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带着身边的二千余骑,静静的躲在峡谷高处的山峦上。看到吐蕃人大呼小叫的挪开了熊熊燃烧着的木桩,然后快马朝前奔去。李世民和身边的将校们都呵呵的笑了起来。其中一人说道:“殿下,你这计策真是神了!吐蕃人死也想不到,我们自烧了营寨,却躲在了他们身边,等着以后抄他们的屁股。”李世民点头笑了笑,说道:“其实敌军也很不简单了。敌方大将的谨小慎微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要不然,我根本用不着使出火烧营寨这样的苦肉计。现在,他们肯定以为我是在心虚的逃跑了,于是开始了拼命的追赶。追吧,追得越急,你们就死得越快。传令下去,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出发。沿着大金川向维州方向进军。堵住这一撮吐蕃人的后路。”“是!”半个时辰后,李世民居高而望。吐蕃的营寨里已经一人不剩了,撤走得干干净净。算一算时辰,从正路追击的吐蕃骑兵,应该快要出了大峡谷进入乌蒙山地界了。而绕走东面的那一批吐蕃兵马,此时也应该差不多到了转道的地方,正在朝包围圈里冲杀。时机差不多了。李世民带着众将士,从山腰上走了下来。排列好了阵势,不急不忙以逸待营的朝维州挺进。这条峡谷,是进出维州的必经之路之一。吐蕃兵马要败退,势必从此经过。堵在这里,正好守株待兔。尚图尔悉死命的拍着马,还想显示一下自己精湛的骑术,始终跑在最前方。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看到丝毫李谊的影子。他不以为意,继续催促大军一路急追。渐渐的,已经出了峡谷。一片平坦的灌木草地。两旁是并不太险峻的山峦。此时已经是深夜子时,一轮圆月高挂。两旁的丛林影影绰绰。寒风吹起,树枝也发出一阵阵嗡响,颇有几分骇人。尚图尔悉心里没来由地发了一下颤,心中暗自道:怎么有点不好的预感?这两座山,看着就像是要闹鬼了一样……身边的小将问道:“将军,还要追赶吗?”“追。当然追!”其实尚图尔悉对这一带的地形根本一点也不熟悉,全凭一股怨气在支撑。这时又不点不甘心,大声喊道:“兄弟们,加把劲!追上李谊将他碎尸万段,回去到赞普面前领功了!”吐蕃人哇呜的叫嚷了起来。都拍着马奋勇向前。仿佛就看到了李谊在前束手待毙,等候着他们去抓捕一样。两旁的山林里,埋伏的一万唐军步兵纹丝不动。因为之前曾有严令下达,如果不见半空中放起哨箭,是不许任何一人出击地。高固正领着一队骑兵。在前方二十里的山口边等着他们。要是不等吐蕃人全部进入伏击圈,是不会轻易的发难的。尚图尔悉全然不知已经落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中,还在死命地往高固刀口上撞去。乌蒙山东边山脚下。野诗良辅带着一万步兵也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好不容易得到了汉王派人送来的指令,说吐蕃人兵分两路,正在进入包围圈。野诗良辅心中大喜,不停的嘟嚷道:“神了、神了!殿下把这些蛮子当成牛马一样,牵着鼻子四处转悠。来吧,猴子们,爷爷都要等不急了!”徐舍人依旧十分的冷静小心。虽然他也预料李谊的确有可能是在心虚地逃亡,也没有让全部兵马从正面开始追击。而是不惜绕道数十里。分两路向维州冲杀。他想,就算唐军在大峡谷那里是个诱饵,也没理由在乌蒙山以东这片开阔的地带设伏。