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他成了一个临死之人。
一切都始料未及,他也不曾看到这一处,他原以为,拖着虚弱的身体一辈子也好,只要能活着,能与想要一同生活的人在一起,别的,都不重要。
眼下
生命仍是重要的。
没了小命,什么高调也唱不了,什么想法也实现不了。
事发突然,且似乎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阎王让人三更死,再拖也就拖到五更了。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长孙无病的状况严重到了要柳家父女必须一同出动,还无法确保一同出动的结果是可以挽救他的性命。
为了深怕有更意外的事情发生,无法与家人见上最后一面,长孙无病要求回到长孙家。于是,他便被送回到长孙家,柳东泽当天就把家中安全全数交给闻人九负责,他必须保证他离开之后和回来之前这段时间,没有人会出半点事。
医术够了,能做的他们也做了,现在,唯一少的就是可以起奇效的药,若是不找的话,药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长孙家没有半个人多问,只是,个个都忧心万分。
这种心情,他们已经承受过好多年了,只是,这一次不同,在他们抱有希望,且实现希望之后,再来一次的打击,实在是太重了。
“大嫂,你要上哪去?”长孙彻怔然,大嫂提着包袱,这是要回娘家不成?
“我要出去一趟”。
“上哪?大嫂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就成,不需要自己亲自跑一趟,大哥这边”。还需要她来照料。
其他人能做的事情着实有限,除了端茶倒水之外,做的便不能再多了。
“这件事你们无法代劳”。停下脚步,玉佛却不打算多交代,“这一次要去的地方不远,两天就能来回,你大哥的情况不会再好,却也不会再坏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准时准点让他服药就可以了”。
话落,玉佛也不待长孙彻多说什么,足尖一点,轻柔的身段,已经凌了空。直接用轻功飞身而出,她不打算再步行出去,见人就解释的浪费更多的时间。
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
一时之间,长孙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说时候,很多时候,他们的思维还是跟不上大嫂的,她在想什么,也没有人能明白,最重要的她还不爱开口。
前后两天就可以来回?
两个时辰他们都嫌多,她尽真的走了,一走还两天,要是大哥醒来问起那可怎么办?大嫂又没有说是去哪里,到时候,想要找人都不知道往哪找。
“彻,你盯着天在看什么?”长孙无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弟弟抬头傻呆的看着天空,“大哥还没醒吗?”。
“没有”。长孙彻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最好可以多睡一会”。人啊,就是矛盾,想让他多睡一会,就怕他多睡,要是一睡不起,那可怎么办。
“嗯,我进去看看大哥,爹和娘一会就来”。长孙无我前脚进,长孙彻后脚跟进,屋里,除了床上躺着的男人之外,没有其他人,长孙无病眉头微微一挑,看向身后的弟弟,“大嫂呢?”,彻一直在院里,应该知道大嫂上哪去了。
“出去了”。
“上哪?”
“没说”。
“”。
兄弟俩互视一眼,一时之间,无语相对。大嫂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他们还真的不是很习惯,“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长孙无我再问。
“这个倒是有说”。长孙彻一点头,“她说了,来回两天”。
“两天”。若不是兄长还躺在床上,长孙无我一定会失控的大吼,“大嫂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去两天那么久,她不在大哥怎么办?有事可以让我们去办啊,在这里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能跑跑脚,他们也是很乐意的。
果真是兄弟。
想的都一样了。
长孙彻也无奈的摇头,上前拍了拍长孙无我的肩,“二哥,大嫂就是这么有个性,不过,大嫂也不会没事到处乱跑,该是去替大哥找药了,咱们耐心点,等等吧,也就两天,说不定,两天之后大哥的情况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也就只有这么想了。
否则,还能怎么样?
这两天,长孙无病总共醒来三次,且每一次醒来问的都是同一句话,“玉佛呢?”。
这句话几乎都快成了他的口头禅,哪天不问说不定还就不舒服了。
“大嫂去煎药了”。
“大嫂去配药了”。
“大嫂亲自出去买药了”。
除了这些理由,他们也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了,反正大嫂平日里关心的也是这些东西,跟大哥这么说,他一定会信的。
的确
长孙无病信了,玉佛只要一掉进医书里便拔不出来,现在,他的身体又这么差的确是需要她更加的费心。
只是,每一次都不在,连着两天没有看到她的人,难免心里有些浮燥,为何每一次都那么凑巧,他一醒过来,她就不在了呢。
“玉佛呢?”。
“大哥,你醒了,有没有舒服一点?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长孙无病摇头,“玉佛人呢?”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了。
“大嫂啊,她在厨房煎药呢,一会煎好药就过来了”。
是吗?又是煎药。
药他已经喝过好几次了,却一次也没有见到她。
“无我,玉佛上哪去了?”他不是迟钝的人,次数多了,他也能查觉的出来,以往玉佛都一直在他的身边,这一次的病情的确是相当的严重,不过,玉佛爱医术,也很愿意挑战凝难杂症,像他这样的情况,她该努力的替他医治才是真的。
她可不爱失败。
瞒不下去了。
“大嫂真的是去采药了,不过,那药附近都没有,所以走得远了点,大嫂临行之前说了,来回两天就到的,今天就会回来了”。长孙无我努力用轻快的声音说着。
“是嘛”。长孙无病扯扯干涩的唇,仍是为了他的事在奔波吗?疲倦的闭上眼,明明没有什么痛楚,却一天比一天更累。“这种事不需要瞒着我的”。
“”。
