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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府。当日红巾盗围攻金陵府的时候,金陵府曾经一片的混乱破败,直到刘鼎率领鹰扬军到来,金陵府在逐渐的恢复了昔日的平静。大半年的时间过去,金陵府渐渐的恢复了昔日繁华的景象,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街道的两边,店铺林立,摊档连绵不绝。随着鹰扬军进入镇海,打败了周宝,不少的金陵居民都天真的以为,金陵周围的战争要结束了,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笑容。金陵城的码头也更加的兴旺了,来自舒州等地方的商船,在这里排队靠岸。原来这里只有八个停泊码头,现在已经扩展了三倍,增加到了三十六个码头,可是还是显得不够用。原来码头这一带,有很多陈旧的建筑物,现在都全部拆除了,为的就是扩展码头的吞吐能力。大量的货物从商船上卸下来以后,马上就被大量的手推车运走。来自舒州的粮食和棉布,来自蕲州的梅酒,来自黄州的豆腐、狗脚等小吃,都是金陵城的抢手货。尤其是舒州等地出产的棉布,吸引了大量的金陵百姓购买。随着鹰扬军前进的步伐,棉布的使用开始大规模的推广,棉布穿着舒适,耐磨,保暖,渐渐的走入寻常百姓家。相反的,绫罗绸缎等贵重织品,大部分都被商人搜集起来,用于出口。根据不确切的调查报告,将丝织品运送到新罗或者日本等地,其利润数以十倍记,鹰扬军已经组织了专门的船队,远航日本、新罗等地,进行贸易。下午时分,太阳懒洋洋的映照在江面上,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来。一页扁舟从北缓缓而来,在江面上慢悠悠的飘荡着。这是一艘半新不旧的乌篷船,船上只有十几个人,个个都衣衫褴褛。脸色似乎都有些蜡黄。摇船的船夫用力的把着船橹,以免和周围的船只撞上。像这样的乌篷船,体积太小,本来在江面上行驶是非常危险地,不过现在是深秋,长江风平浪静。倒也问题不大。乌篷船上有个山羊胡子,身材很普通,年纪大约在四十来岁,眼睛眯成一条线,不经意的射出一两束睿智的光芒来。还有三个挺朴实的青年汉子,年纪都在二十来岁左右,外表没有什么十分特殊的地方。他们显然不是很熟悉水性,总是不经意的打量着汹涌地江面,平静的外表下面透着一丝丝的紧张。他们看着越来越近的金陵。眼睛里射出复杂的光芒,但是一会儿又消失不见,眼睛重新恢复了有点冷漠麻木的神色。由于淮南地区的战乱频仍。这样的难民极为常见,他们都是到江南来躲避战乱的,因此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在码头上虽然有执勤地镇海军士兵,不过他们都是例行公事而已。刘鼎并没有禁止北方的难民进入金陵府,所以镇海军也没有盘查的资格。这些来自北方地难民就像是一滴水珠,在洒入金陵城以后,很快就消失了。眼看着小船慢悠悠的准备靠岸,那上游居然也来了一艘船,这艘船要比乌篷船大得多。船头明显要比山羊胡子站起来还高出一大截,船头劈开的浪花,涌动了码头附近的江水,时不时的有浪花扑打到乌篷船的上面。这艘大船靠岸的度也快,大概是习惯了这样的横行霸道,结果不小心撞到了乌篷船的侧翼,差点儿将乌篷船撞翻了。船上地山羊胡子和三个青年人都顿时紧张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码头上的6地。那边商船上的人并不怎么注意,这样的靠岸场面他们见得多了。虽然有些危险,不过真正翻船的情况并不多,所以根本没有人留意到乌篷船。只有一个人例外,此人浑身白衣,神色漠然,正是从长安返回的白钦翎。他原本对乌篷船上的人并不注意,毕竟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当那三个青年人在撞船的一刹那,表现出下沉地动作。用双脚将乌篷船死死的压住保持稳定时。他的眉头就悄悄地皱起来了。这是会家子。白钦翎悄悄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有个码头小伙计模样地人上来迎接白钦翎。此人正是白朴。白钦翎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那艘乌篷船。