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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章

作者:荀草 字数:9357 更新:2024-08-15 07:4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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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棠院,取自一树梨花压海棠之意。

只从皇帝赐下六名美人后,将军府的后院就开始热闹了起来,梨棠院中更是时不时飘来古琴之声,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缠绵悱恻时而剑萧阵阵。

思画正是心烦意乱,再带有安抚意味的琴声到了她的耳中都充满了讽刺。她一把抓起身前的包裹直接砸在了琴上,嘶吼道:“别弹了!”

思琴幽幽的叹息,松开双手,将那露出白银的包裹重新扎好,放在了思画身边的茶几上:“枪打出头鸟,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思画咬着牙,经过了一夜她的自信心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更因为风寒,喉咙暗哑,每一句话都好想矬子摩擦在琴弦上一般:“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横竖是我太大意了,着了别人的道。怎么也没想到这府里的人居然会两面三刀出卖与我,否则,将军早就是我的掌中之物。”

一直沉默着看书的思书轻笑:“在刚刚入宫的那一会儿我就说过你太过于狂妄自大,说多了你还不相信。如今明明已经输得不能再输了,你居然还顽固不化,自认为是被别人暗算了,你也不想想,这将军府真正的女主人是谁!你以为所有的仆人都是见钱眼开之辈,只要你给得起银子他们就必须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问你,如果你昨夜真的与将军春晓一度,哪怕你就此珠胎暗结,你能够爬到将军夫人的头上吗?她可是明媒正娶的正室,你哪怕生下十个八个儿子,也翻不出她的五指山,跃不到她的头顶去。这个府里主外的是将军,主内的是夫人,一个小小的仆从会为了你一个妾室得罪正室夫人,少则丢了差事,多则丢了性命,还无怨无悔?”她又翻了一页书册,嗤道,“你的银子可真值钱呢!”

思画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太亲信与人?”

思书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懂。”

思画气得胸膛起伏,冷不丁的就瞧见已经练剑完毕的思剑从外面走了进来,就问道:“我是不是真的很蠢?”

思剑瞥了她一眼:“我们六人中最蠢的就是你。”

思剑说话历来直来直往,思画也是气糊涂了才会问她,问了之后就觉得心绪气短简直要再一次的晕倒过去。

思画撑着胸口:“那我之后要怎么办?”

屋里没有一个人回答,这群从宫里来的姐妹说白了都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目的,真要论起来,她们对自己人插刀子都是寻常之事,哪里会给别人介绍出路?

思画一个个的望过去,眼中的希翼逐渐被失望给取代,连说了三个好字,站起来冷笑道:“别以为我走了,你们就能够安然的在这将军府里呆下去!那将军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迟早会像对我一样,将你们一个个算计得骨头都不剩。”

思书再一次从书本中抬起头来:“事实是这样没错,不过,我们不会像你一样,这么快就被打败。只要还在这建军府邸,我们就有胜算的可能。”

思画道:“你们也别忘了德妃娘娘吩咐下来的正事。”

一把长剑呛得一声被抽出半截,露出里面深白的光芒,思剑冷道:“败军之将,你就少操心自己以外的事情吧!”

思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思琴见状立即捡起她的包裹,想了想,又从房内拿出一个鼓鼓的香包塞入其内,扶着思画的手臂道:“我送你出府。”

思画泪水盈眶,委屈道:“出府后我还能去哪里?德妃娘娘会不会再招我回去?”

一直倚靠在门框边上没有吱声的思酒闷不吭声的跟在了两人的身后,听了这话才道:“是我就不会回去。你已经失了身子,到了德妃身边她越发不会着重你,只会一次次将你当作最下贱之人,送给那些猪脑肥肠糟蹋。”

思画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倏然泪下,思琴送她到了偏门,将包裹放在她的怀里:“走吧,走得远远的,离开皇城。你好歹还有些积蓄,随便找个地方置办下一处产业,再找个安稳的人安安心心嫁了,养儿育女,多好。”

思画擦了擦眼泪:“我只是不甘心。”

思琴道:“不甘心又如何,难道你真的要回到德妃身边,让她替你出头?”

