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2 规矩

车间主任可能看出了我心头的疑虑，只听他又说：“你也别惊讶，这个厂子里，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要是你能把你们组长的关系为好了，我想不用多久，你就会进比较轻松的岗位的。年轻人，这以后的路怎么走，还是看你的了。”

听他说完，我看到他突然伸出右手，拇指和中指轻轻地摩擦着，那动作就好像在向我要什么东西。

这个动作其实很明显，就是一个要钱的手势，但是当时我才十八岁，又加上第一次接触社会，当然不明白这个意思了。

“什么意思？”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愣头愣脑地问。

车间主任很明显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只见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显然心里很是吃惊。

“你不懂？”

“懂什么？”

听到我这话，那车间主任好像彻底生气了。

“好了，不要说了，这库房你也不要去了，你直接去宿管部报到吧。”

听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我心里纳闷了。又加上我确实不知道这宿管部到底是个什么部门，于是问道：“宿管部是干什么的？”

“宿管部，还能干嘛，当然是打扫厕所了！”

听到这话，我彻底震惊了，不明白这事情怎么就转变的这么快。

“刚才不是说还可以进车间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那是刚才，现在我才想到车间的人已经满了！”

车间主任看都不想再看我一眼，只见他打电话叫过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妈，接着对她说：“你带他去宿管部，以后你们女生宿舍的厕所就有他来负责了。倘若打扫不干净，你过来给我说。”

本来我以为是打扫男生厕所，那倒还没有什么，毕竟我是大山里出来的，这些苦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这女厕所就不一样了。毕竟男女有别，又加上我一个大男人整天出现在女厕所，这算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我当时就想发火，但是考虑到倘若这点小事都承受不住，又怎么能去做大事呢？最后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下，我终于选择了忍辱负重。

不过即便是如此，我心里也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等到我恢复身份的那一天就是那车间主任下岗之日。

大妈带着我走出了车间主任的办公室，而后朝着一栋六层的小黄楼走去。

一路上大妈给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都是关于一些关于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等等之类的问题，我也没有反驳，就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至于听不听得进去只有天知道了。

见我不说话，那大妈以为我老实好欺负，因此这一路上话说的越来越离谱。甚至有些不堪入耳。

虽说从车间主任办公室到那小黄楼距离不是很远，但是给我的感觉这短短的几步路仿佛用了很长的时间。

终于在她的谆谆告诫之下，我们来到了这栋看着不怎么起眼的小黄楼，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女生宿舍。

只见那楼层的阳台上到处挂着女人的内衣内裤。而且什么款式的都有，有些形状，甚至都是我见都没有见过的。

看到我盯着那些衣物看个不停，大妈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

“看什么呢？我告诉你，到了这里你就得听我的，要是你敢有什么坏的思想，看我怎么收拾你。”

听到她这话，我心头冷笑，一个女人怎么收拾我？

不过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当下就忍住了好奇心不去看那些东西。而是跟随着她的脚步走进了女生宿舍。

整个楼道里很暗，阴森森的，就好像进入到了冰窖一样。这里和外面的气温倒是差异很大。

“跟着我，这楼梯很滑，倘若摔倒了可别怪我。”走到楼梯前，大妈厌恶的冲着我说道。

听到她这语气，我心里很不舒服，毕竟被一个女人这样吆来喝去的换做是谁都会觉得蛋疼的。

我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跟着她，终于我们到了六楼。

在六楼的拐角处，大妈转过头说：“以后这一层的厕所卫生就有你来打扫了，我告诉你打扫的时间，每天早上的九点，其他时间你就不要出现在这里了。”

我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其实我也知道，她们之所以会选择在九点打扫的原因，因为这个时间段，所有的人都出去上班了，这女生宿舍也就没什么人了。这样也就避免了很多不便和尴尬的事。

见我点头，那大妈又说：“走，我先带你去看看你工作的环境。”

