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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到信阳市区大约4个小时,再往那座古村去又是1个多小时。这期间,鹿鹿打字跟我讲了她失去意识那段时间里,朦朦胧胧看到的一些东西。
她看见一条热闹非凡的街,挂着好多手札的花灯。奇怪的是这些灯会变化,有时候是兔子,有时候是狗。
她还看见好多雕刻成祥云样的矮石门。每个都有半人高,中间镶一块黑色石板。这些石门密密麻麻地挨着,上下排布得跟梯田一样。
我们都沉默了,文子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磕了几下,若有所思:“这挂花灯。。。有点元宵节的意思吧。可是也没见过谁家花灯会变形的啊,要说别的物件还算了。纸扎的花灯要当变形金刚,这难度大了点。”
我挠下巴,胡子渣又该剃了:“鹿鹿是受了棺主人的残念,这些场景搞不好就是那女人的怨念症结。咱们这么猜不行,得先搞清楚她是谁,然后才能把这些信息拼凑起来。”
鹿鹿递过来手写本,她在那上面画了一个歪七八扭的馒头样东西,旁边标注:“祥云石门。”
这玩意画得鬼都认不出来。我横看竖看,完全没有头绪。如果这是门,那它会通往哪里?按照鹿鹿的说法还是成片排列的,什么地方需要修建这么多的门?
“阴间么?”文子打了个寒颤。
我摇头:“不会,你啥时候听说过阴间的门有一大堆的?一个亡魂进一个门么?而且。。”我费劲地回头:“你说这门上还有黑色石板?是门板吧?”
傻娘们歪头想半天,茫然地摇头。
“那,是一块还是两块?一块是单扇门,两块是对开门。”
鹿鹿打字:“1块,这个能确定。”
我撮牙花子:“一块。。。。这门修成云样,却只有一块门板?”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的门,但是既然外形都不是正常规制,肯定是用在特殊地方的门。一般情况下,重要场所的大门都是双开门板,可这是单扇门板,说不通啊。。。
正胡思乱想,忽听鹿鹿猛拍车窗,喉咙里不停的发出惊恐的呜咽。文子紧踩刹车,轮胎吱吱抓地,车子猛的在路边停下。
我俩一起回头:“怎么了?!!怎么了??!!
就见鹿鹿脸色煞白,一只手揪着喉咙,一只手颤抖着指向窗外。文子往窗外看,这时已经行驶到了山里小道上,窗外是一片片丘陵地貌的小山坡。
“没什么啊。”我俩都没看出哪里不对。鹿鹿急得呜噜呜噜又说不出话,干脆推开门揪着我们下车。
我俩跟着她在小山坡上踉跄了几步,停住了。鹿鹿浑身直打摆子,哆嗦着伸出手,指着眼前这一片荒草。那一片萎黄的乱石荒草里,静静地歪着一个祥云样的石门——就是鹿鹿画的那个石门。
只有半人高,中间镶着一块黑石板。
石板上有字:显妣考XXXXXX之墓孝男孝女跪祀
这不是门,这是一块墓碑。
我回头看着瑟瑟发抖的鹿鹿:”这下有意思了。。“
高德导航终于发话了,林志玲的嗲音提示车里仨人:目的地快到了。
鹿鹿和文子都有些紧张,李鹤则无所谓地翻着手里的小本子。他在那上面列了目前为止能掌握的所有线索。
“有意思,鹿鹿梦见那玩意是墓碑,而且还梦见了好多个。“李鹤搓着下巴沉吟:”墓碑扎堆的地方,那就是坟地喽。奇怪,棺主人是个死人,死人对坟地有什么好执念的?”
文子撇撇嘴:“那不一定,活人还对房价执念呢——住不进去么!”
蔫了半天的鹿鹿听到这一句突然激动起来,她探出身子亲了文子一口,抓过本子就写:“对啊!那口棺材是在祠堂里放着的,没有入土!棺主人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才怨念这么深的??”
文子也兴奋了:“有道理!要是这样就好办了!咱们拿钱把她安葬了就行了呗!”他脚下油门一踩到底:“太好了,有头绪就好办了。唉老李,你看呢?”
李鹤还没张嘴,高德导航插话:500米后到达目的地。
起伏的茶山出现在眼前。曲折的小河边上,一片白墙灰顶的古村落安静地冒着两三柱炊烟。李鹤没回答文子,指着村后的茶山问:“你们上次来注意到那里了吗?”
他指着茶山最东边,满山的苍绿在这里终结,露出一点灰白色的边角。车子转过最后一个弯道,边角所属的整体立刻铺展在眼前。
那是半面山的坟地,从山脚到山顶,密密麻麻全都是刚才看到的云样墓门。
“我。。去。。。”文子瞋目结舌。
李鹤点头:“看来是没注意。“
车子缓缓驶进村口。
中午11点多钟,正是做中饭的时候。村里的房舍鳞次栉比,却没几家冒炊烟的。三人没有先去祠堂,而是在村子里转悠。
李鹤主张先找个村里人侧面打听一下那口棺材的来历背景,万一这几天里事情闹大了,就先不要承认咱们是事主。
转了半天,就碰到一个老爷子依着个磨盘晒太阳,文子连说带比划,老人连个反应也没有——他太老了。
又转了半个村子,李鹤开始犯嘀咕:“奇怪啊,春节期间正是孩子们满地撒欢的时候。这村子怎么连个小孩都没见??“他叫住文子:”我说你们俩当时怎么会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来玩“
文子摊手,指指正对着一户老房子门口的石头蹲兽转来转去的鹿鹿:“这位姑奶奶接了个活,对方要求是古代宅斗题材。她就想找个有老房子的地方采采风找素材,结果就搜到了这个地方。网上宣传这青屏村是百年古村,有好多老建筑。于是我俩就导航导来了。“
李鹤:“......这位姑奶奶永远都这么不靠谱......