思画没回答。

思琴叹气道:“你自己的命自己把握吧,我们说什么你都不会听。日后扬眉吐气了,来看看姐妹们也好。若是……让人给我们一个信,好歹姐妹一场,我们不会让你……”一段话,两处空白,思画知道对方的意思,如果她死了,就让人捎信给思琴,她会将自己好好安葬。

在宫里,死无葬身之地的人比比皆是,死不瞑目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话虽然没有说明,意思却到了。

思画呆呆的在门口矗立了很久,最后看了一眼最初寄托过最大希望的一座府邸,擦汗干了眼泪,头也不回的往皇宫而去。

她不甘心就此放弃,她还有很多的手段没有用,还有很多的计谋没有使出来,她怎么甘心就此离开这座布满了腥风血雨的繁华之城,她迟早会在这里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处,让那些蔑视她,嘲笑她的人最后仰望她的辉煌成就。

…………

思画走了以后将军府后院安静了不少,任何八卦在经历了岁月的冲刷也会逐渐被人们遗忘。

过了这个年,庄起就开始每日里到兵营报道,开始操练新一批的士兵。原来随着他一起在北雍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先锋营成员大多有了封赏,从八品到六品各有提升,统统重新被打散安排到了兵部的各处。

庄起每日里空有使不完的体力,却只能望着孟知微那逐渐丰盈的身子黯然兴叹,只能将一腔热情全部用在了操场上,将兵营里新老士兵们训得叫苦连天,同样冰火两重天的还有符东疏。

庄起的骨子里依然还是那个锱铢必较的奸商。符东疏将孟知微拉入后宫那个是非窝里的事情他可牢牢的记着,隔三差五就去找符东疏比武,口里说着是考校符东疏最近武力的长进,心里那一股子坏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故而,最初之时,老实巴交一心想要学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本事的符东疏还心心念念的等着自家兄弟来指教自己武艺,过了半个多月后,浑身无处不疼的睿王世子就哭着喊着求庄大将军放他一马。这样频繁的挨揍下去,他的将军梦还遥遥无期,他的身子就会经受不住某人的摧残提前残废了。

对此,睿王爷喜闻乐见,对外人说:“玉不琢不成器!”

回到了府里,就对着儿子劝道:“免费的武师父哪里去请?你就好好的跟着学武,挨揍什么的,挨着挨着就习惯了。”

符东疏抱着老爹的大腿哭得稀里哗啦:“老爹啊,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睿王爷摸着嫡子的脑袋:“你当然是我儿子啦!不过,儿子重要,不收银子的武师父也很重要。你就当可怜可怜你老爹吧,老爹的棺材本都被你败了大半了,你若还不替我省点花,我都会活不到你在朝中称王称霸的那一日。”

说到这两父子共同的伟大理想,符东疏只能含恨的一边念叨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边接受庄起的调.教。

偶尔,姜侧妃去孟知微那边串门子,都一脸的哀怨,道:“世子最近身子不适,说什么也不肯与臣妾同床共枕,你说,他是不是又看上了哪家的狐媚子了?”

孟知微干笑:“哪里可能!”

姜侧妃瘪着嘴:“也是,府里还有好几个呢,他又要上朝又要习武,哪里有空出去会佳人。”

孟知微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能告诉对方,你家世子殿下不是不想与你共赴鸳鸯梦,而是因为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难道要他带伤‘上阵’?那样,世子殿下就活脱脱的要成了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风流鬼啦!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多月,符东疏那一身细皮嫩肉终于被庄起操成了铜墙铁壁,任你木棍敲,鞭子抽,砖头砸,甚至用剑砍,他也能够坦然承受,不再动不动青一块紫一块,挨一顿打要躺三天了。

姜侧妃重新得到了滋润,别提气色多好了,往孟知微这里跑得也不大勤快了,偶尔来了见着伺候在身边的思棋,还问孟知微:“将军对这几位美人如何?”