朝白朴悄悄地努努嘴。白朴马上盯紧了三人。低声地说道:“什么人?”白钦翎冷漠地说道:“高手。”白朴冷峻地点点头。能够被白钦翎称为高手地。那就绝对是高手了。三眼都一定要将他们都盯住。如果他们是南下的难民,鹰扬军务必第一时间将他们纳入麾下。如果他们到金陵府是另有所图,鹰扬军就要采取果断措施。白钦翎不再说什么,和白朴慢悠悠地走了。那艘被撞的小船也慢慢的靠岸,山羊胡子和三个青年人并没有注意到白钦翎的存在,船只靠岸以后,他们飞快的下船来,似乎一脚踏上6地以后,他们才感觉到安全。果然,当他们都踏上岸边的土地时,都明显的舒了一口气。码头上有个瘦瘦小小的汉子在等候着,看到他们下船,马上迎了过来,朝他们打出一个古怪的手势。山羊胡子也随意的打出另外一个古怪的手势。两拨人很快凑到了一起。瘦小汉子不说话,带着那四个人向金陵府的西南方走去,转过数条曲折迂回的大街小巷,来到一个客栈里面。这里是一个很小的客栈,外面毫不起眼,挂在外面的招牌已经黄,里面也只有不到十间的客房。由于这里的位置比较偏僻,价格也不是很便宜,所以前来投宿的人并不多,门口显得非常的冷清。事实上,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里是宣武军派驻金陵的据点,负责整个镇海地区的情报,非常隐秘。瘦小汉子进入客栈以后,打出个响指,然后朝后面的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客栈老板正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听到响指,马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外看看两边,然后低声的说道:“潘大人,你终于来了,小人黄保。负责你在金陵城的一切后勤需要。”山羊胡子点点头,带着三个青年人踏入了客栈。原来,这个山羊胡子名叫潘逸,乃是宣武军麾下谋臣之一。那客栈老板叫做黄保,是宣武军在金陵附近地情报头子,隐藏的很深。潘逸看看身边的三个年轻人,对黄保说道:“你且安排他们住下,酒菜都送到他们的房间,他们需要休息一下。”原来。这三个青年人也都大有来头,在6地上个个如狼似虎,可是却极少接触船只。那么一小段的航程,就让三人感觉到有晕船的感觉。尤其是靠岸时地船只互相撞击,将三人都悄悄的吓出了一身冷汗来。黄保粗略看了三人一眼,觉得他们并没有什么显眼的地方,以为是潘逸的随从,也没有注意,于是让那个心腹手下带着三个青年汉子去了,他自己则亲自去张罗酒菜,招待这位潘大人。一会儿功夫。潘逸已经坐在桌边,独自酌酒了。黄保虽然陪坐着,却不喝酒。潘逸喝了三杯,才慢慢的说道:“情况怎么样?”黄保谨慎的说道:“自从刘鼎重返镇海以后,薛朗和李君都坐立不安,好像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原本还控制着较大的地盘,可是刘鼎来了以后,他们被迫将延陵和金坛都让给了鹰扬军。只剩下了金陵府和句容两个地方。别看他们都是主动退让,可是内心里的确是心有不甘。然而,以他们地兵力,如果全面和鹰扬军开战,未必能战胜鹰扬军,而且还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刁、刘浩麾下的镇海军,对鹰扬军都有向往之情,鹰扬军在镇海地区地实力也很强。”“李君麾下的红巾盗和鹰扬军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他们上次被刘鼎打败了一次。现在还有阴影。鹰扬军现在在镇海地区有六千人,李君麾下虽然还有两万人。可是真正有战斗力的并不多,如果两军打起来,李君自己都没有信心取得胜利。镇海地区人心所向,都是向着鹰扬军的,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和鹰扬军开战是不可能的,他们必须选择其他的出路,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和他们接触的。”潘逸点点头。他到镇海来的目的,正是和此有关。又喝了两杯,潘逸说道:“将各势力地军队情况详细说说。”黄保久居金陵,对周围的情况非常熟悉,娓娓道来:“李君的部队主要驻扎在句容周围,薛朗不让他们入城,担心生意外。李君毕竟是红巾盗出身,薛朗对他还是有点防备的,只是当初了为了对抗刘鼎,才不得不和李君合作,后来刘鼎走了以后,他就开始防备李君了。