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四分五

凌晨五点，腾飞医院再一次热闹起来，送进这里的弟兄人数又超过了一百，很多医生都是在□□做着美梦，或是和老婆做着活塞运动，临时接到紧急电话赶过来的，聚集在这里的医生护士虽然很多，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僵硬，极大的不情愿。

凌杰冲进急救室的时候，只见夏童心还在抢救手术当中，凌杰只有在手术室外面等候，从凌晨五点一直等到下午三点，手术室的门才被推开，六个医生和几个护士从里面走出来。

因为一夜没睡，凌杰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看起来很是吓人，他一把抓住最前面的那个医生，质问，“医生，她的伤怎么样了？”

那医生显然是被凌杰的样子吓倒了，一时忘记了说话，旁边的医生都是用叹息的眼光看着凌杰，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

凌杰放开医生，那一刻，身体上的力气又仿佛消失了，他一阵跄踉，扶着墙才站着身体。陈强李豹等人就站在凌杰身后，冰彤亦在其中。凌杰忽然笑了，笑得很疯癫，跄踉着身体进了手术室里，□□躺着一个女人，上面蒙着一张白布。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泡，而且还是二十瓦的小灯泡，因此看起来光线并不是特别的明亮，凌杰的影子，在里面显得很阴森，□□遮的白布更是人感觉畏惧，凌杰似乎没有这些想法，只是走过去扯开白布，看下下面躺着的身体，仔细的端详着，最后还伸出手抚摩在那个人的脸上，轻轻的滑动着。

陈强心里百感交集，最后只是化成一句话，“九哥。”

凌杰轻轻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她单独处一会儿。”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死人，一个活人。房间的门还没有完全的关上，只是虚掩着，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可以隐约的看到房间里面那个昏暗的阴影。

凌杰将她抱在怀里，将头紧紧的贴在她的胸前，可惜，却感觉不到心跳，“童心，你的心跳呢，你的心跳起来啊，跳起来啊……”

“这到底是谁的错，这到底谁的错……因为我的出现，我害死你爸，害死你了妈，最后，最后连你也……你也受到了牵连，是我让你家破人亡，让你带着一生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以前的我太天真了，总以为自己能够驾驭所有的事情，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复杂的世界，一个你我都很陌生的世界，我的那些小聪明，那些所谓的武艺，根本无法改变一个大环境，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理想，没有完美的计划，没有完美的人，但却有值得我用一生的时间去守护的人啊……”

凌杰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外面的天色完全的陷入了黑暗之中。陈强等人依旧还等候在手术室门口的过道上，周围很冷清，偶尔路过的几个人也都面无表情。

陈强知道赵蓓佳被俘虏的事情，而且冰彤已经独自一个人去了营救，他很想把事情说给凌杰，但在凌杰走出来的那一瞬间，他震撼了，此刻的凌杰，仿佛苍老了十年，怎么看都不再像是之前的那个凌杰了，短短的半天时间，他憔悴了很多，连胡须都仿佛长长了一点。

那些话，陈终究是忍住了没说出口，他上强扶着凌杰的手，“九哥。”

凌杰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凌杰的声音很平淡，“陈真在哪个房间？”

陈真此刻正闲着无聊，生拉硬扯着护士聊天，但是陈真没什么文化，护士都对他没有好感，要不是看在可怜他的份上，早就对陈真发火了，看到凌杰走进来，陈真立马来了精神，“大哥……厄……厄不，九哥……”

说完他还强自一笑，“大哥升任为九哥，这个太值得庆祝了。”

凌杰在床头坐下来，淡淡一笑，“陈真，这段日子吃了不少苦头！”

陈真不是不知道凌杰此刻的心情，只是他不想往悲伤里面，不忍心再和凌杰说悲伤的事情，只想说一些开心的东西。

陈真道，“一点都不辛苦，只是让九哥失望了。”

凌杰微微道，“那就赶快把伤养好，然后接着去你师傅那学东西，争取把她一身的好武艺学回来，然后一起打天下去。”

一说到打天下，陈真来劲了，当下就掀了被子，看样子要起床了，凌杰道，“你这是干什么去？”

陈真脸色振奋，“找师傅去，他上次说隐藏了一门绝技，外人都不知道的绝技，今天我找她谈谈去。”

陈真刚要站起来，忽然被凌杰一掌拍回到□□，“你丫的死性不改，好好给我呆着吧。什么时候医生说可以出院你才可以出院。”