在这里打埋伏,无论如何也不如在大金川附近的峡谷中理想。既然大峡谷那边,李谊都在撤退了……那么可以断定。他们知道自己地伏击战难以成功,正要退守维州。虽然有了这样的料想。徐舍人仍然不敢大意。他给了那个令人生厌的尚图尔悉一万人马,让他去追李谊。成也好,败也罢,反正自己都不必去关心了。这样绕道去围攻维州,就算李谊在外面设置了埋伏,对自己也要完全失效。而且,自己可以将李谊的兵马隔离在维州以外。到时候,趁虚攻下维州,李谊也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还有何可虑!想通这一些,徐舍人心中信心顿时大足,不停的催促大军向维州急攻。他要趁李谊回过神来之前打他个措手不及!至于尚图尔悉?他中了埋伏倒好!在李谊设下的埋伏圈中拖住李谊,这样自己就更有时间更有胜算去趁虚拿下维州。“可恨的蛮子,这一次你倒是当了我徐某人的诱饵!”徐舍人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冷笑。乌蒙山以东地地面,远比大金川沿岸峡谷一带要平坦得多了,特别适合骑兵奔袭。其实,要不是为了用水、取用马匹草料的方便,徐舍人根本就不愿意走大金川这条线。那条路道路崎岖天险极多,特别容易中埋伏。尚图尔悉这个蠢货,却不知死的主动要求从这条路去追击李谊……真是头大不打伞!丑时末刻,天还很黑。而且极其寒冷。埋伏在乌蒙山上的唐军,好多人都冻得脸色发青手脚发僵了,但硬是没有一个人吱声,也没有谁动弹一下。也就是在这时,绕道远了数十里的徐舍人两万大军,居然和尚图尔悉率领地一万大军在乌蒙山南山山麓下碰头了。听到旁边大批兵马传来的响动,徐舍人和尚图尔悉都吃了一惊,提高了警惕。后来才清楚,原来是自己人。二人自己都有些惊愕不已。徐舍人暗自感觉有些不妙,大声说道:“尚图尔悉,你一路上都没有追到李谊吗?”“没有!”尚图尔悉也有些惶然,说道,“别说是追到李谊,连一个唐军地影子都没有看到。而且一路上来,没有遇到任何阻挡。我们出了峡谷以后。狂奔了半个时辰,就在这里遇到了你。”徐舍人心里腾腾的一跳,细下看了看这一处的地势:并不险峻的乌蒙山,就像一个矛头一样的正指着维州方向。他们两只军队,就是从乌蒙山的西麓、东麓冲过来的。而乌蒙山地正南方向,除了一片开阔的平原,就是两座山。夹成了一个葫芦般的路口。“不好,这是兵家死地!”徐舍人大惊失色的咬牙说道,“乌蒙山就像一柄矛,而前方的谷口,就是死穴葫芦口!”尚图尔悉根本不懂这方面的学问。惊乍乍的说道:“没这么邪门吧?你们汉人,都喜欢迷信这种鬼神风水之说吗?”“不是鬼神风水,这是排兵布阵上地常识!”徐舍人惊怒参半的说道,“如果敌军把住前方的葫芦口,又从乌蒙山上放火放箭下来。我们往哪里逃跑?难道都跳到大金川里去吗?”“那、那撤吧!”尚图尔悉心惊胆战,就差拔腿逃跑。“别慌!”徐舍人强作震定,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我看李谊,未必会高明到这种程度。放弃大金川峡谷那么好的险峻关口不设伏,却在这里弄出大手笔。现在,我们三万大军已经差不多全部进入到了这一地带了,退走肯定是来不及也不现实的。不如干脆朝葫芦口突击。要是李谊没有在那里设伏,就证明我是多虑了。突破了葫芦口,也就是打破了绝地这一说。到时候,就能直接面对维州!”“到底要怎么样才好?全是你说地!”尚图尔悉又急又闷。急急的嚷了起来。就在这时,葫芦口那边,突然有十余道火光腾空,而且发出了尖锐的啸响。“唐军的哨箭——不好,果然有埋伏!”徐舍人大惊失色。