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娘,你说我这身嫁衣好不好看?”怡素穿着大红的喜服在怡悦面前轻轻转了一圈,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
怡悦冷哼了一声,别过头,连看都不想看她。
怡素微笑着,不以为然,走到怡悦的身前,蹲下,笑道:“娘,你不开心吗?我完成了你的心愿,我已经是圣女了,再过几日我就要嫁给阴豫了。从今往后,我们怡家在族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不敢有人会欺负我们了。”
怡悦突然笑了起来,道:“我怡悦这一生做过两件错事,第一件就是害死了我的姐姐怡惜,第二件就是生了你这个孽子。”
刚巧,怡漠之送了汤药进来,正好撞着这一幕。
怡素迅速立起身,紧攥着拳头,咬着牙将那碗药猛地一挥,“叭”的一声,那药碗撞在门框之上,跌落在地,浓稠的药汁流了一地。
“孽子?你何时将我当过是你的女儿,从你怀上我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将我当成是你的复仇棋子。你是我见过天下间最狠毒的女人,为了向自己的亲姐姐复仇,不惜用自己用自己的女儿做赌注。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爹被你杀死的那一幕。你是我的娘亲,我以为跟着你,你会对我好一点,可你所有的爱,全给了那个丫头,就因为你认为你欠了她娘?我哪一点比不上她?就算是你害死了她的娘又怎样?难道她娘就没有害过你?若不她娘,你怎么会一夜之间从圣女的位子上摔了下来,大爷爷他们怎么会这么多年来在族内都抬不起头?我费尽心机,才当上圣女,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整个怡家,为了你!可你呢,不但差点毁了圣经的下卷,还将圣经的上卷给毁了,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怡素吼道。
“你给我闭嘴!就算我被依族规处死,那也是我怡悦应得的报应。”。
“好!既然,你想寻死,那也怨不得我。看看你这副样子,你不是有长春功吗?练了长春功又能怎样,这才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天一圣水的滋味很好受吧。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地死掉的,我一定会让那个贱丫头亲眼看着你怎么被折磨致死。”怡素恶毒地道。
“滚!你给我滚!此生此世,我怡素这辈子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孽子,我不想见到你,你马上给我滚!给我滚!咳咳咳——”怡悦激烈地咳了起来,一声接一声。
怡素咬了咬牙,满脸怒容,抚了衣袖便出了门。
怡漠之不忍心,上前轻抚了抚怡悦的背,安抚她:“悦姑姑,你别和素姐姐生气了,身子要紧。”
怡悦越咳越厉害,最后一声却咳了一大口血水出来。
“怡漠之,你给我滚出来。”怡素在门外大叫着。
撇了撇嘴,怡漠之只好抱歉地看了一眼虚弱的悦姨,轻道:“悦姑姑,我去给你重新熬药去。”
出了门,怡素便冲着她吼道:“你给我听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把解药给她喝。”
“素姐姐,悦姑姑她……毕竟是你的娘亲,你这样做,会不会太狠心绝情了些……”在怡素的狠瞪之下,声音越来越小。
“娘亲?你难道没有听到她方才的话吗?她有把我当成她的女儿吗?若不是我发现的及时,圣经的下卷也被她给毁了。她不但一直藏着圣经的下卷不交出来,还将那个死丫头找到的上卷也给毁了。还有,就是她竟然违背了族规,跑出了天一谷,被宁家的人给抓了回来,若不是我赶着去杭州,她的命早就没了。若不是我费尽心思才当上了圣女,她能解药喝吗?我给过她多少次机会,这么久以来,她除了会骂我还有什么?我会变成今日这样,是谁造成的?还不是她?今天刚做好的嫁衣,我很开心,从小到大从没有这么开心过,我迫不及待地穿上来给她看,是为了让她也高兴一下,因为我要嫁人了,我就要嫁给族长阴豫了,这是莫大的荣幸。可她呢?还是和以前一样冥顽不灵,只会泼我一身的冷水。你叫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我是她亲生的啊?难道还比不上别人生的吗?”怡素一声怒吼,便将眼前开的正艳的一株梅树一掌击倒。
怡漠之吓了一跳,颤着声道:“素姐姐,你别生气,都是漠之不好。”
“放眼整个怡家就你最没出息,看见一只蚂蚁死了都能哭上半天。烂泥扶不上墙!”
