的鲜鱼,很多渔民就被衙役们欺负,打得遍体鳞伤。因为常年在水上生活,渔民们的身体自然是越来越差,他们还不知道血吸虫的危害,只以为是老天惩罚自己,最终无钱求医,只能在无奈中死去。直到相关的公告贴满了蕲州的城门,渔民们才知道,原来他们也是有希望的。殷红林低沉的说道:“皮元德、马南青其实都知道这些禁令不合理,可是他们是绝对不会主动废除的。”崔碣摇摇头,无语凝噎。殷红林笑着说道:“算了,不说这些丧气的事情。昨晚胜利的消息传到蕲州城,蕲州的百姓们欢呼雀跃,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我半夜出去巡逻,看到大街上到处都是人。太白居之前囤积了好几年的白酒,全部都卖光了,很多人都难得一醉。我看到那个老板笑得那个样子。只有嘴巴没有眼睛了,他昨晚赚的盆满钵满。今天一大早就屁颠屁颠地赶到兰溪去了,还带去了最好的二十坛梅酒。”崔碣点头说道:“这是当然,鹰扬军深得百姓地拥护啊。淮西军祸国殃民,大逆不道,只要是人,都恨不得全部消灭他们。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人心所向,淮西军的末日不远了。在我的有生之年,必然会看到秦宗权伏法授的那一刻。”殷红林遗憾的说道:“可是淮西军在其他地方还是很嚣张,似乎看不到灭亡的迹象。他们在荆南,围攻了荆州将近一年多的时间,据说那里地处境非常的艰难,连尸体都堆在城头上作为挡箭牌了,城里已经没有粮食,部分新鲜的尸体就作为食物吃掉了,很多人都是闭着眼睛吃下去的。最后连尸体都没有得吃了。就吃自己人,先吃小的,再吃大的。他们其实不想吃。但是他们不吃,就会饿死。城里的人再吃,城外的人再吃。本来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足够的悲哀,可是就算死了,依旧得不到安宁。”“又有孙儒进攻洛阳。纵兵焚烧二十多日,最终六朝古都,最终完全毁于乱兵之中。孙儒又要进军河阳,令的河阳一带百姓,疯狂奔逃,最后唯有请求李克用驻兵河阳,这才稍稍安定当地地民心。淮西军又在寿州、颖州等地疯狂抓丁,扩充军队,较之八角镇战斗之前。人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加。想要打败淮西军,道路还非常的遥远啊!”崔碣无奈的叹息着说道:“乱臣误国。乱臣误国啊!”殷红林脸色凝重地说道:“乱臣误国固然是重要原因,只怕朝廷不得人心也是一部分原因,现在朝廷诸官,又有谁是真心实意为老百姓做事的?自从天宝以来,皇室朝廷就一直高高在上,只知道从老百姓的身上抽取鲜血,最终完全抽干了百姓身上的血液,自己也就全身瘫痪,一厥不振了。当今天下,说句不怕得罪人的话,除了极少数的百姓还对朝廷有所奢望之外,其他人对朝廷是完全死心了。朝廷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想要他们为老百姓谋求福利,是肯定不可能地,他们只能勉强的拖延着,看什么时候灭亡罢了。”崔碣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这个话题太沉重了,沉重到崔碣也不愿意提起,尤其是在殷红林这样的年轻人面前。在外人的面前,崔碣、王承颜都是强烈的朝廷分子,他们极力主张恢复朝廷过去的威严,可是在他们的内心里,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在溧水的时候,崔碣就已经强烈地感觉到,百姓对于朝廷地渴望,是溢于言表的,是自内心,可是期盼地,却不是现在这个四分五裂的朝廷,居无定所的朝廷,他们渴望的是一个强有力的,能够给他们带来和平、幸福的朝廷。他们已经厌倦了没有未来的生活,强烈希望改朝换代,改变目前的现状。难道,除了改朝换代,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吗?一路沉默。当他们到达兰溪的时候,兰溪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欢腾,到处都是人山人海的热烈场面,相反,这里的气氛显得相当的凝重,越是接近兰溪,就越是觉得这里格外的宁静。