她说的倒是很优雅，不就是一个女厕所吗，还说的这么文绉绉的。

我心里虽这么想，但是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低着头跟着她。

整个走廊里，仿佛没有一丝光线，即便是在大白天的，仍旧是黑的吓人。

终于她带我来到了目的地，还没走到跟前，就有很多种很奇怪的味道传来，而且这里除了臭味外，比起男厕所又多一种奇异的味道，不用猜这肯定是女人每个月那七天流出的祸害所致了。

看到她走进去，我站在原地踌躇不决，并没有随她走进去，毕竟这样的地方我一个大男人又怎么好意思进去呢。

“愣着干嘛！进来呀，这里又没有人，我看你小子是巴不得这里面有人吧。”

大妈厌恶的声音再次传来。无奈之下，我只好一咬牙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那种怪味更刺鼻了，胃里也在莫名的翻滚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爆出了一样，我极力克制才没有当场吐出来。

这时，大妈打开了一个厕所的隔板，接着冲我摆摆手示意我过去。

在这种地方，我自然感到有些尴尬了。后来听到大妈严厉的喊我过去，出于无奈，我才走了过去。

首先映入眼帘不是便池，也不是浑浊之物，而是满地的卫生纸和姨妈巾。而且堆起了很深。甚至进去就能踩到。

“看到这里了吧，今天你就把这所有的隔板内的卫生打扫干净，门外左手边有垃圾桶。等到了十点我来检查，我可告诉你呀，你千万不要给我偷懒！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妈捂着鼻子对着我吩咐着，接着她向后退了几步，很显然这里的味道她自己都受不了。

“有扫把吗？让我打扫总得给我一个扫把吧？”我转过头尽量克制住自己心头的愤怒，向那大妈说道。

“用什么扫把，用手抓就好了，你一个乡下来的土孩子哪来那么多的讲究！”

大妈听到我要扫把，恶狠狠地在一旁说道。

听到这话，我当时就无语了，就算是我是乡下来的，也不能这么对我不是？乡下来的就不是人了吗？

那一刻我真的有些愤怒了，甚至都想马上承认自己的身份。

可是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楼道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心里不禁纳闷，能会是谁来了呢？

正在我心头疑惑之际，门口出现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年龄不满二十岁，一双眼睛很是灵动，有些像电视里七仙女的形象。只不过此刻她脸上挂着泪水，那样子看着让人忍不住心疼。另一个女人约莫四十多岁，身上的服装和大妈身上的一模一样。很明显她们之间应该是同事关系。

“冯姐，这女娃子是谁呀？也是主任安排过来上班的吗？”大妈看到二人走近，冲着那年龄大的女人说道。

从她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们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你也在呀，是呀，这小丫头是云南来的，第一天上班。什么事都不懂，主任本来让她留在他身边当秘书的，可是她倒好，打死不干。说是她妈告诉她在外面千万不能当秘书。你说这是什么逻辑。这不，主任一生气，就把她调到宿管部来了，本来我打算安排她到洗衣房去的，但是我看主任的脸色好像很生气，而且主任还特意强调让她来打扫厕所。我这不就过来了吗。”

我听到她的话，心里瞬间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毕竟生活在农村，在老一辈的思想里这做秘书的就是不干净的女人，要是谁家的女儿在外面当了秘书什么的，估计老家人的口水都能把她家给淹了。

“咦？这个小伙子是谁呀？也是主任派过来的吗？”

那老女人仿佛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问站在我身旁的大妈。

“是呀，这也是个愣小子，不知道给主任一个红包，这不就过来了。”

听到大妈这话，我终于明白了刚才那车间主任的手势是什么意思了，敢情是问我要钱来了，看了这个工厂里的制度可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谨了，同时心里也下了一个决心，那就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改变这个工厂里的风气。

“唉！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开窍，要是换做是我，我就不会想他们这么傻。”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丫头倒是长的挺水灵的，主任不会是看上她了吧……”大妈趴在冯姐的耳朵边说道。

虽说她们的声音，很小声，但是我和那个小姑娘也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