“快撤!”尚图尔悉吓得哇声一叫,险些坠下马来。拔马就朝后方逃去。三万吐蕃兵马。黑夜之中堆挤成了一团,听到撤退的号令,一阵混乱。葫芦口那边,突然传出了惊天地喊杀声与马蹄响——高固放完了哨箭,率领着一万轻骑从葫芦口杀出来了!随着这一阵哨箭飞响和喊杀声腾起,乌蒙山中突然射出了如同雨点般密集的火箭。还有巨大的檑木滚石和着了火地草团滚落下来。吐蕃人心惊胆裂的大声叫唤,四下奔逃。徐舍人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歇斯底里的叫道:“不要惊慌、不要惊慌!从山脚东麓向北面撤退!”到了这时候,他还是保留着一丝难得的冷静。乌蒙山东麓,是一片比较平坦的地带,适合他们吐蕃骑兵逃命。而尚图尔悉那个蠢货,则是带着一批人,慌不折路的朝大金川峡谷那边跑去了。见了大火,尚图尔悉本能的感觉,靠近大金川那边地水域,应该会安全一些才是。野诗良辅站在半山腰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哈哈大笑:“蛮子们,终于知道爷爷的厉害了吧——放箭、放火,射死他们,烧死他们!”埋伏在乌蒙山东麓和西麓山腰的唐军们,将积攒了许久的力气都一起使了出来。本来被冻得够呛了,现在不仅能升火取暖,还能活动一下筋骨,众人都忙得不亦乐乎。乌蒙山山脚边地吐蕃人,则是成了待宰的羔羊一般,仓皇地四下逃命。现在他们面对的,不是执枪用刀的唐军,而是无情的烈火!对于这种东西,是人都会产生本能的恐惧。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会不会在脸前挂起狐狸尾巴——逃命才要紧!徐舍人再如何撕破喉咙的大声叫喊,也无济无事了。吐蕃的大军,已经完全混乱不堪。而唐军的火箭还在没命的射。从葫芦口那边赶来的一批骑兵,骑射工夫也极是强悍,而且看来对这里的对形十分的熟悉。他们奔腾起来朝天放箭,箭雨都落在了吐蕃人的身上,激起一阵阵惨叫。高固立马站在葫芦口边,握着刀呵呵的笑了起来,对身边的郭钢说道:“这仗,赢了。”郭钢年轻的脸庞上,尽是兴奋的神采,啧啧的赞道:“上次在岐山,我就见识过殿下神乎其技的韬略了。这一回的设关于大峡谷然后又火烧营寨,虚虚实实搞得吐蕃人晕头转向,比上次还要精彩。汉王殿下,真是神人啊!”“飞龙骑,也出击吧。不过,你留下。”高固从来都是惜字如金的,他不由分说的说道,“要近战收网了,我亲自上。”郭钢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为什么殿下和你们,从来都不肯让我正面上阵搏杀?难道我从军两年,还不如普通的士卒有资格上阵吗?”高固看了他一眼,静静的说道:“军令,是用来服从的。你在这里,看守鼓铮旗号。”说罢,朝后面扬了一下刀:“飞龙骑,随本将出击!”七千飞龙骑,黑夜之中如同魔神一样的狂奔开来。震震的马蹄,飘扬的黑斗篷,嘶鸣的骏马,让吐蕃人一阵心慌。这批吐蕃兵马,还没有正式和飞龙骑交过锋,尤其是在夜间交锋。那些人,个个墨甲黑袍手提森寒的长刀,仿佛身上都发着寒气一般。尤其是在月色之下,更显得几分狰狞。这些骑士,都不习惯大吼大叫,都是默然的挥着刀,冲进敌群里就开始斩杀。就如同冷酷的冥界死神,不管是杀戮还是被杀戮,都不会激起一点情绪的变化。高手无言。久历沙场的吐蕃老兵们知道,现在出场的,就是唐军最精锐的部队了。一阵阵彻骨的寒意,在吐蕃人的心中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