在兰溪城外的道路两边,插着整齐的白幡,地上洒落着洁白的野花,给这座美丽的城镇增加了几分悲怆的气氛。寒风呼啸而过,出阵阵呜咽的声音,寒风将地上的白花吹起来,在半空中凌乱的飘舞着,如同是片片坠落的雪花,更让人的心头感觉到悲痛。原来,这是刘鼎在亲自主持牺牲将士的葬礼。在巴水左岸这场战斗里面,鹰扬军损失了六百多名将士,其中鬼脸都甲旅旅帅王原不幸战死,丙旅旅帅沈梦身负重伤,都是鹰扬军近期来的最大损失。王原的不幸遇难,对于整个鬼脸都来说,打击都是相当大的。那些参加丧礼的鬼脸都士兵,脸色都显得格外的悲伤。在过去七年多的时间里。王原就是他们地大哥,是他们的精神支柱,现在王原地突然离去,让他们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难以自制。幸好他们已经加入了鹰扬军这个大家庭,否则,他们将会被完全击垮。刘鼎亲自宣读了对王原的追加奖赏。他热情洋溢的表扬了王原朴实奉公、兢兢业业的工作精神,英勇无畏、奋勇杀敌的军人表率,宣布给予其家人优厚的待遇,同时请求朝廷追封其为右鹰扬卫郎将,并且赐予其开国县男的爵位。唐代总共有九等爵位,开国县男只是最末地一种,但是对于出身低微的王原来说,这已经是很不错的爵位了。要知道,在鹰扬军里面,连刘鼎都还没有真正的爵位呢。王原为了替曹师雄报仇雪恨。放弃了原来的生活,直到最近才将家人接到自己的身边来,没想到。家庭生活才过了几天,就不幸离开,实在是令人感慨万分。除了王原之外,在巴水左岸的这场战斗里面,鹰扬军总共有六百多名将士牺牲,过千名将士负伤。其中大部分都是鬼脸都的战士,占据了伤亡人员的六成以上。鬼脸都旅帅王原战死、沈梦重伤,如此重大的伤亡率,对于鬼脸都来说,是个致命地打击,这也使得在战后有些不好的流言,认为是杨鹭飒在分配作战任务的时候,有意让鬼脸都充当替死鬼地角色,这种流言不免有些恶毒。功臣总是会受到妒忌的。这样的流言一点都不奇怪。一切都止于智者就没事了。刘鼎等人都知道,杨鹭飒的作战方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飞营擅长的乃是弓箭,鬼脸都擅长地乃是肉搏,远程射击部队的伤亡,总是要小于肉搏部队的。如果将两军的位置倒过来,就是本末倒置,错误使用部队了。如果陷入淮西军核心里面的是飞营,肯定会遭受更大的损伤。鬼脸都的高层军官当然也明白,刁奇、林俊等人都心知肚明,麾下出现这样的流言,他们都觉得内疚,只是流言的传播展,总要有一个过程,他们也只好密切注意这种动态,加强思想工作罢了。昨晚战报就频频地传来,个个都是大捷地消息,但是相关的战果,却是今天早上才基本统计出来地。统计鹰扬军自己的伤亡比较容易,要统计淮西军的伤亡,就显得比较难了。在遭受到鹰扬军的突然进攻以后,淮西军四散奔逃,散落在巴水左岸的很大区域,要精确统计他们的伤亡,基本是不可能的。根据不完全的统计,在这场战斗里面,鹰扬军总共消灭了一万一千多名的淮西军,除了刘鼎秘密放走的申丛等人,另外还有大约数百名的淮西军侥幸逃脱。淮西军小帅赵庆、王飞都是被自己人杀死的,宋强则是死于乱军之中。宋强的尸体被现在战场之外三十多里远的地方,神态显得非常的安详,看来是准备好后事以后,才被自己的手下杀死的,但是到底宋强是要求手下杀死他,还是他的手下悄悄的杀死他,现在看来还是个谜。依据刘鼎的推测,可能是前者居多,宋强是有心求死。尽管打了败仗,葬送了大量的部下,但是宋强不失为一条好汉,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决心不连累自己的身边人,要求他们杀死自己,最终让身边的人成功的逃生。如果他们带着重伤员宋强赶路,是绝对逃不出鹰扬军的追击的。毫无疑问,这场战斗的胜利是巨大的,鹰扬军将士用他们的行动,再次证明鹰扬军是不可战胜的。这次胜利,同时将极大的震动长江两岸,震动对面的武昌军,震动下面的镇南军,震动下游的镇海军、淮南军、保信军,对于宣州、池州同样有极大的影响。哪怕是朝廷,如果接到这个报捷的消息,也会高兴的跳起来的,他们实在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官员们的士气了。