“素姐姐,你救救悦姑姑吧,以你如今的身份求各族的长老,悦姑姑说不定会有救的。”
“我一直在救她,不然你以为她喝的解药从哪里来的?”
“可是,再过几日,悦姑姑就要被处以血刑了,你难道忍心见着她死去吗?”
怡素随手折了一枝梅花,转过身对怡漠之道:“有个人可以救她。”
“是谁?”怡漠之惊问。
“怡符衣。”怡素道。
“啊?符姐姐?可是……符姐姐她被赶出了天一谷了啊?”怡漠之咬着唇轻道。
“她不是喜欢那个死丫头吗?把她当做亲生女儿,那就让那个‘女儿’来救她好了。”怡素冷笑着。
“符姐姐是被悦姑姑亲自给赶出谷的,我是亲眼看着她一脸伤心欲绝离开天一谷的,她怎么可能还会再回到这里。”
“她会的,她一定会的!”怡素斩钉截铁地道,她望向怡漠之,道,“不过要你帮忙。”
“要怎么帮?素姐姐,你说。”
“漠之,跟我来。”怡素扬着唇,在心中恶毒地笑着。
这一次,她要怡符衣有去无回。
为了让美仁淡忘了失去向昕的伤痛,景升陪着美仁一路游山玩水,并不急于回杭州。
路遇升州,早已听闻十里秦淮,金粉楼台,画舫凌波,浆声灯影,如梦似幻,此等美景如何能错过。
景升被花楼里的姑娘们缠到快要发疯,而美仁却是左拥右抱的安然享受着美人们的热情,最终因景升因受不了那些姑娘们的放荡而告终,将一身男装的美仁硬拖出花楼。
“以后不准你来这种地方。”景升对她下了禁令。
原本满脸嬉笑的美仁脸色倏然一黯,叹了口气,道:“我只是很想她……”
景升知道她想的人是谁,轻揽着她,哄着:“很晚了,我们回客栈。”
“嗯。”
二人方踏入客栈,掌柜的便急忙迎上前,交出一封信,对美仁道:“这位夫人,今日黄昏,有人特地送来了一封信来,说是指名要交给您的。”
美仁怔了怔,是什么人会知道她在昇州,会住在这里。接过那封信,她抽出信笺展开,待看清了信上的内容之后,脸色大变。
“怎么了?谁给你的信?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景升见她脸色不好,以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回过神,美仁嫣然一笑,道:“哦,没事,是前阵子我看中了一个玉饰,原本那主人想转卖的,现在他又反悔了,所以,有些遗憾吧。”她连忙将那张信笺折好,收进了衣袖之内。
轻点了点她的鼻头,景升牵过她的手,拉着她上了二楼的客房。
迈上一层楼梯,美仁的心便猛烈地跳动着,她的呼吸急促。
她骗了景升,那封信根本就不是关于玉饰的,而是从天一谷传出来的,那是怡漠之给她的信,信中说道,三天之后是阴豫和怡素的大婚之日,同样也是悦姨依族规处置的行刑之日。怡漠之写这封信给她,是要她即刻赶回去救悦姨。
悦姨只是利用她得到天一圣经,虽然悦姨毁了上卷,但还有下卷啊,又将她这个怡家眼中钉给赶出了天一谷,是天一族的功臣才对,为何会被依族规处置?这究竟是真的?还是陷阱?
美仁仔细思虑着,那封信的落款是漠漠,而非怡漠之。“漠漠”这个称呼,只是她和漠之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这样叫,而怡家的任何一个人也从未这样叫过漠之。
难道真的是悦姨出了事?
她回忆悦姨赶她出谷的那日,初见她时候是欣喜,尔后又忽然的冷漠,在求她的时候,她只是闭着眼,一脸的哀伤,为何一直闭着眼,是不敢看她吗?绝情的将她赶出谷,却又忍不住关心她,要她散了体内的邪功。若是绝情到底,又何须在意她的生死?
这一切一切,眼下想来都是矛盾的,除非,悦姨有隐情,不想牵连她,才会那样。她真是头笨猪,是被气昏了脑子才不去想这件事的隐情。
坐在床沿,美仁捏紧了双拳,指关节之处喀嚓作响都毫无察觉。
景升关好了门,望见美仁紧蹙着眉头,心下疑虑,道:“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啊,没什么?我在想明日去哪玩?”美仁回过神,给了景升一个甜甜的笑容。
挑了挑眉,景升在她身边坐下,道:“我不喜欢你这种笑容。”
“啊?怎么了?”
