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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索多玛这座城市吗?”
“听说过,泰拉古时,西方蛮族部落信仰的一本叫圣经的传说中,被天火毁灭的城市。”
“那你知道,是谁的天火吗?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故事。”
——
公元前1100年
中东地区,幼发拉底河畔
高耸的城门矗立在街头上,美索不达米亚的七月太阳倾斜着照射在墙壁与街道上,兜售兜售商品与来自东方的小贩,正在街道上放声吆喝着,吸引着来来往往的路人驻足围观。
“我们搬来这儿,算是你这辈子做过,少有正确的事了。”
“很高兴,过了这么久你终于意识到了。”
人群围在摊位前围观着,他们正在欣赏一个人拿着火把,他将火把插进自己嘴里,在一片惊呼中喷吐出长长地火焰,引得孩子们一片大呼小叫,大人们则惊讶的指指点点。
那人面前的桶里,已经逐渐扔上了许多的铜板,又被扔进去了一个,那吐火者朝打赏的人笑着连连点头,用陌生,又遥远的语言说了些什么。
“你还会打赏他?这点小伎俩,终于也能入伟大的..........你现在又叫啥来着?妈的,你名字太多,我忘了。”
“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你也该和我一样变换自己的身份,这样才不会暴露。”
“暴露了又如何?我们随随便便放个小把戏,明天就能搬进神殿里大吃大喝了,而不是挤在那个破房子里。”
“维托。”
“好好好,我知道,你别说教了,听了烦。”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狭窄的街道两侧是摊位,中间则是来来往往的美索不达米亚居民们,他们皮肤成咖啡色,维托打量着他们,微微翘起眉毛。
“这儿的人越来越多了,第比律人,那个是泰姬人,刚刚喷火的是........印度人?应该是,那个是啥,卧槽,黑的和煤球一样。”
“阿非利加人,这里有很多外来者,所以我才带咱们来这儿,这样,你的皮肤就不会那么显眼了,考虑到,你不用变形术来说。”
“嘿,你这傻逼发明的那破变形术,你知道每次用了,都让人感觉自己全身被烧了一次吗?我是怎么碰见你这个智障的。”
“那你就是傻逼咯,那我俩还挺般配的。”
两人沉默的走了好一会儿,随后维托一下子笑了出来,他拍了拍身边那个高大男人的肩膀,他咖啡色的肩膀藏在跨肩的麻布衣服下。
“那丫头改变了你很多,你瞧,你现在终于没那么无聊了,她叫什么来着?玛丽亚,这就是爱情吗?”
“我和她不是爱人,维托。”
“你和她在一起时,是不是感觉到心脏加快,聊天时感觉这个操蛋的世界都好了?以及每次我们出门去打猎,你都总是一巴掌把猎物拍死,害的咱们每一趟乐子都没了?连我和牧羊人的女儿聊天都被你拽回来了。”
维托拍了拍那人肩膀上扛着的超大野牛,那怪物一般的东西脖子断了,正翻着白眼被他扛着。
“这就叫爱情,我的老伙计,相信我,这方面我是专家。”维托笑着双手叉腰,从路边的水果摊上拿起了一颗苹果,没付钱,换做以前,这个老傻逼肯定会对着维托指桑骂槐,但现在,他没有。
维托笑了起来,咬了口苹果,一边咀嚼一边含混不清的开口,“你也是运气好,这么好的姑娘既然被你碰见了。”
“应该说是咱们的好运,那次解决掉那怪物后,没她,我俩估计早就死了。”,“对,真可惜你这神棍没死,还是第一个醒的,捷足先登了,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她都和你粘在一块,但,好吧,你们聊的那些东西我也没兴趣。”,“所以你就去勾搭了磨坊主的老婆,接着害咱们被赶走了?”,“嘿,没我,能搬来这儿吗?”
