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又见那口缸

用神识魂魄来补识海缺口，这是等价交换，也许化蛇需要很多年的苦修，才能使神识得以健全，在此之前，残破的神识无法再化形。也就是说，化蛇现不了真身，以后只能用稚童形象伴随左右了。白芒汇聚的地方，是识海缺漏所在，化蛇褪下蛇皮，虚影神识离身飞出，义无反顾地填补在了缺口之上。

宛若泄洪的堤坝加上高墙，想要成功堵住，高墙必须得经得住洪水的冲击才行。同理，识海狂啸，化蛇意识到它分出的神识还不够，于是，它又分了道神识出去，这回更强更多。因为损耗太大，化蛇自身的识海也出现了剧烈波动，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幸好付出是值得的，化蛇的两道神识成功补全了展陶识海的缺口，使这方小世界重回稳固。

神识损耗巨大，化蛇当下无力再维持战斗本体状态，躯干飞快变小，再看清时已是幼童模样。彼时，化蛇已失觉脱力，眼看着要没入凝黑身处，蛊雕适时破水而入，用鹰喙将其叼了出来。展陶识海漩涡收敛，漏洞已被修补成功，无识海之水再渗出。根本问题一解决，展陶很快便醒了，只是身子有些虚弱，蛊雕花了些时间，向他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失败了。”展陶眼里更多的是担心，“化蛇它如何了？”

“无大碍，只是修养时间里无法本体化形，你杀佛陀，它怕是帮不上忙了。”蛊雕略作停顿，再道，“如今未果，你又受了伤，人还杀么？”

“杀。”展陶拧干了衣袖的水渍，坚定道，“后天就去，我得联系金胖子，让他借我杀佛陀的机会，引领盟友们撤离南城。”

蛊雕并不赞同展陶这种自杀式的行为，“你至少可以多等等。”

“佛陀不会给我留太多时间。”展陶抬手，火苗在掌间跳跃，这画面很魔幻，有点西方火术士的意思。

蛊雕目露惊诧，那团不起眼的火苗，给它心神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它生于动乱洪荒，相较展陶能更直观地感受到火焰内那神秘的气息。那并非毁灭性的，是可追朔到人族诞生之初的，开天辟地的力量。自人类从天神手中盗来火种，他们便迈上了跳跃性进化的路程，自此主宰大陆海洋一切生灵，成为这方世界的无上霸主。卡西里斯赋予展陶的，是一颗真正源自创世初期的火，自【火种】在展陶体内滋养生长，他便背负上了【盗火者】的名讳。

用清水将刀身好好洗净，确认无垢无瑕疵后，再用新手巾认真擦干，最后用火去烧，彻底将水分蒸干排尽。经过这会儿功夫，刀身已经明亮的可以当镜子用了。展陶拿刀面照了照，自恋的认为发型还挺帅。接下来两天，他作息规律，也不多花时间去修行了，只是平常地活着，像普通人一样。正是定好杀佛陀的日子，不远方送回了好消息。

今日是圣神国教教日大典，佛陀将去金江边祭拜仙灵，依上回习俗，他会独行，这是展陶的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出门前，展陶吻了下牧小枝的额头，奇怪是，小妮子并未显得特别抵触，也许她感受到了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巧合。

走在南城熙攘的街上，展陶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不比先前是晚上行动，这会儿人头攒动，到处是人间烟火味。对于故乡的情谊，使他感到温暖平和。于是，急促的步伐变得缓慢悠闲，经过忙碌嘈杂的集市，走过恬静清新的公园，犹如闲庭信步。只可惜南城只有这般大，光是走也总会到，走在金江岸边上，不见佛陀踪影，大概时辰尚早，他还在过来的路上。

佛陀祭拜仙灵，这事本就挺诡异的，他信神么？这群异乡人自诩为神，何来信仰之有？那么圣神国教又是如何建立的？天知道奉为国教，需要多少虔诚的信徒。展陶难以理解，思绪不敢放得太开，和上回一样，他并未停驻，而是四处走动，探地形勘风水。江边土壤湿气重，草地有些打滑，空气里水分也多，施展水系【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风从北边来，逆风影响视力和行速，虽然效用也许很微弱，但必须得考虑计算在内。

耳畔传来梵音，空旷而悠远，佛陀驭云而来，随之卷来万道霞光，天空赫然出现异象，种种玄妙着实令人惊叹。佛陀降下，慈和目光睥睨展陶，这是矛盾的，但在佛陀身上达成了巧妙的和谐。他眼神柔和，可行为动作的确在睥睨。是的，他本来就是个反差巨大的个体，他自封佛陀，却喜食人肉。普度怜悯众生，又愿手刃屠戮生灵。

“看来这阵子你过的还不错。”佛陀上下打量了展陶一眼，见他没瘦多少，精神也还不错，心里有些失望。他算错了一卦，以为凭借牧小枝的失忆，便可让他彻底消沉下去。可殊不知展陶深知，人活着一切才有希望的道理，失忆？这不算什么，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展陶颔首，“多亏了您，吃的不错，睡的也不错。”

“那就好。”佛陀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细白光滑的手臂，“快些吧，可不能错过了祭拜的时辰。”

展陶抽刀横卧，一字成堤御在身前，事实上，这不过是个造型，以佛陀的神妙技法，如此简单的防备是无法奏效的。佛陀看着展陶，头微偏，有些疑惑道，“如此而已？”

显然，佛陀有些失望，他给了展陶充足的时间，他以为这场战斗本该更有意思才对。因为失望，他不打算再浪费时间，希望速战速决，他觉得在展陶身上投入的精力已经够多了。所以，佛陀直截了当地拿出了最强的手段。这道法门，他未曾用过，因为太过凶猛，会让战斗本身失去许多乐趣。

刀在手上握的很稳，展陶的眼神很坚定，他的刀向来是笔直的，直来直往永不退缩。他抢在佛陀之前发难，却不料这并不成立。因为，佛陀拿出了那口缸，缸内有个小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