这一天,直到入了夜,玉佛都没有回来,她是在翌日清晨,天刚放亮,才到的家,背上不再背着包袱,而是一个好大的竹褛,里头装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有些见过,像是随地长着的,再普通不过的药材,而有些,是他们压根就没有见过的。
只不过
这药材也未免太多了些,通常,只要几味药,就可以医治的病,就算再重的病,能用的也只有那么几味药。
如若药材用得太多,就是她也没有把握的时候。
这种时候,实在是没有人开心得起来。
分配妥当,料理妥当,再煎成药,直到长孙无病服下之后再查看有没有效果,结果,效果总是不尽如人意,每一次,看到玉佛皱起眉头就知道。
情况,不乐观。
“玉佛,别忙了,再下去结果也是一样的,我不想你为我四处处奔波”。她很懒,如非必要,她是不爱到处走动的,为了他,她却做到这一步,他该知足了。
圆亮的美目,半眯着,凝着他仍旧苍白的脸,短时间之内,怕是再难染上血色,或许,这辈子也不易再染上血色了。
“傻话就不必多说了,该做什么我清楚,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就好”。
“我会好好养好身体的”。大掌,握紧她的小手,以往,她只需要料理家中自己种植的药材,不需要满山的跑,更不会让自己的手受伤,“你也好好休息,陪着我好吗?”。
“不好,我必须治好你”。
“玉佛,我的身体状况你再清楚不过了,已经治不好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好吗?”。
“我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在你的身上,为何还在乎这一些,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不要紧,别防碍了别人”。
无声的叹息,她的固执,有时候还真的让人头疼。
“玉佛,我的生死,可以看透,也可以看清”。
玉佛白了他一眼,“那你怎么看不到自己什么时候会受伤,什么时候会拖累这副臭皮馕,最后还让人把你整得要死不活,你要是真的能看到,早就躲过那一劫不就得了。再不然,你把事情告诉别人,告诉我,那时候,多一个人在场,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好吧,他承认,还真的没有什么能耐,刚开始看得到,所以,他自愿去承受一切,只为了有更好的结果。
结果真的出来了,是他看不到的,还伤得这么重,要不是玉佛和岳父一同努力挽回他的小命,现在早就在阎罗殿前当个小鬼,于无缘于世了。
“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意外”。
“的确”。玉佛略一沉凝,片刻之后,再直视他的眼眸,“长善老人还活着吗?”。
长善老人?
为什么问起他?
“不知道,应该已经往生了吧,他的年事已高”。如果还活着,应该成*人瑞了吧,“他已经消失了很多年都没有人见过他”。
理所当然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吧。
“长善老人真的没有后人了吗?”。
“有”。长孙无病很慎重的点点头。
“谁?在哪?”明眸,亮光一闪。
“我”。他一眨不眨的望进她的眼中,“你忘了,虽然长善老人不曾亲传我武功,不过,我练的是他老人家的武功秘芨,严格来讲,我也算是他老人家的传人,承的是他一脉”。
没错,没错,没错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玉佛却直翻白眼,这个时候还开玩笑吗?他懂她的意思,“是哦,很了不起”。无风无浪的声音,却打着闷雷,“你真的没有听说长善老人有收其他的徒弟?或者,我该去问你爹”。
“也是你爹”长孙无病提醒,她老爱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我知道”。她只是还没有习惯罢了,“你该歇着了,今天说的话够多了”。
“不”。长孙无病摇头,抓着她的手,仍是不愿意放开,“玉佛,我还不想睡,再陪我聊天好吗?”。
“不好,听你说话太累了”。
“我几乎快听不到你的声音,必须竖起耳朵,聚精会神,才能听得七八分,还得自己想像理顺才能理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你先放在肚子里不会坏,等精神好点了再说”。
“是这样吧”。微讶的张嘴,长孙无病是惊极了,他说得极顺口,还以为声音和平时一样,谁知道听在别人的耳里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好,我休息”。他也不想让他们太担心,“你陪我”。握着她的手,仍是不肯放,他需要她在身边才能安心。
“”。
玉佛没有说什么,却也没有挣开了手。
长孙无病舍不得睡,在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的现在,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他不想就这样把时间浪费在睡觉上,要睡,死后想睡多久都没有问题,绝对没有人会吵醒他,也吵不醒他。
说不睡,仍是睡下了,才一会的功夫,他的身体已经虚弱的不能随他的意愿而行。
玉佛多坐了一会,才费力的掰开他的手,握得很紧,他都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还把所有的力道都用在这种地方。
找长善老人不过是念头一闪,最后一击,是为真气的伤,长善老人的武功看得无异,却极其邪门,一般人,实难理解其中的奥妙,所以,长善老人才没有随意的传给别人,也没有听说过长善老人有什么后人。
眼下,这也是一条可行之道。
在机会少之又少的现在,任何一种可能,他们都必须去试一试。
“长善老人?”长孙浩怔然,“江湖上也有多年不曾听闻过长善老人的消息,他那个人向来都是神神秘秘的,就算他现在活着,找他也不异”。基本上,死活都一样难找。
“至于传人,更没有人听说,江湖最近出来的新一辈,也都没有一个像长善老人一样的”。能得到长善老人亲懒的人,怕是也不会是寻常人吧,“这很重要吗?”
“或许”她也不确定,“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找到长善老人,再不然也要找到长善老人的传人”。
“我知道了”长孙浩凝重的点头,“只是,若是真的找不到呢”。这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
“再不然,也得把长善老人的秘芨摸透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