不过现在刘鼎重返镇海以后,他俩的关系又开始密切起来,应该是李君给他灌了什么汤。李君的部队有两万人,原本薛朗只给他一万五千人的粮饷,要李君将其余的五千人都裁掉,不过刘鼎来了以后,他又将这五千人的粮饷都全部补齐了。”“薛朗自己地部队,主要驻扎在城内和钟山要塞。杜武还是驻扎在钟山要塞,刘浩和刁都率军驻扎在城内。钟山要塞的镇海军有三千人,战斗力比较强,城内的镇海军有五千人,战斗力一般,但是真正驻扎城内的,只有两千人左右,带兵的是刁。刘浩因为之前曾经和刘鼎一起协作过,薛朗对他不是很放心,于是让他驻扎在城外。”潘逸慢慢的端起酒杯,思索了一会儿,又说道:“金陵裴府的情况如何?”黄保说道:“裴易靖倾向于和刘鼎合作,裴雨晴都已经送到舒州去了,就差一个正式的婚礼。裴易靖现在和鹰扬军的关系非常地密切,裴府地一些重要亲属,例如他的儿子等,都被送到了舒州,显然是对薛朗有所防备。但是在公开地场合,两人的关系还是非常密切,称兄道弟,把酒言欢。外人绝对感觉不到他们的裂痕。”潘逸皱皱眉头,说道:“裴府现在有多少兵力?”黄保说道:“裴府地武装家丁总共有一千人,另外,还有张曦均父子带来的五百人。原本裴府的家丁有两千人,现在只剩下了一千,从数量上来看。裴府的武装家丁是减少了,可是从质量上来看,要比以前更有战斗力。裴府的家丁前段时间经常和韦国勇指挥的鹰扬军联合演练,他们装备地武器也全部都是鹰扬军提供的制式武器,连大型弩机都有。还有,被裁撤掉的一千名家丁,不知道去了哪里,属下多方打听,居然没有丝毫头绪。这其中有没有什么猫腻,那就很难说了。”“与其说裴府家丁是武装家丁,不如说他们是没有番号的鹰扬军。只听从鹰扬军的命令。那张曦均父子带领的五百人,也经常接受鹰扬军的训练,甚至连其中的一些军官,都换成了鹰扬军的人,其中有几个还是来自刘鼎身边鬼雨都地人。以此推断,张曦均、张祥鹤父子,必然也是投靠了鹰扬军。正因为这两支武装力量都掌握在鹰扬军的手中,所以,尽管鹰扬军原来在镇海只有一个罡字营。兵力不及薛朗、李君的十一,却依然稳如泰山。”潘逸再次皱皱眉头,慢慢地说道:“张曦均还没有走?”黄保说道:“没有。”潘逸沉思片刻,说道:“说说他们父子俩的情况。”黄保说道:“张曦均很少外出,大部分的时间都和裴易靖在一起,和薛朗、李君等人也经常出入,似乎对两人没有丝毫防备,但是他的儿子张祥鹤却非常活跃,经常出入罡字营的军营。和韦国勇也相当熟悉。现在韦国勇调到了镇海,他留在了金陵城,继续指挥他们张家的子弟兵。李君其实数次都想暗中迫使张曦均父子离开金陵府,可是一直未能如愿。”“另外,还有两个情况大人应该知道。第一个情况,就是马鞍山沈家。马鞍山沈家原来也有一些子弟兵,数量大概在五百人左右,本来是沈家的精锐,现在这些部队也接受鹰扬军的指挥。有不确切的传言。刘鼎和马鞍山地重要人物沈若依有不明不白的关系。此外,由于马鞍山紧靠着长江。鹰扬军水军经常在那里出没,运来材料,运走成品,中间不断有部队换防,所以这个兵员的数量到底有多少,属下也无法准确估计。”“第二个情况,就是溧水、溧阳两地组织的联防队。韦国勇此人率领罡字营驻扎溧水、溧阳两地,从部队中抽出近百名骨干,组建了联防队。联防队都是两地的壮丁和健妇组成,他们不用薪水,只是维持地方的治安。可是根据属下的观察,这些联防队接受的训练很严格,训练的时间也很充足,他们装备地乃是正规的制式兵器,全部都是鹰扬军精锐部队淘汰下来的。一旦形势需要,鹰扬军可以将他们马上转为正规军。”潘逸沉沉的点点头。鹰扬军表面上在镇海的兵力只有一个罡字营,事实上隐藏的兵力却很多,难怪薛朗和李君一直都不敢有什么动作。他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刘鼎,的确不是以前的刘鼎了,以前地刘鼎,只知道冲锋陷阵,连玩女人都不会,现在地刘鼎,不但保持了过去的勇猛善战,还突然开窍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要补偿他过去地愚钝,所以让他显得格外的精明,镇海地区本来好好的,可是因为他的出现,被搞的一团乱麻,现在还有将整个镇海纳入那种的态势。难怪大人对他如此忌惮,实在是形势不妙啊!对于任何一个节度使势力来说,钱粮都是最重要的,没钱没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别人消灭,因此,抢占钱粮产区永远都是战略的选目标,镇海偏偏就是一个能够提供大量钱粮的地方。