当然,鹰扬军的这次胜利,肯定会引起有心人的强烈关注,尤其是最北方的突厥人,李嗣源在接到这个消息以后,一定会凝重思考的。中原地宣武军,也将会加大对鹰扬军的关注力度。他们和鹰扬军到底是敌是友,现在还真地不好说。毫无疑义。为鹰扬军赢得这次胜利的最大的功臣是杨鹭飒。是他,精心捕捉到了申丛的心理,是他,精心的将淮西军引诱到了巴水左岸,是他,精心的安排了作战计划,将每一分力量都用在了战场上。最终一举歼灭过万的淮西军。鹰扬军其余战士自然也功不可没,没有他们地配合,杨鹭飒不可能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刘虎、乌杰、刁奇、林俊等人,也都表现出色,赢得了战士们的尊敬,奠定了他们在鹰扬军中的地位。刘鼎当然不会吝啬自己的赏赐,他来到兰溪,就是给将士们颁奖的。在艾飞雨的精心安排下,所有的有功之臣都获得相应的奖赏,金钱、官职、名誉、爵位。应有尽有。为了特别表扬杨鹭飒,在为王原申请爵位的同时,鹰扬军向朝廷申请。赐予杨鹭飒开国县男地爵位。这是在韦国勇之后,鹰扬军出现的第二个活着的有爵位地人。当然,如同之前的请示一样,朝廷一般都是没有回复的,天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到鹰扬军的表状。杨鹭飒的爵位申请,朝廷能不能批下来。谁也不知道,但是不管朝廷有没有回复,杨鹭飒都已经获得了足够的荣耀。这些加在他身上地光圈,将会激李天翔、杨璧鳞等人的斗志,为鹰扬军的下一步行动,打下坚实的基础。隆重的丧礼总共有四万余人参加,几乎整个兰溪县的,民众都自反的参与了丧礼。由于参加典礼的人实在太多,刘鼎的讲话常常被欢呼声打断。不得不停下来气倾听民众们地怒吼。各种各样地激昂的吼叫声,响彻云霄。应蕲州民众地强烈要求。在丧礼的最后,鹰扬军还举行了一个规模不大却杀气凛凛的阅兵式,载誉归来的勇士们,踏着整齐的步伐,从蕲州民众的面前走过,气氛顿时达到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小小的阅兵仪式,效果极大,几乎只用了两天的时间,鹰扬军就全部补满了空额。那些投降过来的淮西军,经过甄别以后,也有部分被编入了鹰扬军。中午时分,丧礼才逐渐结束,刘鼎也回到了兰溪县衙门。殷红林来到刘鼎的身边,通报崔碣到达的消息。刘鼎点头说道:“请他来见我吧。”殷红林将崔碣带到刘鼎的面前,低声的说道:“大人一会儿还有事,尽量简短的说。”不知道为什么,在官场浸淫了二十多年,见惯了无数场面的崔碣,在看到刘鼎以后,居然觉得有点渺小的感觉。其实,刘鼎还是原来的刘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因为养尊处优的缘故,他没有过去那么黑了,也没有显得那么鲁莽,渐渐的变得开始有些秀气的味道。当然,就他的身躯而言,秀气两个字是很难感受得到的。刘鼎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对治理黄州有什么想法?”崔碣一路上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为此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他谨慎的说道:“先是恢复朝廷的威仪,让当地的民众瞻仰到天子的光辉,感觉到黄州是安全的,平静的,然后整顿生产,展经济,清理战争留下的痕迹,努力积累展的资金。”刘鼎点头说道:“好!”微微顿了顿,刘鼎又说道:“黄州的情况很复杂,我没有别的人员可以增援你,你有什么要求?”崔碣最担心的就是黄州的安全,政务方面的人员倒是其次,他想了想说道:“鹰扬军到底有多少人进驻黄州?”刘鼎说道:“不会有很多人,最多不过一千。我们的兵力非常的紧张,必须用在最关键的地方。庐江方向的淮西军蠢蠢欲动,我们必须尽早的返回。蕲州、黄州的财政状况,都非常的糟糕,甚至连粮食供给都不足,太多的军队拥挤在这里,长久下去会加重当地百姓的负担。”崔碣试探着说道:“请问带队指挥官是哪个?”