轻抬了她的下颌,景升细看了那双清清澈澈犹若星光的黑瞳,他又垂下了手,低低地道了一句:“算了。”
“真的没事啦,我真的是在想明天要去哪玩,秦淮河畔,金粉楼台,你又不喜欢。钟阜龙蟠,石头虎踞,要不明日我们去江东?”美仁偏过头望着景升笑着。
美丽如春花初绽的娇颜上,堆满甜美俏皮的灵慧,让人看了再大的气也生不出来。
勾了勾唇角,景升淡淡一笑:“你当你是女诸葛?”
“不敢当。”
“不害臊。”
“这叫什么不害臊?真正不害臊的在这里。”美仁将景升一下子扑倒在床,整个人压了上去。
次日清晨,景升被美仁推出了门,她说她要好好的梳洗打扮一番才好出门。景升无奈地摇了摇头,出了门,在马车旁静候着,想到昨夜终于说服了她今日就回杭州,回到杭州就成亲,他的心情便不由的舒展。他已飞鸽传书回陶然居,让他们准备成亲的所有事宜。
嘴角挂着浅浅笑意,他盯着那楼阶,等待着那个美丽女子的出现。
不知等了有多久,始终不见美仁出客栈,景升双眸刚好瞥见那个掌柜的,想到昨日他交给美仁的一封信,骤然间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即刻冲上二楼,客房内,并没有美仁的身影。
望着空空的客房,想到她昨夜的热情,景升便一拳打在了门上。
该死的,究竟是什么事这么重要?重要到今日就要回杭州了,要嫁给他了,她居然逃走了。
是后悔了吗?
景升从未有过像此时此刻这般挫败,一怒之下,将客房内的桌椅全数砸了,惊动了其余客房内的客人。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都滚回自己的房里!”景升凶神恶煞地对众人怒吼一声,一个个吓得关起了自己的房门。
最让景升伤心的是她走了,还将纯钧剑给带走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昨晚那封信!
他方要冲下楼,便见着店小二战战兢兢地立在他的面前,将手中一封信递给了他,颤着声道:“客客……倌,这是是……尊夫人,留给您的。”
“这封信你为何不早一点拿出来?”景升咆哮道。
“不不……不关我的事,是尊夫人说,一一……一定要亲眼见到你把屋子里的东西全给砸了,才能将这封信交给您。”小二颤着声,终于把话说完了。
这个女人是故意的,是在拖延时间,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重要的理由要抛下他去做。因过于愤怒,他的手有些颤抖,好容易才将那封信给打开来,熟悉的字迹即呈现于前。
“景哥哥,对不住。
我暂不能和你回杭州,给我七日时间,我一定会到回杭州,会回陶然居,等着你的三媒六聘,做这世间最美最幸福的新娘子。
眼前但得一分松。
符衣留。”
七日,七日,莫名其妙的就要失踪七日。他总有一天会被她给活活气死。他气得将手中的信笺,狠狠地捏成一团,顿了顿,又将它展开来,抚平。
“眼前但得一分松”。
这个狐狸一样的女人,是故意的。
将这张信笺细细地叠好,塞进怀里,景升便匆匆下了楼。那小二一见着他,立即赔了笑脸,道:“这位客倌,方才你在结了帐之后,又跑到上头砸了我们客房内的东西,这银子一共是——”
“慢着,”景升立即喝断了他,“我之所以会砸烂你们客栈里的东西,是因为你知情不报,害我走失了内子。若是你在收了她的信之后,第一时间内告知我,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所以,一个铜子我都不会赔的。”
说着,景升便出了客栈,轻跃上马车,对车夫道:“起程。”
“客倌,客倌——”那店小二沮丧着脸,狠拍了大腿,这屋内被砸坏的东西肯定是要他来赔了,真是没见过这么霸道不讲理的客人,早知道不帮那个如花似玉的夫人了,都怪他贪图那位夫人的美貌,那夫人对他笑着笑着,他就失了魂了。这下好了,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呜呜呜——这太没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