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6 随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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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

“舅父！”

虞姬和项龙心中犹如针扎似的剧痛，凄厉无比的哭嚎一声，泪水接连不断的，从那苍白如缟素的脸颊滑落，心中的悲楚难言，一时之间，竟被强烈的悲痛堵住了喉咙，难以呼吸。

项羽霸气十足的脸容，霎时变的极其憔悴，眼前一黑，‘嘭’的一声，从黑焰乌骓马上跌落，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溅起无数艳红的小水花。

有泪水，也有血水。

项羽躺在无尽的血水之中，怔怔的仰望天空连尸骨都没有留下的五大将，心脏直如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锥心彻骨的悲痛，一滴滴眼泪混合着嘴角的血水，缓缓滑落，摔得粉身碎骨。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龙且、虞子期五人，后一息已经死在了箭下，甚至是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哈哈，不错，一战斩杀上千名敌军，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霸王，贱民龙且。”

“名如其人，很是威武，以后你就是本王的亲兵了。”

“哈哈，第一个登上城墙，比起龙且还要快上三步，你叫什么名字。”

“启禀霸王，犯人黥布。”

“黥布？本王允许你改回祖宗的姓氏，只要战功足够，还会封你为王。”

“霸王，妹妹可就交给你了，若是敢对她不好，哼，看我不打死你！”

“大舅哥放心，谁敢伤害虞姬，先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

往事如烟，岁月如梦，过往的一切一切仿佛还在眼前，他们几人还在畅快的喝酒，大口的吃肉，纵横万里疆场。

可是谁能想到，五位超一流上品、绝品猛将，竟被一箭射杀。

项羽英雄迟暮的坠落战马之时，正是刑天、蚩尤几人斩杀他的最好时机。

然而，此时的他们，甚至是向来奸猾的刘邦、为了天下第一名将可以不择手段的韩信，都忘记了这件事，只是呆愣愣的望着后羿，脸上除了惊愕，什么表情也没有。

只因，龙且、钟离眜、季布、英布、虞子期这五位绝顶猛将，纵横九州八荒数十年，不知斩杀了多少名将，攻下了多少坚城。

现如今，在释放了武道真意之后，居然挡不住后羿站起来的一箭。

“后！羿！”

骤然间，项羽浑身卷舞出一道狂暴之极的气浪，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你！死！”

“哎。”后羿见站起来的这一箭，没能斩杀霸王项羽，只是杀了五大战将，微微叹息一声：“有些遗憾。”

话音刚落，他突然朝王伦点了点头，闭目平静道：“王伦哥哥，您终于来了。”

“什么！”王伦正准备趁着大家都在发愣，斩杀一名超一流下品猛将，忽然听到带着浓重北宋色彩的称呼，‘噌’的一下跳了起来，神情大凛的凝视后羿，沉声道：“原来你就是范增所说的第三人。”

后羿没有立即撤退，也没有回答王伦的话，只因，他已经回答不了了。

清风徐来，随风飘散，昂然屹立于战场上的后羿，随着徐徐吹来的晨风，化成了一捧白沙，消散在了天地间。

王伦见他和五大战将一般，死无葬身之地，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一方面是因为后羿知道他的身份，死了之后便无法泄露了。

另一方面，后羿的这手无我箭，实在是太骇人了，若是真的射中项羽，还真有可能射死项羽，那么他的任务也就泡汤了。

“无我？”想到这里，王伦不禁呢喃了一句，更加佩服后羿了：“箭出，无我，原来是这个意思。”

话音一顿，他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样真的值得吗。”

“霸王！”

就在众人惊骇于那一箭的风情，久久不能回神之时，虞姬泪眼朦胧的看了一眼项羽，秋波流转，又看了一眼周围层层叠叠的汉国士卒，惨笑道：“带着龙儿回到江东。”

“噗——”

血光娇美，艳丽冲天，虞姬突然拔出腰间青铜宝剑，横在白皙的脖子，自刎了。

“不！”项羽仰天怒吼一声，疯了似的狂奔过去，一把抱住即将跌落在地的虞姬，大吼道：“我是霸王，我能带着你们母子二人突围！”

然而，无论他怎么呼吼，虞姬都听不见了，因为项羽抱着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母后！”项龙痛苦的呼吼一声，飞快的冲了过去，不过，他还没冲出几步，身后传来了一道‘呛啷’出鞘声。

项忠望着身后的一百多名江东子弟兵，横刀于脖子上，郑重的说道：“以霸王的性格，只要我们还活着，便不会丢下我们独自突围。”

“铿铿锵锵——”

项忠见袍泽们毫不犹豫的拔出青铜刀，哈哈大笑道：“来世，再追随霸王横扫九州八荒。”

“噗——”“噗——”

一道道血柱冲天而起，一颗颗头颅漫天飞舞，骨碌碌的滚向四面八方，滚向渐渐露出一丝鱼肚白的地平线。

项羽望着这一幕，本就憔悴不堪的脸容，瞬间苍老了二十岁，乌黑发亮的鬓角，爬上了一丝斑白。

他先是徒手挖掘了一个深坑，埋葬了自刎的虞姬，随后，一步一步的走向一百多具无头尸体，缓缓的弯下腰，艰难的捡起每一个头颅，把他们原封不动的放了上去。

刑天、蚩尤等十余人，瞧着英雄迟暮的项羽，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悲凉，皆是叹息一声，静静的等着项羽处理完后事，再进行决战。

不远处的刘邦，几次扬起手中的赤霄剑，却又不甘心的放下，深知这是一个绝佳机会的刘邦，并不是怜悯项羽，而是担忧自己阻止他之后，他会不顾一切的斩杀自己。

迟疑了片刻，刘邦猛地一挥手臂，命令樊哙、灌婴几人，率领精锐士卒保护他，退向之前的那座高山，尽量远离处在爆发边缘的项羽。

王伦望着无边无际的大军，望着十余名超一流上品、绝品猛将，又看了一眼仅剩的项羽、项龙，死死的握着三尖两刃刀，沉声道：“地府，地府，地府........”

不知怎地，地府好像消失了一般，不管他怎么呼唤，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一盏茶之后，王伦停止了对地府的呼喊，肃穆的望着数十万大军，沉声道：“看来，这一次只能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