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在卫道士眼中,她就是乱臣贼子
在皇家正统眼中,她就是试图谋朝篡位不共戴天的仇人。
笙歌相信,如果不是如今的起义势力此起彼伏,而她又没有明确的打出改朝换代的旗号,仍尊圣上为九五之尊。
怕是京中的兵马早就挥师南下,把她连根拔起了。
她是不是应该卖个乖,讨好一下焦头烂额的皇上。
她要的只是亲手一座平安喜乐衣食无忧的城池,皇上应该不会非得剿灭她吧。
她可以递个折子,然后就该煽动人站在她这边朝堂上替她说话了。
财帛动人心,恰好她现在不缺钱。
笙歌提笔斟酌再三写下了折子,派人连夜送了出去。
只是,折子并没有送到圣上手中,而是半路拐了个弯送到了王九郎手中。
多年来,已是惯例。
凡是笙歌手中出去的信件,皆会到王九郎手中。
王九郎不使坏,而是默默的留下原信件,誊抄一份,重新送出。
他一直都想着卫玠给他的信可以攒满一木匣子,只可惜自三年前他没有回信,就像是默契一般,两人再也没有联系。
他不联系,只是他看清楚了,看清楚了他对卫玠那羞于见人的心思。
他惶恐,狡辩,可是卫玠昏迷的那一个月里,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那层薄纱,再也挡不住他心中的绮丽心思。
同时,他也深知,他走不进卫玠心中。
恰好琅琊王氏有事,所以他灰头土脸的匆匆赶回。
自那之后,他只收到了一封因祸得福,逢凶化吉的信。
他松了一口气,但也更加清楚卫玠的神秘,卫玠庞大到他想象不到的过去。
他没回信。
卫玠也再没有往琅琊送过一封信。
可是,他多么想攒够一匣子的信。
烛火下,王九郎打开了笙歌的折子,一字一句慢慢的读着。
明明是是晦涩生硬,冠冕堂皇请封的折子,可却被他读出了万千柔和。
卫玠真的凭着他自己打下了一座城,也收服了一城的民心。
他很好,他一直都知道。
据说,卫玠如今的身手已经在江湖高手榜上排榜。
那个小病秧子,真的是因祸得福了。
请封吗?
那他就助卫玠一臂之力吧。
他要让卫玠的城,卫玠的努力,光明正大。
王九郎把折子重新誊抄了一遍,盖上私印,递给了送信人。
没错,卫玠的私印也是他偷偷摸摸刻的。
仿佛自他清楚自己的心意后,他就再也无法站在阳光下。
他和卫玠是表兄弟。
虽说断袖之癖,历朝历代皆有。
可卫玠现在容不得名声有损。
“你且放心把折子递进宫,其余事情不必担心。”
王九郎挥挥手,淡漠的说道。
待人离开后,王九郎便召集得力属下,商讨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
卫玠的折子看似是对圣上俯称臣,是一种让步,但何尝不是一种挑衅的。
圈养私兵拥兵自重,如今还光明正大的递折子请封,这无疑会极大的刺激到皇权本就飘零的圣上。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哪怕如今诸王作乱,可圣上已经是玉玺在手,正统所在,轻易覆灭不了。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卫玠的志向就是一座城,而不是彻彻底底的颠覆纲。
他没有宏伟志向,一座小城本就是他尽力为这个时代做的事情了。
也好……
王九郎一直都觉得卫玠其实还是适合山野悠闲,做个自在人的生活。
平安无事且顺利让卫玠达成所愿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毕竟他已经在很多年前就做好了准备亲手捧一个诸侯之位送到卫玠面前。
如今,二人再无瓜葛,他亲自捧好像不可能了,但依旧能够让卫玠达成所愿。
嗯,多年准备,他也终于可以送出去这份筹备了多年的礼物了。
小匣子已经要满了呢。
正好,一切都刚刚好。
……
……
递折子只是笙歌的试探,她在试探圣上的态度。
如果圣上态度强硬,无法商量,那么她也不准备让人再去游说。
可是在她紧锣密布布置着城防,生怕圣上大怒翻脸的时候,天子使臣带着圣旨来到了她一手打造的城池。
笙歌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向下眺望,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王九郎。
没想到多年后的再次重逢竟是这个样子。
王九郎的整个身体都绷得很久,他还是舍不下这个可以光明正大见他的机会。
天子使臣,前来宣旨。
多么合适的机会,多么合适的借口。
卫玠好像更瘦小了,银白色的战甲勾勒着他纤瘦的身材,那不是一个正常的男子该有的模样。
只不过必须得承认这样的卫玠好像更加夺目了。
本就是雌雄莫辨的长相,如今看起来更像是个偷偷女扮男装的女郎了。
王九郎想起当年抱卫玠的场景,忍不住苦笑。
笙歌居高临下的凝视了片刻,然后一声令下,打开了城门。
她和王九郎终究无法为敌。
既是他来了,那么就不会她最坏打算中的数十万大军。
“恭喜你,得偿所愿。”
一本正经的宣旨,然后中规中矩的祝福。
笙歌颇有些恍然,怔愣片刻才接下了圣旨。
她清楚,这薄薄的一纸圣旨背后,王九郎定然付出了极多。
就像她当年出卫家,明明出让了利益,可王九郎只是云淡风轻笑着说一句小打小闹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
小打小闹……
明明是正统眼中的叛贼,如今却多了一张加盖了玉玺的护身符。
“你也是。”
笙歌接过圣旨,轻声说道。
王九郎天纵奇才,在她一手打造城池的时候,王九郎也逐渐伸出了自己的獠牙,一点点蚕食着琅琊王氏的权力,归于己手。
能够在一个千年世家如鱼得水逐渐说一不二的王九郎不是她能比得上的。
王初注意到卫公子与少主之间的尴尬,硬着头皮,干巴巴的说道“使臣辛苦,宴席已备好。”
王初现在都不清楚他自己究竟算是谁的属下了。
在他以为少主会明白心思然后绞尽脑汁追妻时,少主竟断掉了与卫公子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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