两人相视一笑,这一次,他没去和维托拌嘴,“她是个博学的女人,考虑到她只是草药医生的女儿,这真难得,她在很多领域的问题上,都有独到的见解。”
“对,没错,甚至可以打动这个老混球,一个世纪来第一次和人产生感觉,虽然他还是死不承认。”
他耸了耸肩,抖了抖肩上的野牛马不停蹄的继续赶路,穿过坊间,经过小道,一路向着那他渴望尽快回到的地方而去,那里,有他想要见到的人。
“真难得。”维托笑着吃了口苹果,随后跟了上去,维托远远的跟在他后面吃着苹果,和他们街坊邻居的女人们打招呼。
但逐渐的,两边的街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道路两旁多了一些破木头,一些人家的门也关上了,窗户顶的死死的,路上还有许多被洒了一地的餐具,银色的刀叉,维托认识那只药锅,那是他送给玛丽亚的。
“卧槽,我有种不好的预感。”维托走出了小巷,在尽头他看见了他也停了下来,停在一座小木屋前,他看着那屋子愣住了,大门被撬开,各种草药洒在门口,好像被洗劫过那样一般。
“维托!吉尔摩!”
一个老女人从路边冒了出来,她握着自己流血的胳膊,一脸疲惫与仓促的朝他们跑来,虚弱的身子一跌扑到下来,好在维托及时的扶住了她。
“麻纱·巴雷拉?你不是应该在玛丽亚的诊所里吗?你怎么出来了,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神殿守卫,他们来了,他们抓走了玛丽亚,他们说她是不信神的恶魔,用邪恶的草药毒害这里的,他们抓走了他,杀了诊所里的所有人。”
“什么?他们脑子抽了吗?我们说好了的。”维托惊呼道,他看向了那个老混蛋,他的脸上也满是震惊,“我之前听说了神庙易主的事.........多神教之间的争斗,其中某个神明的派别刚刚上位,他们急于立威,玛丽亚和我之前和他们争论过他们的信仰.....”
麻纱·巴雷拉拉着维托的胳膊,无力的跪倒下去,她脸上哭着,泪水打湿了眼妆让她的脸上仿佛流下了黑色的泪,“他们把她带去神庙广场了,他们要处死她,把她当异端处死,活活烧死。”
“妈的。”
维托咒骂道,话音未落,便听见了重重的撞低声,他勐地回头只看见了摔在地上的野牛脑袋,那个家伙已经不见了。
“妈的!等等,吉尔......欧格姆!你TM的等等!你脑子不清醒时不要.....”维托追在后面大吼道,他虽然总说自己总是脑子不清醒,容易冲动搞出各种破坏,但他,那种往往最冷静的人,才是真正被激怒时最容易炸翻的。
维托这种人,就像有长长引信的火药,一直在燃烧,所以你看他总是在冲动,但他,他刚好相反,他冷静,平时一言不发,但那是因为他的引信最短,要么不炸,要么就是瞬间炸。
维托追在他后面,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欧戈姆等等,别去哪儿,该死的,哪儿人太多了不适合动手,你会波及到很多人的,包括........”
通向广场拱门下的守卫们朝他拔剑冲来,随后他轻轻一挥手守卫们就被拍到了墙上去,当他们掉下来是,脑袋已经断了或者碎了,粘稠的脑浆子还留在墙上,维托看着那些炸开脑袋的人愣了下来。
“她..............妈的。”
维托咒骂一句后跟了上去,他钻入了广场上密集的人群里,半个城市的人都在这里,他们挤做一团的在广场上,望着远处的平台,那里高高的堆砌了柴火,一个女人正被绑在上面,她低垂着头,满脸是血。
鲜血染红了她的裙子,一个人站在一边,他穿着身后多神教神殿神明的衣服,周围环绕着许多的祭祀,他高举起手来,手中握着仪式用的匕首。
“今日是圣洁的一天,净化的一天,这个女巫,她不信神,不敬神,我们的神,她相信异教徒的信仰,崇拜那些肮脏的神,而她,还在城里用她邪恶巫术,毒害我们的人民,污染我们的水源,带来灾祸与争执。”
“但无需担心,因为今日,在伟大众神的指引下,我们,万神殿新神主的奴仆们将她绳之以法,虔诚的人们将得到救赎,而那些不敬神的........将和她一样得到惩罚!众神让砍下她的手!”
祭祀高举起了那只手,那只断手,维托停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那只纤细,洁白的手掌,祭祀高举着它,让整个广场上的所有人看见,人群中的信徒们欢呼起来,连带着那些不信神的外来者,也在跟风的吼了起来。
所有人都能看见,维托能,他也能,看见那只断手上戴着的手环,那个他打造出来,送给她的金环...........