孟知微抚摸着肚子:“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我肚子大了,不可能追着将军的身后,看他夜夜与别的女子翻.云.覆.雨吧?”

姜侧妃道:“也是。不过,我家世子殿□□力好,有时候三更半夜的将我拖到别的姐妹的院子里,与他们一起玩耍。”

这玩耍的是什么,孟知微不用问都知道,只能暗暗翻了个白眼。看样子符东疏被庄起越揍体力越好了,居然还能够夜驭数女,该说他好色呢还是说他精力过甚?

这么说的话,符东疏挨揍成了习惯,庄起揍人揍着揍着也花不了多少力气了吧?再加上被训练的新兵们也逐渐上了轨道,也花不了他多少精力了,作为男人,精力过剩,他是不是也该琢磨起别的事情了呢?

比如,琢磨着怎么吃掉院子里余下的五位美人儿!

按照道理来说,经过了两个月的筹备,她们也该出手了。

孟知微不是被动着等人算计的性子,在北雍之时,如果事事都被动那么她早就尸骨无存了。有时候,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有备无患,才能事事料敌先机,她才能百战百胜。

等到这日庄起回来,众多美人按照惯例挑了这个时辰一起来请安,孟知微就公布了一个消息。

“日后每隔一日,你们就以此轮流伺候将军一日吧。”

庄起眉头一跳:“每隔一日?”

孟知微抚摸着隆起来的腹部:“是啊,如今我精力不济,无法全心全力的照拂你,自然只能将你交付给别人了。”她似笑非笑,“怎么,将军不同意?”

嗯,某些时候,孟知微称呼庄起为‘将军’之时,就代表着某人要倒霉了。这时候反抗是无效的,越是反抗被坑的几率就越深,在成亲后,庄起对持了解十分的深刻。

庄起没有反对,众多美人们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其中看到了戒备,当然也有人觉得这是机会。正室夫人主动退一步,是不是代表着她与将军之间并不如外人所看到的那么和睦呢?

要知道,在这种大家大族的官宦世家里,只要主母怀孕,不论她愿不愿意都必须重新安排新人去伺候自己的夫君,这样,才是世人眼中贤良淑德的表范。像孟知微这样,怀孕六个月了,还没安排新人,别说外人怎么说,就作为将军自己,肯定也憋坏了吧?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这一点,将军夫人应当也明白。与其担心矫枉过正后将军去外面找野花野草,不如放开手脚,让他将身边的人收入屋里,至少是在主母的眼皮子底下不是?

果不其然,日日陪伴在孟知微身边的思棋就最先吃到了甜头,准许明日第一个伺候将军。之后,以此是思琴,思书,思酒,思剑。

出了门,思书就先开了嘲讽,对思棋道:“你这两个月的功夫没有白费,看样子夫人格外中意你一些。”

思棋仿佛没有听出姐妹话中的讽刺,只道:“早一日晚一日有什么不同?我们最终的结果是要诞下将军的血脉,然后在关键时刻控制他,让其成为德妃娘娘暗中的一枚关键棋子。所以,最后谁得了将军的宠爱都一样。”

思书冷笑了声,思琴立即打岔道:“明日你还要去伺候将军夫人吗?”

思棋别有深意的看了思琴一眼:“你说呢?”

思剑道:“我们都什么手段还没有使出来,夫人就容许我们伺候,这事透着古怪。”

思书道:“这还用说!说不定她是打定了主意让我们自相残杀,她好渔翁得利呢。这个奸诈的女人!”

