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心许久的一些问题总算在张叔这里找到了解释,我知道张死墨这家伙的身世不简单,倒是没想到这家伙的身世会凄苦到这个份上。
张叔看了看我的伤,嘱咐我不必担心,虽然喉咙被猫脸老太太的牙齿撕了个大口子,但气管食道都没伤到,而且家族有专人已经过来帮我处理过伤口,我绝对不会变的和我那个同学一样。
“同学”指谁不必明说,虽然我对黑棍没啥好印象,但好歹是条性命,我没问张叔最后他们是将他怎么处理的,善后工作又是怎么做,警察见到尸体追查到这里又该怎么办,这些都是没有必要问的,张家能够世代相承在这个圈子里一直撑到今天,必然有一套处世的方法。
“张死墨有消息了吗?”我在纸上写道。
张叔摇头,“你昏迷的时候家族的人已经赶去接应了,这件事情你不要操心,好好养伤……”
他说完就起身出去了,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蹊跷,张死墨走山西这趟本来就很唐突,现在又彻底联系不到人了,再加上我在飞机上做的怪梦,一天得不到他的消息,我始终无法安心。
尤其张叔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很奇怪,如果在没有知道张死墨身世前,我一定会被他这种态度敷衍过去,认为是他对自个儿子的能力很自信很放心,但从张叔说的故事来看,张死墨对他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不仅是他生命的延续,还是人生仅剩的唯一慰藉,张死墨是他妻子留给他的宝贝儿子,宝贝儿子下落不明,当爹的心再这么大,那就一定有问题了。
我确信张叔隐瞒了什么,确信的依据,是每当我问起张死墨下落的时候,第一次问他就说已经派人去接应了,然后迅速将话题转移到水晶棺和张死墨的身世上,这次再问,他直接告诉我不要操心,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开门走掉了。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逃,我直觉张叔在逃避这个问题,看来张死墨的处境很不好,尤其在飞机上那个噩梦,让我觉得提心吊胆,从这噩梦第一次出现开始,我们遇见的,桩桩件件都应验了,那片浓雾预示不祥,很难想象,张死墨这趟山西之行会在他身上发生什么。
焦躁席卷而来,悲催的是我翻遍整个床头柜,也没找到一支烟,张死墨的房间大的离谱,可惜除了这张大床和他母亲的水晶棺,也没摆设什么东西。
我不死心又翻出手机,再次拨打张死墨的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戳开微信也没有留言,这家伙就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靠另一面墙倒是有张书桌,书桌上有书架,只摆着几本书,都是些道家典籍,我随手翻着看了两章果断放弃,晦涩难懂的文段只让我觉得头晕脑胀。
“阿姨,那啥,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梅坚仁,是张家世交的后人,是张死墨唯一的朋友,我觉得他在山西遇到了麻烦,您在天有灵的话,麻烦保佑一下……”
不能说话,这些就只好在心里念叨,冲水晶棺跪下去磕头又觉得自个十足大傻逼,倒不是觉得不应该给张死墨的老妈磕头,就我和他的交情,给他老妈戴孝都说的过去,我觉得自个傻的主要原因是想起来张叔说的张死墨他妈已经没了三魂七魄的事儿,三魂七魄都没了,还谈什么在天有灵……
我心里不是滋味,在房间晃悠了一阵,又打开窗户晒了会太阳。开窗就发现张家有多资本主义,我待的地儿正在别墅区,从这里看周围没有一栋大楼,肯定是在市郊,庭园很大,虽然没有装点的多么富丽堂皇,但还是可以从花木修剪的形状看出这栋别墅的主人是个对生活有很高追求的人,基于社会现实,追求总是和收入成正比,由追求也就可以看出张家的收入水平。
其实最让我觉得资本主义的就是庭院里饲养的一只蓝孔雀,我开窗它就蹲在庭院的树杈上,极为警觉望向我这边,刚开始由于它蹲树杈上一动不动,我还以为是什么模型,摆在庭院是为了装饰,还想感慨做这东西的匠人手艺真好呢,结果这货瞪着我突然张嘴叫了一声,然后一跃而起扑棱着翅膀朝我飞扑过来,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关了窗户,它的爪子一下子蹬在窗子上力气老大,尾羽抽在窗上,噼里啪啦地响。
它落在空调外机上怒视着我,而且看起来一时半会根本不想走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开罪了它,张死墨明明说过他家有只公鸡的,可没告诉我他家还有只蓝孔雀,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我被只孔雀盯上了,这算什么情况?
“丢丢!”
正思考怎么把它赶开呢,突然听见庭院有人叫了一声,那蓝孔雀一下子换了表情一样,十分温和往下瞧了瞧,扑棱着翅膀又飞下去了。我舒了口气,打开窗探出头,就看见庭院里有俩人正拿着些东西在喂那只孔雀,男的我认出来了,就是昨天晚上拿针扎我的那货,女的没见过,应该是昏迷前说话的那‘张晓晓’。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梅大哥。”
张家人的颜值都颇高,即使是张叔那种身体有残疾而且上了年纪的中年大叔,放在人堆里也是‘行走的荷尔蒙’。庭院里的兄妹更不必说,虽然和张死墨相比还差的远,但已经算很好看的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受‘先入为主’的影响,我总觉得张死墨身上那种出尘脱俗的气质,其他人是没法相提并论的。
我在楼上对他们招了招手算是打过招呼,小姑娘拍了拍蓝孔雀的翅膀,蓝孔雀吃饱喝足屁颠屁颠飞回树杈上,看了我一眼,眼睛一闭果断睡了。
“这是死墨哥哥养的。”小姑娘道,“死墨哥哥性子静,从小就喜欢养宠物,家里的公鸡,猫咪还有这只孔雀都是他在照顾的,尤其最疼这只孔雀,死墨哥哥16岁生日的时候,有亲戚送了颗很大的蛋给他,张叔开玩笑说要炒了吃,结果他把这颗蛋用孵化器孵出来了,刚开始没人知道是什么,还以为是只鸵鸟,结果没想到是只蓝孔雀。”
我有些走神,脑补完张死墨在被窝孵蛋的画面才惊觉不对,暗自尴尬半晌,大概是张家这种家族平时除了一个圈来往的也没什么访客,小姑娘自来熟,叽叽喳喳地在院子里说了好长时间,她哥想说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插上嘴,她说是因为我面孔生,蓝孔雀没见过才会欺负生人,过两天就好了,还说我昏迷送进别墅的时候,家里那只花猫本来好端端睡着,看见我没来由就嘶吼起来,她住在这儿这么长时间,那只猫咪性格一直很温和,对人友好,她还没见过这猫叫的如此可怕……
我喉咙受伤没法说话,也不能告诉她我不被阿猫阿狗待见的事实,庭院没见到公鸡,不知是被安顿在哪里,小姑娘唠叨了一阵被她哥哥拉走了,我对这对兄妹挥了挥手,望着树杈上酣睡的蓝孔雀,突然很想念张死墨,这里的一切对我都是陌生的,我和这些人,和这座别墅唯一的联系也就是他,现在,这联系不知所踪,我却被困在一个和他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地方,我甚至有种错觉,连空气都能嗅到孤独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