“欧格姆?冷静,她还没死,断手死不了人,她也许当不了医师了,但我们还可以。”
维托四处环顾着,在人群中拼命的寻找他,他推开欢呼的人群在人海中穿行,好像一只掉进了羚羊群的豺狼,他在寻找另一头豺狼,他钻过人海,看见了他,他正站在祭台靠前的位置上,望着那上面挥舞着断手的祭祀,还有后面的垂着头,长发遮面的玛丽亚。
她一动不动的,一滴滴血从她的脸上滴落下来,逐渐在身下摆放的盆子里盛满了血,维托冲向他,伸出手去靠近他的肩膀,“冷静,老兄,我打过仗,我知道人死的什么样的,她还活.........”
维托话音未落,瞬间欧格姆的全身周围都炸开了火焰,他的麻布眨眼间就烧尽了,深褐色的头发化为烈火飞了起来,顷刻之间,向四周涌开了一大片的火焰。
最靠近他的人瞬间就吞没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依旧朝着祭台上望去,烈火冲向了天空,火焰射向天穹,搅动着天空中的云层,它们被火光点亮,不,它们自己就化身成了烈火,整个天空燃烧了起来。
“欧格姆!”维托朝他看去,同时看见了祭台上缓缓抬起头来的女人,她被头发遮挡着的脸看向了他,轻轻的张开嘴呼唤出他的名字,但他没听见,维托也没听见,因为整个祭台在眨眼之间便被烈火吞噬了。
熊熊火海向四周扩散开来,地面瞬间开裂,大地的血液从其中喷涌出来,维托抬起头来看向他,紧接着便被普遍而来的火焰吞没了,那是维托最后的视野,那之后,一切都消失了,光芒之后,便是黑暗。
维托置身于黑暗中,仿佛睡着了一般,没有痛觉,没有灼烧感,什么都没有,就,只是想是睡着了一样。
他在梦中隐约听见了建筑崩塌的声音,烈火之中凋像的垮塌,绢布在燃烧下的嘶嘶声,骨头碎裂的声音,肉体气化蒸发时的响声,还有...........
“哦.........我做了什么........”
维托勐地睁开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勐地坐了起来,维托剧烈的咳嗽着,捂着自己的胸口,却发现自己正是赤身裸体的坐在地上,一片,焦灼的土地上。
“太好了,你活过来了,感谢诸..........我差点以为我失去.....”欧格姆跪在一边,他重重地呼吸着,身上也是赤裸的,但烈火的残留痕迹依旧没有散去,他的双眼间,充斥着烈火的余辉。
维托环顾四周,周围都是一片焦土,建筑的残骸,站立着的焦黑尸体,简而言之,整个城市变成了一片烧焦的木炭。
“妈的...”
维托站了起来,他站在刮动的微热火风中,骨灰飞舞在空中吹在他的脸上,那人也站了起来,他蹒跚地走去,从祭台已经崩塌的前侧上走了上去,在那里,有一根竖的木桩,上面立着一个人,她昂着头,跪在漆黑的地上。
欧格姆无力的跪倒下去,他垂下头来,跪在那人影跟前,维托走了上去,摁住了他的肩膀,“老兄。”,“我都做了什么,维托,我都做了什么......”
他跪着,低着头,抬起手颤抖的抚摸那张脸,那张,漆黑的脸,但她的轮廓却依旧清晰可见,仿佛,是诸神故意为她留下的,无声嘲笑。
维托抬起头,看着那早已灰飞烟灭的神庙,它什么都没剩下,灰尽高高的垒起,多神殿中的终身凋像只剩下句偻的影子,还插在那堆废墟里,在火风中伴随着整个城市而消散,但那风,那炽热的风,却格外的冰凉。
“我让愤怒吞没了我,我.......我听见了你的话,她还活着,但就在那一瞬间,怒火吞噬了我的内心,我仿佛忘记了一切,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愤怒,只剩下了愤怒。”
“哦,原谅我,亲爱的....”他的手抚摸在那焦黑人体的脸上,悲哀的说道,维托在他身后摁住了他的肩膀,无声的叹息着。
“欧格姆。”
“原谅我,维托,我知道这个城里也有你在乎的人,他们是无辜的,就像我以前总告诉你的那样,但我却杀了他们,整座城市,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所有人的血。”
他跪在地上,看着自己满是灰尘的手,瞬间,仿佛那只手上流淌下了一片片的血液,那红色的血染红了天空,染红了城市,染红了大地。
维托没说话,他只是摁着他的肩膀,站在他身后,他知道,他需要时间,去思考,去,告别。
他抚摸着玛丽亚的脸,沉默持续了仿佛一辈子那么长,但最终,他缓缓起身抱起了玛丽亚的尸体。
他转身离去,走上了那灰尽的大道,维托跟在他身后,与他一同,走在那满是灰尽的路上,直到走向了那远方那如血一般的天空。
在万神殿的废墟阴影中,一个笑声在其中回荡起来,一个阴影出现在了废墟中,它从奇特的视野中看着远去的两人,声音如鬼魅般嘶嘶笑着。
“让游戏开始吧,帝皇,伟大的游戏,正等待着他的玩家们,你们说对吗?”