这个地方的富饶程度,任何节度使都会眼红。如果某个节度使掌握了镇海地区,实行恰当的政策,这块地方将会成为源源不断的钱粮生产机器,极大的壮大军队的实力。以前朱全忠从来没有真正担心过刘鼎的崛起。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慎重地考虑这位昔日的战友,现在的敌人。朱全忠投降唐军,是黄巢起义军失败的重要因素之一,黄巢因此恨透了朱全忠,刘鼎作为黄巢的儿子。自然不会饶恕朱全忠,朱全忠也不敢奢望刘鼎会放过自己。因此,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朱全忠决定先干掉刘鼎。从军事上来讲,宣武军要干掉鹰扬军还不可能,两军中间还相隔着淮西军,可是军事上不行,还有别地手段。潘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沉默不语。黄保低声的说道:“大人,是否现在就和李君见面?”潘逸摇摇头,冷漠的说道:“不急。”黄保有些不解。你到镇海来。不就是要协助李君动手的么?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当然,这样的疑问黄保是绝对不会问出来的。潘逸独自又喝了几杯酒,就慢悠悠的休息去了。其后两天,潘逸一直都没有出门,他带来的三个青年人也没有出门。黄保虽然纳闷,却从不过问,只是精心侍候。两天之后,有一位客人突然登门。这时候乃是夜间,深秋已经有些寒意。冷风从街道上吹过,卷起大量地灰尘杂物,扑打着客栈的大门。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黄保让小伙计将大门打开,只看到来人大步地迈了进来。黄保内心微微一动,当即让身边人全部退开,同时有请潘逸。神秘来客慢慢的掀开黑袍,正是镇海牙将、原来的红巾盗头子李君。潘逸微笑着说道:“李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李君凝视着潘逸,一点都没有欢迎的意思。潘逸倒不着急,自顾自的坐下来,微笑着说道:“在下潘逸,来自大梁。”李君冷冷的说道:“你来晚了。”潘逸慢悠悠的说道:“不晚。”李君冷冷的说道:“潘大人来到金陵两天时间,居然不和我们打个招呼,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潘逸不紧不慢的说道:“李公子务必相信我们宣武军地诚意,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啊!”李君微微哼了哼,不屑的说道:“你们在花亭湖刺杀失败。让我对你们的能力充满了怀疑。原来宣武军也不过如此。”潘逸依然是慢条斯理的说道:“花亭湖事件,完全是意外。是有些人擅自为之,潘逸在这里可以明确的告诉李公子,花亭湖事件,纯粹是意外,事先并没有周密的策划。大人已经下令严厉责罚相关人员,处死的处死,禁闭的禁闭,哪怕是自己地亲属,也绝不手软。潘逸在这里胆敢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类似的事件了。”李君凝视他片刻,才冷冷的说道:“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安排的,我也不相信你的解释,我只知道,自从那次事件以后,刘鼎身边就加强了戒备,专门抽调了五十个精锐的鬼雨都战士组成贴身侍卫,日夜不离身。他本人也意识到了危险,绝不轻易将自己置于险地,我看你们这次来,多半也要无功而返。”潘逸含笑说道:“李公子教训的是,花亭湖事件,的确引起了刘鼎的高度警惕,所以,我们不会采取刺杀地办法了。不过,这世界上消灭敌人地办法很多,刺杀不行,还有别的途径嘛!”李君再次凝视对方片刻,似乎在判断对方是否在敷衍自己,良久才深沉地说道:“你们宣武军远在大梁,如果计划不成功,拍拍**就可以走人,将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最后的烂摊子却是要我等承担,请问潘大人如何看待这个问题。”潘逸悠悠然的说道:“既然李公子对我们这般不信任,我们又如何合作?李公子又何必深夜登门?罢了,今晚我们就当没有见过,镇海的事情,李公子自己酌情处理吧!”李君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说道:“你们有什么计划?”