孟知微的意思很明显,反正机会是摆在了你们面前,要不要抓住,怎么抓住都靠你们自己。虽然几个人都明显的知道这是孟知微挖的坑,可她们却一个个心甘情愿的跳进去,还必须跳得欢喜,跳得感恩戴德,怎么看都有点憋屈,不过,没有人会放弃。

到了晚间,庄起照例跟在孟知微的身后屁颠屁颠的跑进了浴房,借着为娘子沐浴为由,实则为吃豆腐。虽然不能做到最后一步,不过搂.搂.抱.抱,亲.亲.吻.吻,这里摸.摸那里舔.舔,勉为其难的还是能够消消火。

不过,今夜庄起的火气格外的旺盛,坐在浴桶里抱着孟知微不停的磨.蹭,一直磨.蹭到孟知微大腿内侧都要破皮了才罢手。

孟知微弹了弹对方的小兄弟,笑问:“怎么,这么快就急不可耐了?”

庄起替两人擦拭了身子,抱着她回到床榻盖好了被褥后,才道:“你的鞭子收在哪里了?”

孟知微笑道:“你要鞭子做什么?”

庄起很严肃的道:“那东西是凶器,我得替你收起来。”

孟知微懒洋洋的靠在了床柱边,道:“放心,明日不管你们怎么做,我都不会抽你。”

庄起犹疑的看着她,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点蛛丝马迹,可惜,孟知微想要隐藏自己心思的时候,哪怕是他都无可奈何。琢磨了一下明日可能发生的各种突击状况,最后还是忧心忡忡的睡了。

第二日,出乎孟知微意料之外的,思棋居然还是大清早就守候在了主院的门外,等待着她的起床。

庄起还没有去上朝,孟知微人也半靠在床边,听到冬磐在外面与思棋说话的声音,隐隐的对庄起笑得不怀好意:“思棋姑娘也急不可耐的要见到将军了呢,真是一点都不愿意浪费光阴。”

庄起闷不吭声的披着中衣走出去打开了门,冬磐立即招呼着小丫鬟们捧着热水巾帕入内,思棋紧跟其后。

孟知微对思棋点点头:“我这里有冬磐,你去伺候将军吧!他等会要上朝,自己笨手笨脚的,可别拉了东西。”

庄起耳朵动了动,见思棋果然跟了过来就面无表情的向浴房走去,走到半路回头看了看对方,脚步一拐,拐到了净房门口:“我要如厕,你也要入内伺候?”

思棋愣了愣,听到左右的笑声后才倒退一步,面色微红道:“不,不了。我去给将军准备朝服。”

庄起问:“真的不进来?”

思棋知道对方故意为难,索性弓了弓身子,再倒退两步离开了对方的视线,转头去屏风处取出挂在衣架上的朝服,再静静的等待在净房外面。

孟知微坐在梳妆台前,从铜镜里观察思棋的神色,解围道:“将军是个粗人,不懂得拐弯抹角,妹妹可别被他吓着了。”

思棋这才面向孟知微,垂首道:“夫人教导的是。宫中与宫外的规矩有很大的不同,我只是一时不适应而已。”

这是显摆自己的身份,孟知微只当听不出,等洗漱完毕,与庄起坐在一起吃饭,思棋又站在庄起身后执着筷子,紧盯着庄起的眼神,看他望向哪边,就去夹那道菜式。

庄起一个人浪迹天涯惯了,经商之时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大部分也都是在谈生意,哪怕是娶了夫人,孟知微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从来不需要在日常生活中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故而,庄起最初都觉得颇不习惯。在思棋第三次夹了鹿肉到他面前的碗碟中后,他索性筷子一抛,端起热乎乎的玉米胡桃粥咕噜咕噜的喝个底朝天,站起身来:“我去上朝了。”

孟知微放下碗筷,擦拭了嘴角,对思棋使了个眼色,思棋立即捧上披风,还没给庄起披上他就一把夺过,冷着脸道:“不要靠我太近。”

思棋没说话,庄起又补了一句:“特别是我的脖子,靠近者——死!”

