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生云荼

自那日去过空喜楼，成日里云荼只要得空就陷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不复平日里的机敏，脑海里总也会控制不住的去想那一张脸，那张为现在世人嫌恶的脸。

原这云荼当日听完不才老头对顾梓栖的描述，心中又好奇茶客听到顾梓栖后的态度，便不自觉的暗自打听收集关于顾梓栖眼盲后的消息。要说那不才老头真的对这顾梓栖是偏爱有加，由他嘴里说出的话大多都是褒扬之语。而云荼亲自打听的消息就非如此，上苏城几乎是人人尽知，这好色公子顾梓栖在双眸被毁后非但不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凭着他那一身好皮囊竟生生使得三位良家小姐为他投河自尽，酿成人间惨剧，自此顾梓栖当世才名变臭名，为人人不耻，人人不喜。

不知为何，云荼不太相信自己从市井街坊上打听来的消息，他一眼盲之人如何能勾的小姐为之相争。

“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耳听呢？”云荼脑海里突然冒出阿爹阿娘自小教导他的话。

云荼是土生土长的村里娃子，爹娘皆是村落里的教书先生。此番是遵从了村落一直以来的习俗，满十五岁者需出村游学半年的规定外出游历。

打小，云荼便常听村里人叨叨那国都上苏的繁华，所以外出游学半年之期内她来到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上苏。

可，却没想到在这偌大的国都里这么快能遇到那个人，那个唯一一个在两年前就被阿爹画入别叙画谱的少年公子——顾梓栖。

云荼坐在客栈的矮几旁，紧皱着眉，颇为不耐烦的转着自己手中的檀色小管，心绪一片杂乱。

那天刚入上苏城，他误打误撞逛来了庆长街，又因口渴误打误撞走进了空喜楼。虽听不才老头说书皆因意外，但此次离家游学除记载自己一路的见闻外，也无甚大事傍身，庆长街一遇，算是给他找到事做了。

照那老头的话来看，上苏城门边上就是重楼小镇这好色公子的所在之处，半年游学之期还有数月时间要消磨，为何他不去会一会这传闻中同他一般无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好色之人。

一阵思虑过后，云荼为自己连日来的焦虑找到了缘由，顿感心境清朗了许多，从布袋里拿出画谱又看了眼顾梓栖的绘像后，叫来客栈的小二付了房钱。当即背上自己的蓝布袋，手握檀色小管直奔那重楼而去。

云荼自小便是村里出了名的倔性子，认定一件事情就定要把事情做到。仅用了大半日脚程，便来到了重楼小镇。

说来也奇，不过是座紧靠国都的小镇罢了，人们的衣着却皆比云荼在上苏城中看到的要华丽精致的多。

现下，他正看着重楼小镇街上人们的衣着仔细观察，准备打探到顾梓栖的住处后就去客栈把这些记下来时，眼风里突瞄到一人从街对面扑来，手里拿着他的画像比了又比，惊喜的朝他作揖，“终于找到你了，不才老先生有请，劳驾小公子一聚。”

这突发情况吓得云荼有些愣怔，回过神来正好听到不才二字，有些纳闷的在心里自惴，这仅有一面之缘的老头怎知我要来？随即有些防备的看着穿着像家仆的人，“你是……老先生府上派来的？先生怎知我会过来？”

那家仆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态度突然就冷了几分，“我自然是顾府派的人，你都已说是先生了，他，自是知道的。”

他见这家仆请人的态度突转，言语恶劣，云荼本欲转身就走，脑中却迅速闪过“顾府”二字，生是折断了他转身的想法。

“哪个顾府？”云荼暗自捏紧了自己的檀色小管淡淡的出口。

“自是名动当世的第一公子的顾府。”

刻意忽略掉听到他的询问后那家仆脸上更甚的鄙夷之色，云荼压抑住淡淡的心悸，假意咳嗽了下，“请小哥带路。”

一路上云荼都在暗自思衬这不才老头与顾梓栖的关系，不过一恍神的功夫，顾府大门便在眼前了。

跟他想象中富丽的样子不同，这顾府的风格十分的简洁朴素，面上瞧去不像是名门公子的府邸，倒像极了那上苏城内空喜茶楼的风格。

不知为何，看过顾府门口的模样，云荼觉得自己对顾梓栖的好奇越发浓厚。

那家仆通秉了门房后，就带云荼从正门进了顾府。一进顾府，本以为家仆会为自己引路去见老头，结果那态度恶劣的家仆竟突的把初来乍到的他朝原地一扔，转身便走，跟逃也是，两三步便没了踪影。

云荼傻眼的看着这家仆突如其来的行径，有些无奈的站在原地，抬眼望了望虽简洁却偌大的顾府开始发愁。片刻后，念头一转，这难道不是给了我机会和理由，既无人指引，我就是瞎逛这顾府，主人又能拿我如何。

云荼一面暗自觉得乐呵一面悠闲的在顾府瞎转悠，这顾梓栖也算的上个人物了，看这府内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虽朴实无华的样子，可每处小亭，每棵花木合在一起却又透出难得的精致之色。由此可见，这府中主人的品味定然不凡。

“姑娘，来在下府中有何贵干？”

云荼正在一处名为“煮雪园”的院内逛的开心，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惊了一跳，这声音……云荼猛的转身……顿时瞪大了双眼，带着些许不敢置信的开口，“顾…梓…栖？”

“嗯。”顾梓栖淡淡的应了声，“姑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云荼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张比画中更真实好看棱角分明的脸，胸口一热，脑中一片空白。

顾梓栖的涵养似是极好，提问被对方两次忽略也没动怒，只安静的待在离云荼不远的“煮雪园”月门旁等着。

待云荼空白的脑里终有了神识，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着一身淡青色儒衫的好看少年，眉眼间晕着极淡的笑意，身形朝着自己的方向微侧，似乎在等待什么。

他在等待什么？云荼微微诧异后，想起他的那句询问，颇有些慌忙的立马开口:“小生云荼，承蒙不才老先生邀约，来贵府相叙。”

“小生？”顾梓栖朝着云荼的方向掠了下，声音里笑意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