潘逸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了三个字。李君神色不变。潘逸用手将茶水擦掉,不紧不慢的说道:“机会就在公子的眼前,能不能抓住。就要看公子是否有这个决心了。”李君警惕的说道:“若是我杀了刘鼎,却得不到你们宣武军的支持,那又如何?”潘逸傲然笑道:“公子有更好的选择么?”李君痛苦的沉默不语。刘鼎再次返回镇海,对于李君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周宝已经死了,薛朗却没有成为节度使。刘鼎仿佛压根儿忘记了这件事情。本来按照之前地协议,周宝死了以后,薛朗应该接管镇海节度使的,哪怕仅仅是名义上的节度使,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当然,薛朗也没有履行相关的协议,在刘鼎离开镇海大半年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和周宝进行过哪怕是一场最小规模的战斗。双方似乎都有先见之明似地,难得了保持了中立,反而是对韦国勇率领的鹰扬军非常警惕。现在鹰扬军和金陵联军的关系非常的微妙。准确来讲,金陵联军的存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金陵联军内部的刘浩和刁,都有倾向于刘鼎的迹象,钟山要塞的杜武则保持中立,不肯偏向任何一方。或许他们之前的确和鹰扬军有些小冲突,有些利益纷争,然而,鹰扬军毕竟势大。他们和鹰扬军又没有什么大地过节,这种倾向也是很正常的。偏偏李君不行。李君是红巾盗出身,在镇海地区做了太多的坏事,天怒人怨,百姓对他恨之入骨,无论是刘鼎还是鹰扬军,都不会接受李君地归顺,否则,刘鼎就对不起溧水、溧阳还有其他地方的老百姓。他许下的诺言,也要成为笑柄。事实上,李君自己也不想归顺刘鼎,他知道刘鼎绝对不会重用他,更不会给他羽翼丰满的机会,就算刘鼎接纳他的归顺,也会在第一时间就全部剥夺他的兵权。在这种乱世,对于有野心的人来说,没有兵权简直要比死还难受。偏偏李君一直以来都是有野心的人。自从刘鼎重返镇海以后。李君的日子就不好过,尽管之前地日子也不好过。可是现在更加不好过了,完全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此时此刻,刘鼎屯兵曲阿,却没有对常州的张郁动进攻,天知道他是在想什么。每天早上醒来,李君都有种被刘鼎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潘逸察言观色,慢悠悠的说道:“李公子,只要杀了刘鼎,你就是镇海地区的霸主,自己好好思量思量吧。”李君盯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想杀刘鼎,这是毫无疑问的。在梦里面,李君至少杀了刘鼎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了。然而,想杀刘鼎是一回事,能不能杀得了刘鼎,又是另外一回事。在这个世界上,要杀刘鼎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最后,他们全部都栽在了刘鼎的刀下,包括曾经不可一世的淮西军在内。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要杀刘鼎,绝对不容易。刘鼎本身就是极度骁悍之辈,悍不畏死,武功高强,在他还没有开窍地时候,要杀他已经不是容易的事情,现在他开窍了,要杀他更是难上加难。但是不管怎么不容易,不管怎么的困难,李君都必须放手一搏。除非他愿意等死,否则他只有豁出去。现在的情况非常明显,刘鼎是绝对不会将镇海节度使的位置让给薛朗,更不会将节度使的位置让给他。新的镇海节度使,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裴易靖。裴易靖是名门之后,是世袭的裴国公,由他接替周宝出任镇海节度使,朝廷方面显然不会拒绝,镇海的老百姓也不会拒绝。这样一来,镇海就名正言顺地落到了鹰扬军地手中。会拒绝的人只有两个:薛朗、李君。薛朗觊觎节度使地位置已经很长时间了,节度使的宝座简直让他失去了理智,刘鼎的决定只会让他疯。潘逸依然是不紧不慢的说道:“李公子。