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所以的美仁有些惊疑,这家伙一惊一乍的,都不知道想要做些什么,但这种当街不宜的举动一定有目的,方想开口,却被景承用食指点住了唇,只见他邪佞地一笑,轻道:“你竟然不知?既然不知,就无须知晓。”
这样的神情真是有些过于暧昧,与平常的他很不相符。
略皱了皱眉,美仁白了他一眼,方想推开他,余光瞥见了身右侧数十步之遥的一个酒肆旁,立着一个青衫人影。
是昕大哥?
他又在跟踪她?
难怪景承会有这种怪异的举动,想必是早就发现了昕大哥在跟踪他们,但就算发现了有人跟踪,也没必要做这么亲密的举动吧……
想了想,美仁偏过头对着景承妩媚一笑,清喉娇啭:“承哥哥,你真小气。但愿待会儿进了万花楼里,承哥哥可别舍不得银子。”
这一笑,美仁她可是下了九成的功力,端的明眸善睐,夺人心魂,只见她含娇细语,吐气如兰,周身都散发着慵懒妩媚的气息。
凝视着美仁微微上卷的睫毛,星眸微嗔,嘴角噙着微笑,两颊笑涡在眼前霞光荡漾,景承竟一时间失了神。
“承哥哥?”美仁轻笑,以指轻点了点他的胸。
垂眼正好瞥见纤纤手指正搁在自己的胸前,景承方回过神,猛得将她从身上推开,理了理有些皱的衣衫,轻吐一口气,鄙夷了她一眼,道:“向美仁,收起你的笑,待会儿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应付万花楼里的姑娘吧。”
万花楼已然在前,景承愤愤地丢下美仁,径自向前走去。
美仁收起了那种虚伪得令她自己都作呕的笑容,双眸迷离地望着景承前行的身影,立在那一动不动。方才她那一笑,显然是将景承给迷惑住了,她的目的不是要迷惑景承,而是作戏给身后那人瞧的。
虽然她不知道身后那人的心痛不痛,她只知道自己的心从再次遇到他那一刻起,直至眼下,都一直在痛。
抿了抿唇,美仁挺直了身体,冲着景承的背影咧开了个灿烂的笑容,飞快地奔向他,一边跑着一边高声叫着:“承哥哥,慢点走啊,等等我。”
抬眸望着那娇小的身影迈进了万花楼,向昕苦涩一笑,左手紧捏的拳头,隐约听见指关节的响动声。
面对他,虽然她每次都在笑,但他不能确定,那笑容里究竟包含了多少情愫是他期望的。方才见着她脸上现出的那种笑容,他只觉得,这样的她,好熟悉又好陌生。
她应该是瞧见他了吧,在内心深处,他希望她是瞧见他了,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太多想说的话,他都无法说出口,因为他不想伤害她……
最终,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明家与他,她究竟会选择谁,他不敢去想……
为何她偏偏是明家的人呢……
蓦地,小贩不友善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位客官,您究竟是买还是不买?若是不买的话,劳烦您别挡着我做生意。”
“对不起。”向昕丢下手中已经抓了很久的酒坛,失魂落魄地回应。
往前迈了几步,他又折回头,掏出钱袋,丢下几枚铜子,买了之前在手上抓了很久的一坛酒,大步往万花楼的方向迈去。
在美仁眼里看来,全天下的青楼都是一个样,而这有着“京城第一楼”之称的万花楼,不愧是全京城的第一青楼,高大的群楼式建筑都是用的上等的楠木,华丽的装饰比起官家的都毫不逊色。
她以为她会见着几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鸨姐儿,浑身散着浓香的脂粉味,兰花指巧捏着红绢子,招揽更多浪荡子。
实则,非也。
匾额之下,只有两名龟奴。
方入万花楼主楼内,迎面却是一架花开富贵的四扇绢绣屏风,正是这一架屏风,将整个万花楼门内门外隔了开来,引人更多的遐想。
屏风之后,便是万花楼的正堂。
透过屏风,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越过屏风,眼前豁然开朗,万花楼果然并非是浪得虚名,无论是外观内饰,比倚笑楼要更为精致。
顶高数丈,白纱飞舞,香气怡人,数十盏宫灯映照之下,霞光满堂,正所谓销金更销魂。
左右两座雕栏朱漆楼梯上铺着大红的地毯,一直通向大堂正中央的一个三阶高台。高台之上,四名罗衫美人正在地献艺,乃“万花楼四绝”——琴如流水,铮如幽泉,歌声甜美,舞姿曼妙。
四人之后,却是一张长案,长案之上空空如也,显得突兀,与整个大堂的风格迥异。
美仁不禁好奇,这个长案究竟是作何用。
高台下,数十张圆桌上坐满了前来寻欢的客人,黑压压的一片,座无虚席。那些个急色男人们与身边衣着暴露的姑娘们调着情,两眼除了时不时地瞟向台上的“四绝美人”,还不忘留意眼前左右两座楼梯的入口处,期待着花魁苏素姑娘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