‘死’字一出口,思棋就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多手多脚。

孟知微嗔怪一声:“大清早的,你吓唬人作甚。”

庄起把披风往肩膀上一挂,孟知微上前替他系上系带,庄起低头看着她平静的眉目,心里没由来的一股子烦躁,众目睽睽下抬起她的下颌,在她唇瓣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思棋显然没有经过这种阵仗,在宫里有太多的规矩,哪怕是受尽宠爱的德妃一旦勾引皇帝做出出格的事情都会被宫里的负责规矩的老嬷嬷们训得头也抬不起来。庄起这举动莫过于无视除了孟知微外所有的人,明晃晃的给了思棋一个下马威了。

嘴角被咬出一个小缺口,孟知微一抹居然抹出了血迹,打了他一下:“发什么疯!”

庄起低声道:“等我回来收拾你。”

孟知微直接推开他的肩膀:“速去上朝吧,别耽误了时辰。”转头又对思棋道,“去送一送将军。”

这次庄起没在出妖蛾子,大跨步的就出了房门,不多时就不见了踪影。

思棋追到二门,只来得及看到骏马扬起的灰尘,暗中咬紧了牙,掐着自己的手心要掐出血来。

思棋原本以为相比起庄大将军,作为即将失宠的主母孟知微应该更为焦躁和不安一些,可事实完全相反,孟知微整日都老神在在,隔了一个时辰就寻了新鲜玩意儿来吃,间隔中安排府里的琐事,无聊就让人去抱了小知恩来,亲自叫她识字算数。等过了晌午睡了午觉,越人阁的管事就会送新的图样来,她与春绣伏案写写画画,这么一日就过去了。

到了晚间,庄起回来一起用了晚膳。思棋这次学乖了,不再自作主张的去观察庄起的一举一动,一顿饭吃得很安逸。

等到庄起吃饱喝足,孟知微就大手一挥:“将军该去歇息了。”

又是‘将军’,庄起心中的怪异感越来越深,不过他是个沉得住性子的人,既然觉得孟知微在挖坑等人跳,他没有到底不看看这个坑到底要挖多深,要埋进去几个人。

点了点头,庄起率先出了主院,去了思棋住的天元阁。

一路静谧无声,天元阁内隐隐约约的透出两盏微弱的烛光,像是静静的等待着主人家的归来,温暖又温馨。

庄起顿了顿,想起每日里不管多玩回来,孟知微都会在窗前给他留得那一掌灯,心中的焦躁瞬间安抚了不少。思棋跟在他的身后自然主意到了对方小小的停顿。

烛光是她特意叮嘱伺候自己的丫鬟留着的,她也是她从孟知微身上学到的日常细节之一。比如每夜留下的灯光,冬日温着的酒和不会熄灭的炭火,通过这些,她甚至能够想想夏日之时,孟知微甚至会在大将军的书房备下冰凉的薄荷供他随时取用。不能否认,这些生活的小细节很容易打动男人的心,让他哪怕离去千里之外,都会下意识的寻找这些东西的影子,下意识的将它们用作比较。

思棋是个心细之人,从进入将军府起就开始了一步步的谋划,现在初见成效,这让她对德妃吩咐的任务有了一点点的信心。

庄起走入阁楼,首先就看到那摆在厅内的棋盘,问:“你善于下棋?”

