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十四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眼前是一个很大的山坳，在山坳周围的山半腰上，用石头围起一道一丈多高的围墙，整个卫所的建筑都被围在这道高高的围墙里。在围墙的几个角上用石木结构搭起来六个五米多高的瞭望台，站在任意一个瞭望台上，几乎都能俯瞰整个卫所的全貌。

在围墙里，靠南面的山坡上，坐落着一排大概有六十多间的正规房子，这些房子窗台以下是用当地的花岗岩砌的，窗台以上是有青砖垒成，屋顶呈三角形，上面有青色的鱼鳞瓦覆盖，房屋的前面是一个个方形木质的老式格子窗，上面都糊有黄色的窗户纸，这排房子是典型的北方建筑。

在这六十多间房子的二分之一处，有一道围墙把这六十多间房子一分为二，把其中的三十多间房子单独围成一个独院，这道院墙有一道通往卫所大院的大门，门口设专人站岗。这里是卫所千户副千户以及百户家属居住的地方，大约占整个卫所面积的六分之一。外面的三十间房子是卫所里千户办公，兵器库及物资仓储等用房。

在这排标准的青砖青瓦房的东西两侧的山坡上，建有两排木质结构的简易房屋，屋顶则是用稻草一层一层覆盖的，因为风吹日晒都已经变成黑灰色，在房屋的前面是一个个不大的方形窗户，就像长城上的敌楼箭窗一样。这两排木质结构的房子东面的是有卫所里所有军士们居住，西面的房子则是有修筑长城的民夫居住。

在山坳的中间是一块约有足球场三分之二大的非常平整的操场，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在上面训练踩踏，操场上已长满了一片几乎能掩盖到腿弯深的野草。此时就在这个操场上，一支松散的队伍踏着野草，朝卫所的大门走去。

出了大门，整个队伍在门外的路两旁分列成两队，他们都是一身的红色鸳鸯夹袄，腰间挎着雪亮的腰刀，看上去一个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中间一匹暗红色的马上端坐着一位将领，他就是这个所里最大的将官：马骁千户。

因为此人脸长，所以人送外号马脸千户，他长了两道吊眉、鹰鼻、马嘴，一双鹰眼不怒自威。两位副千户看到马脸千户老远就跳下马来，顺手把两匹马交给身边的贴身军士，然后二人快步走到这位马脸千户大人面前，单腿点地，双手一抱拳齐声说道：“千户大人在上，副千户、庞一虎、卢彪执行任务如期而归，请大人吩咐。”

看到两位副千户向自己施礼，马脸千户很从容地从马上跳下来上前把二人扶起，同时抱拳还礼道：“请起，请起。二位贤弟日夜兼程，一路劳顿辛苦，今日为兄略备薄酒，特为二位贤弟接风洗尘。”

说着两位副千户站起身来，一左一右拥着千户大人一起向千户办公住所走去。

待三位千户大人走后，赵百户来到指挥欢迎队伍的百户面前简单地和对方交接了一下，然后带着护送的一百多军士向东面山坡上的兵营走去。临分手时，那个一路上和郎玥聊天的秦来福和郎玥笑着挥了一下手，便跟着队伍离去。

最后剩下包括柳明和郎玥在内的一百多人，被刚才接手的百户及他带领的全服武装的军士带到了西山坡的一排木屋前，然后给他们安排住处。他们每二十个人住一个房间，共安排他们住了六个房间。

当柳明和郎玥同另外十八人被安排到第五房间后，郎玥率先冲进了屋子。屋里是东西对面两铺炕，炕上都铺着崭新的炕席。她进屋后在西边炕上最里边靠墙的位置坐了上去，然后她摘下头上遮挡阳光的草帽，放在紧挨着自己的第二个铺位上，她想给随后进来的柳明占一个铺位。

可就在此时，一个脏兮兮的包袱砸在了郎玥给柳明占的铺位上，随即郎玥的草帽被一只大手重重地摔在地上，郎玥吃惊地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虎背熊腰，长着一对大板牙的汉子站在面前，他目光阴蛰地逼视着郎玥，郎玥哪敢与其对视，她赶紧把目光移到刚刚走近的柳明脸上。

因为柳明就走在这个大板牙的身后，所以刚才的一幕柳明看的一清二楚，于是柳明向前跨了一步，来到大板牙面前低声说道：“兄弟，这位是我的弟弟，他身边的铺位是给我占的，请兄弟行个方便好吗？”

“俺管你什么鸟弟鸟妹的，老子俺想睡哪里就睡哪里，管你鸟事？”说话间他把阴蛰的目光移到了柳明的身上，并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轻蔑地哼了一声。

这时候有一高一矮两个汉子听到吵声快速从外面冲进屋里，他们进屋后迅速站在柳明的两侧，横眉竖目地注视着柳明，很明显这两个人是大板牙一伙的。

郎玥一看形势不好，赶紧上前把柳明拉开，并笑着对大板牙说道：“这位兄长，你随意睡在哪里都行。”

此时屋里的人几乎都围了上来，甚至有五六个人站在炕上看热闹。就在双方僵持之时，突然外面响起了哨子声，接着有人喊道：“开饭啦！开饭啦！”

听到有人喊吃饭，这些饥肠辘辘的人们迅速向门外冲去，郎玥也拉着柳明绕开大板牙等三个人向门外走去。

“他娘的！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大板牙扭头朝柳明的身后狂傲地骂道，听到骂声，柳明回头看了一眼大板牙，然后细长的两眼微微一笑，双目波澜不惊。

“明哥，别和这些没有涵养的粗人一般见识，一点价值都没有的。”郎玥在去吃饭的路上对柳明劝道。

“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柳明意味深长地说道。

随着人流，他俩一起来到食堂，只见里面已有许多人自动排成两队打饭。在打饭队伍的前边放了一排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两个装满窝头的浅木槽，和两个装着咸萝卜的黑色泥盆。在桌子后面有四个身穿白色衣衫，头戴白帽的厨子正在里面忙活着，给走上前来的每个人打饭。其实饭菜很简单，每人只发给两个不大的窝头和一块咸罗卜。

见此，柳明和朗玥自动站在了排尾，随着人流移动，很快到了打饭的桌前，柳明领了两个窝头和一块咸萝卜撤身出来后，郎玥便上前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接过来两个窝头，然后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接咸菜，当她刚把咸菜接住，擎在她另一只手里的两个窝头瞬间被人抢走了，待她回头，只见那个大板牙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郎玥的身后，他正呲着一对大板牙笑嘻嘻地用猥琐的目光盯着郎玥。

待柳明转过身来，一切都晚了，两个窝头已不知去向。只见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大板牙的同伙，正得意地蹲在墙边一人一个大口地啃着手里的窝头。

周围有许多人都看到了刚才的镜头，但是看到大板牙一脸邪气，哪里还有人敢站出来说话。

郎玥看了一眼大板牙，嘴里嘟囔了一句：“欺人太甚。”然后把右手里的咸萝卜往地上一摔，自认倒霉地快步向门口走去。

看到郎玥气愤地向食堂门外走去，柳明紧跟着也走了出去，然后把手中的一个窝头强行塞进朗玥的手里，然后又把咸菜咬下一块，把剩下的也塞进了她的手里。

“兄弟，别和这些没有涵养的粗人一般见识，一点价值都没有的。”看到郎玥气愤的样子，柳明学着刚才来饭堂路上郎玥劝自己时说的话，反过来对郎玥劝道。

“扑哧。”朗玥听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然后她又学着柳明的口吻回敬道：

“就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