凌杰对他严正警告，随后扯了一会家常，凌杰才起身离去，随后凌杰来到王小蛮的房间，在来这房间之前凌杰犹豫了好几次，最后终于下定决心来这里看看。

王小蛮的脸色很苍白很苍白，她平躺在□□，虽然没有带氧气罩，但任何人都看出来，此刻的王小蛮随时都可能会死！

旁边的电脑心电图显示出她的心跳很危险，竟然时不时的会出现一条直线！

其实王小蛮中的这一刀比夏童心的那一刀还要严重，只不过王小蛮身体比夏童心好，怎么说她也是高中的高的高，正因这样，才勉强保住了一口气。

她闭着眼睛，凌杰走到床边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这才睁开眼来。

其实，像她这样的杀手，即便是在睡觉也能感觉到周边的一举一动，如今凌杰直到她身边她才感觉出来，可见这伤对她的身体影响之大，可谓是致命性的。

凌杰在床沿坐下来，仔细的看着那一张脸，王小蛮挣扎着开口，声音很小很小，“凌，凌，凌杰……”

凌杰的心里忽然感到一阵酸楚，他握紧王小蛮的手，“……”

她似乎还想说话，但挣扎了几次都没有说出声音，凌杰忙伸手制止，“你留着口力气睡觉，别浪费力气说话了。”

王小蛮点了下头，只见她嘴唇泛白，微微的缩了起来，脸色如石灰一般看不到半点活人的气息，但是他的眼睛却依旧很明亮，虽然只是半开着，但眼珠子却晶莹剔透，闪烁这一种女人特有的灵动和清丽。

陡然，她的眼睛里面流出了眼泪，顺着眼角，流向两边。虽然只有两颗，但分明却是滚烫的眼泪。

这是王小蛮平生第一次哭泣，她八岁开始杀人，从来没有哭泣过，而在今天，在自己将要死的时候……

凌杰凝望良久，正要起身离开，却感觉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带上了点劲儿，再看王小蛮的眼神，凌杰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她想在死之前有一个人能够陪她说说话，仅此而已……

人走在世上，一生也好，一世也罢，像王小蛮这样的杀手，从来就没有朋友这两个字，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更悲惨的是，在自己离开世界的时候，发现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倾诉和嘱托的对象，就像此刻，在死之前想要找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要不是凌杰进来这个房间的话，估计自己就要一个人在郁闷和回忆中离开这个世界了……

此刻的王小蛮，只有一个愿望，一个最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够握着自己的手，让自己在感觉到安全和幸福的感觉中闭上自己的眼睛，然后长埋于地。

凌杰很憔悴，加上他也受了伤，情况比王小蛮好不了多少，他的声音，自从刚才走出夏童心的房间以后，就彻底的变了，变得低沉沙哑，变得陌生、遥远和苍凉，“丫头，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啊？”

王小蛮露出一丝笑意，笑得很凄惨，却很美丽。

凌杰继续说，“丫头，你就是玄武对不对？你就是那个一直跟在刘文身边的第一高手玄武对不对？”

王小蛮面无表情，但凌杰从空气里面感觉得出来，王小蛮似乎并不是特别的高兴，玄武这两个字带给她的是一段很难说出口的回忆。

凌杰扯了下嘴角，“如果我把你治好了，你就答应我，从此以后跟我混，好不好？”

王小蛮没有动，不知是因为没想好还是实在动不了，凌杰也怕搞混淆了，“如果你答应，就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一些，如果不答应，就松手。”

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最后王小蛮的手终于是紧了一紧，而且她的脸上还带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虽然很生涩很难看，当凌杰依旧觉得很美丽。

凌杰在房间里呆了很久，直到王小蛮身旁的电脑心电图完全的成了一条直线，医生们来做第二次手术，凌杰这才离开病房。

陈强依旧在考虑要不要把事情告诉凌杰，一直跟在凌杰身边，妞妞捏捏，凌杰感觉到不对，“陈强，有什么事就说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蓓佳在回去的路上被挟持了，冰彤小姐接到通知后已经去营救了。”陈强的声音有些难受。

凌杰忽然紧张起来，要是赵蓓佳没了，任务就失败了啊，他连忙问，“找到王涵没有？”

陈强大摇其头。

凌杰心里紧张万分：这下完了，赵蓓佳和王涵都有问题，两个任务都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