此事须成功,还得薛大人地协助,不知道薛大人意下如何?”李君冷冷的说道:“这个包在我身上。”潘逸满意的说道:“为了帮助公子,潘某人带来了三勇士,只要李公子制定好了计划,他们必然能从旁协助。取刘鼎的性命易如反掌。”李君顿时满脸失望。刘鼎身边高手如云,本身就是惹不得人物,你带三个人来,又有什么用?说到底,下定决心干掉刘鼎是一回事,李君基本不用怎么考虑就下定了决心,但是,到底能不能干掉刘鼎,问题就大了。李君还是有一点点的自知之明的。他不觉得自己麾下有干掉刘鼎地能力,所以,他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宣武军的身上。他本来以为宣武军至少要派出几十名的高手。协助他干掉刘鼎,哪知道只来了三个人!三个人能顶什么用?早知道,就懒得深夜前来拜访了。潘逸看透了李君的内心,淡淡的说道:“明日下午,我带三人到军营拜见李公子,让他们一展手艺,李公子看过以后再做决断吧!”李君明显有些无精打采的说道:“好!”第二天下午,潘逸果然带着三人来到李君的大营。李君早就在那里等候了,薛朗居然也在其中。微笑着向潘逸点头致意。很显然,薛朗和李君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紧密团结对付刘鼎。这是好事。潘逸同样微笑回礼,充满信心的说道:“薛大人好精神。”薛朗弯腰作揖行礼,诚恳的说道:“潘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未能亲自拜会潘大人,实在是失礼。待我们地计划成功,我薛朗一定用最好的美酒。最好的姑娘来招待潘大人,以表谢意。”潘逸含笑说道:“好说,好说。”薛朗转头看着潘逸身后地三个青年人,赞叹的说道:“他们就是潘大人带来的勇士?果然是一表人才,仪态非凡啊!”那三个青年汉子硬邦邦的杵在那里,听了薛朗的赞扬,只是微微一躬身,就算是回礼了。李君其实并不觉得三人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单就外表而论。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军士罢了。当然,他不会表露出来。而是含笑说道:“不知道勇士们需要什么武器?”潘逸淡淡的说道:“你给他们每人三百石硬弓就好。”李君愕然说道:“三百石?”薛朗也是微微一惊。三百石硬弓,那是硬弓的极限了。配以制作精良地雕翎箭,三百石硬弓的射程,起码在百丈开外,完全可以杀人于无声无息之中。这看起来并不显眼的三人,竟然能够拉开三百石的硬弓?潘逸点点头,淡然自若的说道:“李公子请将硬弓拿来。李君军队中只有数把三百石的硬弓,都不在这里,他身边最多只有两百四十石的。他心里暗暗存了较量三人的心思,一方面派人去拿三百石的硬弓,一方面派人将两百四十石地硬弓拿来。顷刻之间,硬弓拿到,交给三个青年人。左汉子嘴角露出一丝丝轻蔑的笑意,蓦然举起硬弓,用力一拉弓弦,只听到啪的一声,弓弦顿时折断。李君又是惊讶又是欣然,总算相信三人的确是有真本事的。潘逸这才微笑着说道:“他们都是大人的养子,师从葛将军,从左到右分别是朱玄衣、朱铁衣、朱罗衣,刚才忘记介绍他们了,实在是疏忽,疏忽啊!”李君和薛朗都知道潘逸是故意让他们显露手艺,以增加自己的信心,大喜过望之余,自然不会斤斤计较。他俩原本还对于谋杀刘鼎存在很多疑虑,现在这些疑虑正在逐渐的散去。那葛从周乃是宣武军箭神,他教出来的徒弟能不厉害吗?朱全忠将自己地养子送到镇海来,看来地确是真心实意要取刘鼎的性命。片刻之后,手下将三把三百石硬弓送来,同时送上专门搭配地硬骨箭。李君不敢再有丝毫轻视之心,亲手将三把硬弓交给朱家兄弟。只看到朱罗衣弯弓搭箭,瞄准了百步开外的箭靶。嗖!硬骨箭呼啸而去。嘭!整个箭靶都被粉碎。薛朗和李君都满意的点点头。有力度,有精度,刘鼎这次死定了!蓦然间,朱玄衣、朱铁衣同时弯弓搭箭,每人都手捏四枚硬骨箭,同时射出。嗖嗖嗖!噗噗噗!八枚箭镞好像品字形一样,射穿了李君的将旗。李君顿时色变。连珠箭乃是弓箭手最终极的箭术,能够同时射出三枚箭镞已经是世所罕有,朱家兄弟竟然能同时射出四枚连珠箭,而且还有如此的精度,实在骇人听闻。他在头皮麻至于,脑海中只有一个信息:刘鼎,你死定了!潘逸淡淡的说道:“两位意下如何?”薛朗脸色激奋的说道:“好!我们就布置下鸿门宴,等着刘鼎登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