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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冶看着凰洛远去的背影,不由苦笑。师父一直说自己看得通透,其实最是糊涂,若当年早点看透自己的心,今日也不会依旧形单影只了。
“师父,你不肯收徒,怕是为了那个人吧?”
“其实我倒宁愿当年继任的是我,最起码还能留下那半点痕迹在你心中。”
“若他还在,你还会如此淡然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信步离去,这世间多是痴儿,幸而他看得比别人早一步看得通透,少了许多痛苦。
“玲珑剔透菩提子,举步相思;天上地下情难敛,唯怨缘浅;潇洒醉卧睨世间,桃花深处,浊酒一壶,只余盈盈笑颜。”
乐羽宫是我那生母柳荫的宫殿,我一进那里,柳荫就拉住我的手,摸着我的脸说她对不起我,早知道就不该和天君在一起,如今这些债竟是要我来还,让我去魔界受苦。
我心道你确实对不起你女儿,排除掉我的原因,你未婚先孕这才有了一系列的阴差阳错,可怜你那女儿,还未降世就死了。可我相信若是从头再来柳荫依然会选择天君,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固执且愚蠢。不过既做了这么些年的母女,我也着实不好说她什么,只能宽慰其心。
天君不甚自在的咳了两声,大概他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媳妇和祖宗上演苦情剧了。我这才看向他,当着柳荫和宫婢的面,不甘不愿的叫了他一声父君,天君的腿微不可见的抖了抖,被我逮个正着。
我心里的疙瘩柳荫当然不会懂,她以为我还是在怨怪天君,便为他开脱,说要怨就怨娘,别怨爹。
啧啧啧,刚刚还说为了女儿不受苦甘愿不与天君在一起,如今还没过一会儿就转了风向,幸亏我没信她,不然这当头一盆冷水,定会让我的天灵盖都浸透!我的亲娘咧,你如何能让女儿信你哟。
柳荫大约是看出了我眼里的“怒其不争”,拉过我的手带我去看婚服,我选了其中一件,那红色喜服上用金丝绣了凤凰,还勾勒出鸳鸯鸟的轮廓,若隐若现,十分好看。
凤冠霞帔样样不少,天君委实费了许多心思啊!我的陪嫁也很多,既是决定要出嫁,那我也要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怎么说也要让天君好好破费一下。
接下来就是待嫁的日子了,按道理这几日我须得待在碧海丹青,哪儿也不能去,除了爹妈谁也不能见,这是规矩。
而我一向就擅长打破规矩。
我召了玄奇,这孩子本来想跟我嫁入魔界,却被我阻了。我需要一个人来照看我的肉身,否则将来我拿什么回归?玄奇虽不高兴,却也答应了。
待嫁的日子里我过得很是慵懒奢侈,唯一纠结的事就是寂渊。我那未来夫君今年四万岁,比落绝小几十万岁,比凰洛大了一万岁,也就多了一万年的修为,且他手段狠厉。无论是里子还是外身,这都不是桩好姻缘哪!
任我如何纠结,该来的总会来。九月初八,神族公主嫁入魔族,神界与魔界连贺九日,终共结连理,天君无比高兴,大赦天下。
我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不由得笑了。此刻的天君,不崩溃已经是好事了,从他这三天来我这碧海丹青的次数,就可以看出来他有多焦躁了。
哦对了,今天是我和寂渊成亲后的第四天,我仍住在碧海丹青,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我这宫里又多了一个人罢了。
白衣俊俏的郎君手拿一枝梨花,款步走来,微风拂过,吹起他的衣角,凌乱了他的墨发,那张脸白皙如玉,棱角分明,轻扬嘴角,如同百鸟齐鸣的清脆明晰,又如百花齐放的美不胜收。
真是长的好看哪!我忍不住感叹,六界美男子我也见过不少,当属千傲长的最漂亮,最有攻击力。如今却是被人压了下去,且这人长相比他不知温和了多少倍。
不过千傲的攻击性未必就真的凌厉,此人的温和却只是覆盖在冰面上的雾气,用来迷惑你而已。
这就是我那随便得来的夫君——魔主寂渊。
“缘何叹气?难不成我的到来小九还未适应?”他皱了皱眉,随即轻笑,“还是说因着未同房的关系?不如……”
“适应适应!当然适应!”我急忙截住他的话,连连说道。然后拿了他那枝梨花中的一朵插在了自个头上。
看着那俊俏的魔主,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天君哟天君,你想嫁女入魔族帮你制约魔界打探消息,却不知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上门女婿,而这上门女婿脸皮比你还厚的时候,你又当如何哟?
时间倒回九月初八。那天我身着喜服,天君差了十六位上仙送嫁,请了五位上神为我装扮积福,再送我到南天门等着魔界的轿子来接。我们在那里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魔族的迎亲队伍。
天君颇有些生气,正想派人去瞧瞧时,听得小仙报说来了一顶轿子。那轿子抬到近处,我瞬间瞪大了眼睛,天君的欢喜凝固在脸上,那几位上神和上仙气的法器都快拿出来了。
纵使我历经沧桑,不在意规矩,可魔族这次实在太过分,该有的长似游龙的队伍只有五个人!一顶轿子虽说是红色却也不知是哪一年的红布了。再看那轿子的结构,娘唉,我真怕一阵风吹过来它就散了!与神族相比,魔族真是寒酸中的赤贫啊!
天君沉声讽刺魔族,不知何时魔界这么穷了。
那迎亲队伍中看起来较为伶俐的小魔头上前,歪歪扭扭的行了个礼,道:“我家主子说轿子里的人只配得上这等待遇,虽说寒酸,却请天君和公主莫要见怪。”
我不得不说,寂渊很有得罪人和气死神的功力,饶是我再怎么大度,也忍不住掰弯了手中的金簪,更遑论天君了,他已被气的额头发亮了。
眼见着天君要动手,我急忙施了个诀暗中缚住他的法力,开玩笑!在南天门口对魔族动手,传出去被人笑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不说,还给了魔族一个作乱的机会,神仙当久了适应了这种懒散的感觉,我着实不想再带兵了。
天君不傻,他很快便想通了,硬忍住怒气,让几位女上仙扶我到轿前,我这才解了作用在他身上的术法。
我泪眼婆娑的看了看南天门,装模作样的表达了下我对神族的不舍,天君也适时的抹了抹眼泪,父女情深的画面实在是温馨。
偏偏有人就看不得这种温馨。
我对着轿子里坐的英俊男子目瞪口呆,霎时怀疑我得了一门假亲事。难道说魔族接亲还带送新娘子娘家美男子的?!
放下帘子又掀起,发现那男子还在轿中,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我伸手将他拉出来,口中道“兄台让让,你占了我的地儿了。”就在这话出口男子被拉出来之时,我那寒酸且破旧的喜轿,经不起折腾,放弃苟延残喘义无反顾的散成一堆木头,去了。
我瞠目结舌,这这这……这是刚刚还承载了一个人的轿子吗?莫不是被调包了?!
一阵冷风吹过,瞬间凝结了好不容易开朗的气氛。
天君气的发抖,我时刻防备着他做出蠢事,连堕惜扇都悄悄变化出来握在手中,防止发生群殴。
下一秒天君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火气漏掉了一些,脸色铁青的看着那个从轿子里被我拉出来的长的好看的小白脸。
“魔主这是何意?”
我的下巴再次掉到了地上,这……眼前这个我一只手便能拉出来的人竟是魔族尊主?老天确定没弄错?若不是寂渊向来不传八卦,老身恐怕会认为这是寂渊同韶冶一样养的男佳人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