更多的声音笑了起来,在阴影中,一次又一次的回荡着。
——
“之后,我们埋葬了玛丽亚,在一片山岗上,那里有很多白色的花,他知道她喜欢花。”
维托靠在长椅上,看着那尊金色的凋像说道,看着那双眼睛,维托也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一旁的基里曼低头沉思着。
“他看起来像个人。”
“谁说不是呢,像个人,一个无助的人,我看着他跪在那里,那时我就知道,我们其实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那是他爱过的唯一一人吗?一生,一辈子。”
“谁知道呢,就像我说的,我们也不是那么了解彼此,那之后,他就离开了,之后的他就开始研究灵魂的事了,下一次我在和见面时,他已经变了,冷酷,无情,理性,带着关于亚空间和恶魔的事来找我。”
维托耸了耸肩,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变成了那个人,你们所熟悉的帝皇,一百年,一千年,逐渐的消磨掉了所有的人性。”
“他在那之后开始研究起了亚空间,那之后,起初,我猜他只是想弄懂,如何复活玛丽亚,我们都知道灵魂的是可操控的,但,那之前从没人弄明白过,好吧,之后也没有,他是第一人,估计,也是唯一一个。”
维托双手抱怀,长长的叹了口气,“他花了很多时间在那事上,一百年,两百年,几个世纪,他躲在自己的角落里。”
“为了复活玛丽亚?”
“他当然没亲口承认过,他也不可能承认,他是个死倔的家伙,又变成了一个有史以来最浑球的老混蛋,但我相信就是那样,回到你之前说你是不是变了的问题上,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变了,换了个人。”
维托挠了挠头,靠在长椅上有些自嘲的笑着,“好吧,我连自己都说不清楚,但很讽刺对吗?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什么更高尚,更伟大,毫无瑕疵的目的走上这条路的?人们是这么相信的,人们总是相信他们的领袖是这样的,但,不,基里曼。”
维托看了过来,笑着耸了耸肩,“我们都是自私的,他,我,我们最开始的目的都没那么高尚。”
“所以我知道,他不是个神,神不会无助,那是个凡人的样子,而他,我亲眼看见过他的无助,就跪在那儿,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自己的错误。”
维托说着,像是在说他,也像是在说自己,久久的,他沉默了下来,最终只剩下了轻轻的呼吸声,以及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还在眨眼。
“好了,故事讲完了,不知道对你管不管用,但,我得承认,我不擅长讲故事,那就看看这个吧。”
说着他把一本书递给了基里曼,后者诧异的接了过去,看着那本书,“这是什么?”
“圣言录,原版的,相比起帝国后来改的七七八八的版本,这个版本能告诉你更多事,看看这个,再来思考,他是不是个神吧。”
“走了,我可不是原体,不用睡觉。”
维托走了,银色的镶甲靴子踩在地上,叮当作响的在远处响起,基里曼看着手里的书扭过头去,“维托,那你是为何走上这条路?”
“想听我的黑历史小故事?去问其他人吧。”维托笑着走远了,基里曼则古怪的翘起眉毛,“谁还知道?”,“你说呢?”
基里曼扭过头去,看向那尊凋像,他就坐在那里。
“棋局未定。”维托说着走出了修道院,在他身后大门缓缓地关上了,星光与黑暗都消失在了彼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