思棋笑道:“是,在宫中之时,我的主要职责就是陪众多娘娘们对弈。”

庄起撩开衣摆:“来一局。”

思棋自然同意,庄起执黑,思棋执白,不过一炷香的时辰,思棋就冒出了冷汗,不是自己要输了,而是她赢得太快了。将军的棋下得真臭,比小皇太孙还不如。

思棋正准备拂开棋子,庄起就道:“再来一局。”

这一次思棋小心演算,不过,依然是庄起惨白,前后不过半顿饭的功夫。

庄起收起黑子,冷着脸:“继续。”

思棋无法,只能小心再小心,这一次她拼了个平局。揣着小心肝,她瞧瞧的观察着庄大将军的神色,对方依然面色面色平静,似乎没有觉得输了丢脸,或者平局里面有猫腻,只是拂开棋子,又说:“继续。”

思棋轻声问:“将军准备与妾身下到赢了为止,还是……”

庄起抬起头来,那张在战场上滚过的脸上没有任何不甘的怒色,也没有对她自作聪明的话语有一丁点多余的表情,他只是收起黑子,然后再重新开局。

思棋觉得,她可能被这位大将军给耍了。对方明显的看自己不顺眼,这是准备跟她干耗着,下一晚上的棋呢!

这就是伺候?这就是机会?这就是下半生荣华富贵的开端?

思棋觉得自己被孟知微当成了傻子,她肯定早就知道庄大将军会如何对待自己,甚至,她不用派人来看,都知道大将军会如何冷落她,乃至她们。

简直,欺人太甚!

棋盘两端,一个不动如山,一个躁动愤怒,一盘棋下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还没分出胜负。

庄起掩盖住眼底的深色,直到听到外面逐渐走进的熟悉脚步声,才落下最后一颗棋子:“这一局,我赢了!”

思棋浑浑噩噩:“啊?”

就见庄起已经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对门外的人道:“这么晚了,你还过来作甚?”

孟知微的脑袋从门口伸了进来,看向脸色红白交错的思棋,笑道:“我就知道将军在欺负人。”

庄起冷哼,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哪有,我们就要歇息了。”

孟知微推门而入,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去把浴汤准备好,思棋姑娘要伺候将军沐浴了。”

思棋:“啊?!”

庄起眼睛一瞪,警告般的对着孟知微道:“今晚本将军不洗浴。”

“那怎么成?”孟知微仿佛没看到对方的脸色,直接将庄起推向浴房,又对思棋道,“还不过来!”

思棋根本搞不清这两夫妻的想法了,如牵线木偶一般靠了过去。

浴房内,孟知微指着庄起道:“替将军宽.衣.解.带。”

思棋愣愣的看了孟知微一眼,又望向明显燃起了怒气的庄起,孟知微道:“快呀,等将军沐浴完了,我就要去歇息了,你们今晚还想不想睡觉?”

思棋这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她这是要指点自己伺候将军沐浴更衣?

这沐浴之后,两人就算是赤.条.条相见了,什么尴尬羞涩都可以抛往脑后,之后的事情就能够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而这位将军夫人的意思是,她只负责打破两人的尴尬,并不会参与最后的颠.鸾.倒.凤!

真是,好人啦!

经历了一整日折磨的思棋几乎要感动得五体投地。

庄起被两个蛮不讲理的女人给剥得只剩下亵裤,他死死的扣住裤腰带,对着孟知微表示无声的抗议。

孟知微深深的叹息一声,用着冰冷的指尖戳着他的胸.膛:“你的身子我哪里没看过,还害羞!”

庄起瞥了思棋一眼,对方正巧背过身去试探浴汤的热度,仿佛对他那副布满了刀剑旧伤,象征着英雄战绩的身子毫无兴趣。

“不.脱就不.脱吧。”孟知微又推着庄起入了浴桶,自己捧着肚子坐到墙边的木榻上,指点着不敢抬头的思棋,“将军每日里在练兵场上跑来跑去,一身的泥汗,你可得将它们都给撮干净了。”

思棋点了点头,拿着打湿的巾帕刚刚覆盖上庄起的肩膀,啪的一下,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庄起低沉的声音冷冷的响彻在浴房内:“我说过,不要靠我太近!”

思棋摔得头昏脑胀,还没站起来,那边孟知微就开始鄙视庄起:“男人就是矫情!”