他俩还在讨论鹿鹿是不是脑袋进水,这位姑奶奶已经推开人家的大门进去了。她对这家门外面那俩石头蹲兽忒有兴趣,想进去找院主人问问来历。
然而她忘了自己现在说不了话,也忘了这一趟是来赔棺材的。
这是一处两进的院子,影壁墙边一树腊梅开得甚是热闹。对比之下,院子里就忒冷清了。除了厨房烟囱有炊烟冒出,其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鹿鹿进了厨房,只见墙根堆着一片柴禾,砖砌的灶台上炖着口铁锅,炉膛里的柴火有气无力眼看要熄。左右与看不见人,她干脆蹲下来往里添了把木柴。又拿引火棍拨拉一下,火苗慢慢壮了起来。
“你是谁家丫头啊?”一个女声从背后飘来,鹿鹿吓得扔掉引火棍蹦得老高。就见一个花白发的老太太端着一个海碗站在门口,正狐疑地打量她。
鹿鹿想解释,张开嘴才记起自己说不了话。她急的啊啊瞎比划,不小心又碰掉了灶台上的盘子,里面的馒头滚到地上。老太太绷不住笑出声,挥挥手:“行了行了,跟个被踩尾巴的猫一样,这么年轻咋是个哑巴。”
文子和李鹤找到鹿鹿的时候,就看见这一老一小正捧着个杯子坐院子里喝茶晒太阳。看见他俩进来,鹿鹿赶快跟老太太比划个圈,表示他们是一起的。老太太点头,冲他俩招呼:“进来吧,饭快好了,喝完茶刚好吃饭。”
信阳山里人家有一种叫年糕的菜,是用肉汤和糯米做成糕体再回锅加料炖煮。由于工序比较麻烦,一般只有办喜事和过年的时候才做来吃。现在鹿鹿仨人正埋头狼吞虎咽的就是这个。
这位张姓老太60岁上下,有人闯进家里也不生气,还留着一起吃饭。这会儿正抿着嘴看他们吃,时不时再添点菜,递个馒头。
仨人吃得热泪盈眶,李鹤放下碗感叹:“太好吃了~~”文子千恩万谢掏出钱包:“大婶谢谢您啊。您看我们仨吃了这么多,200块钱够不够?”
张婶一摆手:“瞎说个啥,不就是顿饭,不收钱。”鹿鹿比比划划的不愿意,老太太笑道:“这村里啊,没年轻人。有你们陪着吃顿饭还多点热乎劲。平时我一个人冷清得紧,你们一打岔多热闹。”
听见村里没年轻人,李鹤才想起要干正事。他把凳子往前拖拖,开始跟老太太打听。
“大娘,我们是跟着网上介绍来玩的。可是咱们这村子怎么人这么少啊?也没见到个小孩子。”
老太太叹口气,给他们添上茶:“我一看你们就是被忽悠来玩的。这青屏村啊,是去年才被县里定成古村落的。其实什么古村落,根本就是年轻人走光了的老村罢了。”
她在棉衣兜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旧手机,摁亮屏幕,上面的屏保是年轻的一家三口。张婶递给李鹤看:“这是我的儿子一家,他们在深圳打工,已经在那里定居了。”
文子和鹿鹿也凑上来看,她接着说:“村里的年轻人都这样,嫌家里太穷路也不好,上几年学就都出去了打工了。外面的世界好啊,他们都不回来了。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有些跟着孩子走了,剩下像我这样住不惯城里的就留在这了。”
说到这,张老太伸手比划了个大圈:“这么大个村子,剩下的不过10来户人家。都是像我这样的老东西。没有年轻人,这些老房子想翻新也没有劳动力,就这么一年年下来。县里实在没办法,就宣传我们是古村落。
其实哪有那么好听,古村,唉,不过是一群被剩下的老年人和过时的老房子罢了。”
阳光温热,腊梅暗自吐芳,院子里寂寂无声。李鹤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文子把茶杯放在小桌上,试图挑起话头:
“那个,张婶,刚才我们来的时候看见村口的祠堂保存得挺好。咱这村里现在还祭祖吗?”
一直很淡定的张婶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你们刚才进去了吗?”
文子赶快摇头:“没有没有,我们那会儿想先四处转转。”他试探地问:“是不是外人不让进?”
老太太皱起眉头,语气里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倒不是不让进,只不过现在那里面有些东西。。。不适合给你们看。”
仨人对看一眼,同时想起那口打碎的棺材。看起来,棺材中的尸体应该还放在祠堂里。
那个畸形的人影呢?
文子心中忐忑,那玩意不知道是不是黑僵,会不会作祟。不过看张老太这反应,村里这几天应该没有被祸害。正胡思乱想,忽见张婶伸手向大门口招呼:“站那干啥?进来吧,这几个是来旅游的客人。”
咣当一声,鹿鹿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茶水洒了她一鞋。鹿鹿顾不上擦,惊恐地往后退去,文子顺着她的目光往门口看,也吓呆了。
真是地邪,想什么就来什么。只见那个畸形没脑袋似的人影正从壁墙后面走出来。
它认出了文子和鹿鹿,伸手指着他俩,一步一步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