刘鼎随口说道:“你觉得和谁比较配合得来?”崔碣没想到刘鼎居然这样问,一时间竟然没有主意。他本来以为刘鼎已经安排了黄州的驻军指挥官,这个驻军指挥官既要保证黄州的安全,同时还肩负着承担他崔碣的任务。尽管表面上他是黄州刺史,可是真正掌握黄州的。肯定是鹰扬军驻黄州指挥使。可是,听刘鼎地口气。他并没有派人监视自己的意思。看到崔碣没有主意,刘鼎继续说道:“现在情况紧急,东面地庐江可能会有大动作,我明天就要回去庐江。黄州的淮西军,可能在这两三天之内就会撤走,这两天黄州可能会有些小变故,但是无关大局。你必须果断决定下来。淮西军前面撤走,你们后面就要接管,否则周通可能会插上一腿。我手下的将领,你都可以挑选。我的目的,是将黄州变成后方,而不是变成前线,无论是黄州西面的周通,还是背面的淮西军,又或者是南面地路审中,你都要处理好和他们的关系。因为这次遇到的突事件太多。我们上京勤王的战略已经失败,但是,我们以后如果有机会。还是要继续上京勤王的。从地理位置上来说,黄州是我们上京勤王的必经之路。你既要让黄州不成为战场,又要为我们日后上京勤王打下坚实的基础,担子不轻啊。当然,要是担子轻的话,我也不会点你的将了。”微微顿了顿。刘鼎又慎重的说道:“蕲州、黄州是朝廷直接管辖地地方,我们鹰扬军长期驻扎在这里,恐怕会引起别人的流言蜚语。故此,我们鹰扬军只是暂时驻扎,时间不过半年。一旦朝廷派人接管,我们是要撤走的。对于这个问题,你也要有心理准备,万一我们撤走了,黄州是否可以独立应付周围地复杂局势。”他说得非常的认真。连崔碣自己也不禁有点怀疑了。难道刘鼎真的没有沾染蕲黄两州的念头?还准备将军队撤走?可是,没有了鹰扬军的支持。蕲州、黄州又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重建军队,那是根本不可能地,这两个地方穷的要命,绝对无法组建起有力的军队来。而且,淮西军是鹰扬军撵走的,民心所向,也是向着鹰扬军,他崔碣想要另建军队,恐怕老百姓不会答应。唯一的办法,就是请求鹰扬军继续驻扎。崔碣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朝廷现在是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摊子,如果鹰扬军真的放手,天知道这里会生什么事。对于黄州的老百姓来说,在鹰扬军的羽翼下,享受来自朝廷地光辉,那才是最理想地。只是这种理想的状态,是不可能存在地。鹰扬军在蕲黄两州没有利益,当然不会长期存在。换句话来说,如果蕲黄两州能够给予鹰扬军足够的利益,或许鹰扬军是可以长期驻扎的。那到底蕲黄两州可以提供给鹰扬军什么利益,让鹰扬军舍不得走呢?崔碣悄悄的眼前一亮。刘鼎目光熠熠的说道:“既然你决定不下来,那就这样吧,我安排杨鹭飒暂时率领部队暂驻蕲黄两州半年,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我的意思是,淮西军撤退以后,这两州的重点,就不是军事,而是民生,一定要让百姓感受到有希望。没有希望,蕲黄两州就是一潭死水,只会越来越糟糕。你是我麾下最有能力的文官,也是朝廷为数不多的民众很好口碑的官员,我想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崔碣脸色凛然的说道:“下官必然不辜负大人的后托。”刘鼎有些唏嘘的说道:“客气话就别说了,我相信你的能力。这次皇帝陛下出逃,我看够呛,能不能顺利到达兴元府还是两说,有人说朱玫可能会另立皇帝,我也非常担心。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天下就要更乱了。”崔碣也是满腔的焦虑,这位可怜的皇帝陛下,可不要在半路出什么事才好,要不然,就如刘鼎所说的那样,天下就更要大乱了。可是,作为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他又有什么办法吗?难道,正如百姓们所说的那样,要改朝换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