庄起冷冷的瞪了幸灾乐祸的娘子一眼,大意是:又不是我要出手的,是你要我不用怜香惜玉。

孟知微那边喊了起来:“快点洗,这么冷的天水一会儿就凉了。”

思棋不得不爬起来,再一次靠近浴桶,这次她记住了不要靠近对方的脖子,浴巾深入水中开始搓揉庄起的胸.膛和背部,孟知微又道:“用力些,别怕他疼,你这是挠痒痒呢?”

庄起咬牙,暗道:她就是在挠痒痒,你敢自己来挠么,我一定让你□□啊!

“哎,特别是腋.下,要使劲的搓。”

庄起:还搓,腋.毛都要搓掉几根了。

孟知微:“裤子脱了!”

庄起不动,思棋无辜,孟知微:“实在不行,就隔着裤子洗吧。”

所谓隔靴搔痒比隔着裤子洗澡哪样更加折磨人?

那柔软的手,那似有似无的动作,那因为用力而潮红的脸,还有萦绕在鼻尖的处.子.体.香,庄起搭在浴桶边缘的手臂全都青筋暴起,盯着孟知微的眼睛恨不得生吞了她。

她是故意的,她绝对是有意的,她在幸灾乐祸,她在折磨他!

庄起内心咆哮,眼色腥红的一把打飞有意无意磨蹭着自己的思棋,满.含.春.色的美人再一次被砸得飞了起来,狠狠的撞击在了墙壁上,再缓缓的落了下来。

庄起的鼻子还没流血,对方的鼻翼已经喷出了血,滴滴嗒嗒的落在地上,抬起头来,半边脸颊都肿了。

孟知微哎呀一声:“天可怜见的,别是毁容了吧?”

思棋心里一咯噔,脸色煞白,几次想要爬起来都没有力气,再一看,好么,一条手臂骨折了。

孟知微走出浴房:“去请大夫来,思棋姑娘受伤了。”

庄起哗啦啦的从浴桶走出来,对外面的人道:“一点小伤,看什么大夫。她的伤口能够给大夫看吗?”

原本还琢磨着洗澡能够洗出伤来,这澡到底是怎么洗的?经过庄起一喊,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那种伤,的确不需要人来看,也不能给外人看。

众人面面相视,眼中的笑意明显:“不愧是将军,勇.猛非常,这才刚刚进去没多久呢就将思棋姑娘折.腾得起不了身了,佩服佩服。”

被春绣等人上过药,被庄起纠过手骨,脸上一片青红紫绿药渣,手上绑着木板,躺在床上不敢动弹的思棋欲哭无泪,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旁边,睡得死沉死沉的庄大将军打着呼噜,翻个身,啪唧一下,又一巴掌扇到了思棋的鼻梁上,痛得她眼泪一飙,也不知道终于与将军同床共枕后,到底是欣悦多些,还是苦痛多一些。

两夫妻再一次坐在桌边吃早饭的时候,孟知微扫了扫庄起的身后:“思棋姑娘呢?”

庄起很是平静的道:“她昨夜累着了,还在歇息。”

孟知微点头,吩咐冬磐:“等会去库房挑一些补品给思棋姑娘,让她好好的补一补。”她笑眯眯的道,“将军勇猛,说不定经过了昨夜,思棋姑娘就有了好事呢,你们可不能慢待了她。”

这话正被准备来看孟知微笑话的其他众女听见,顺时面面相视。

嚯,原来她们都小看了思棋,只一晚就得了将军宠.信,还被夫人另眼相看,本事了得啊!

美人们肚子里泛着酸水,又听见庄起道:“她身子骨弱,没有要事不要让人去打扰她。”

这下,就没有人了解昨夜思棋侍.寝的真相了。

庄起对自己的急智很是得意,看吧,他就知道他家夫人不是善茬,居然连自己的夫君都算计,哼哼,今晚要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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