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山神石屋稍坐了片刻,从漏洞中看着下面的九尸狂躁不安的左右晃动,那山洞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然而它却不敢朝山神的地方攻击。又过了一会,就没看到那怪物的身影了。
我和漓森做了些准备,将那根铁链和封印山神的魔钉带在身上作为固定行走的用具,为防止等下由裂缝回到铁门通道的时候,再次被九尸的飓风吞噬而做好准备
就在我们松动了铁门的一瞬间,两把飞刀如闪电般的射了过来。
这老太太还真是狠毒!料到我们活着回来了,就要再次害我们性命。漓森身手奇快,把我推开的同时,自己也闪身避让。
我们一同冲出洞去,那老太太早已立在不远,狠狠的瞪着我们,咬着牙说:“想不到,真是低估了你们。”
我说:“那九尸,是你召唤出来的?山神也是你封印的吗?”
“什么山神?”老太太先是疑惑,旋即冷笑说:“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虽说我是门引居士,却也不能破坏轮回道血契,只能送众生去往轮回,不可能切开地狱一个缺口,更不可能引地狱道众生到现世。”
她不像是装的,她应该的确不知道山神的事。可还没等我回话,那老太太杀意又起,胸口里升腾起黑色的烟雾,转而化作出一个巨大的人形阴魔,朝我们瞬间猛扑过来。
我还来不及反应,忽然一阵心跳急速,头昏目眩,呼吸窒住,胸口猛然腾起一阵红雾,迅速化出的魔王一巴掌狠狠的揪住了那个大阴魔的手臂,只稍稍用力,就把一条胳膊扯了下来。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魔王已经不再是因为我危机时刻才出现了。他是被这阴魔的力量吸引,他要吞噬它。
而我已经站不稳了,眼看就要倒下。漓森拽了我一把,扶着我靠在墙角。
“你的魔王和以前不一样了。”他望着已经有了完整人形,甚至服饰装束都清晰的魔王,惊讶的说。
我捂着胸口,感觉身体灼烧似的痛:“还不是拜你那师傅所赐。”
“你……你竟然有个魔王……”这老太太踉踉跄跄的退后,看样子也是没想到这突然而出的局面。
“我明白了!国云,她的魔王依附她的魂魄而生,杀死她就能杀死那魔王!”老太太对那阴魔大喊。
的确如此。我的魔王不同,他离不开我的魂魄。而那巨大的阴魔,却可以来去自如,虽然丢了一只胳膊却依然灵力强大。它飞升至顶,我的魔王追至,它与魔王表面纠缠,却冷不防的朝我打来一个黑色的灵力球。
我毫无抵抗之力,却见漓森跳到我跟前双手结印,念咒挡开。
那阴魔一击不中,就再也没了机会。魔王赶上去揪住它的脖子,尖利的声音大笑一声,眼看着就要把它吞了下去。
我立刻对着那老太太大喊:“快,门引咒。”
老太太也懵了,看着我发呆。
我眼冒金星,我知道我快撑不住了。且不说魔王的出现我的身体压力,原本的感冒也因为漓森的药物失效再次侵蚀我的意志,但是我意识到现在面临的巨大危机,也许就是生死存亡,一旦魔王吞噬了这个灵力强大的阴魔,我恐怕就只能一命呜呼了。
我卯着最后一点力气,继续对她说:“快用门引咒送你的阴魔去轮回,否则它被吞噬就什么都没了!”
她这才终于恍惚过来,眼看那阴魔垂死挣扎也逃脱不了魔王的掌控,几番攻击打在魔王身上犹如虫子叮咬般无力。
就在我晕死过去的一瞬,我看到老太太大哭了起来,听到门引咒的咒语,也似乎听到尖利的声音在我耳边的咒骂……
再次醒来的时候,漓森正坐在我的旁边细细的翻看着均坤留下来的笔记本,眼神很复杂,表情却依然冷漠。
“我还活着。”
他看也不看我,说:“依我看,他就差那只阴魔。不然你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我们找到老太太,她枯槁的双手正抱着那把日本筝,坐在亭子里,呆呆的,先前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只剩一个孤寂而空洞的可怜残影。
她看到我们,死水般的眼睛眨了眨,终于开口说话。
“没想到,终究还是有这么一天。”
她说她叫姚俊华,受家中影响,年轻的时候就拜入峨眉学艺,签订血契也成了门引中人。后来爱上一个进步青年随他一同到日本求学,这个人就是她的丈夫黄国云。丈夫读书,她则在一家日本公司做包装工。二人生活清贫却悠然自得。
战争爆发后,丈夫归国报效,她也毅然随同。后来本想着和平到来,可以安然度日,丈夫也一心想要把在国外学到的先进知识献给祖国,却迎来了一个荒唐的年代。他们夫妻因为曾留学日本被人举报,抓了起来,不仅每天要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还要忍受残酷的精神摧残。
姚俊华因为长得美丽,被当时一个组织头看上硬是要霸占了,威胁利诱都不能逼她就范,于是那人就以各种名义把她抓了起来。
黄国云气不过妻子被人欺负,在他又一次试图强暴爱人的时候活活把那个人打死。二人趁乱逃了出来,逃进了这小阴山的黑山附近。
当时附近还住着许多人家。他们二人化妆成逃荒的农民,隐姓埋名的生活了下来。
没住多久,姚俊华忽然被通知说有电报找她。她很疑惑,这里她用的是假名,和过去认识的人统统断了联系,怎么会有人知道她的住址,还给她发电报?难道是被人发现了?不对,就算被发现了,这个来通知的当地人怎么知道那个电报是找她呢?
她还是去邮局查了电报,上面的抬头竟然打着的是她现在用的化名。
上面写着黑山下有个地狱的缺口,地狱里的怪物九尸被召唤到了人间的消息。
她开始以为是恶作剧,可是这个除四旧的年代,怎么会有这种恶作剧?况且她身为门引居士这件事,除了她的丈夫没人知道,谁会告诉她这种荒唐事?
就在当天,村里有个孩子丢了。全村人都到山里去找。
他们夫妇也一同去找,结果发现那孩子是被他死去的父亲的阴魔附身自己走到了深山里。姚俊华使出门引咒将阴魔引入轮回,却被村里好事的人看到,说她是个封建迷信的余孽。
这些各种调查,竟然还牵扯出他们夫妻曾在日本和杀人逃窜的背景,于是很快又被抓了起来。他二人觉得这世上再无容身之处,原本打算一同殉情。姚俊华却想起了今天收到的电报。于是二人咬咬牙,打死看守的人,逃进了黑山深处。
自此,就在这里隐居了下来。
很多年过去,黄国云去世。姚俊华就将他的阴魔植入自己的魂魄。为了供养丈夫的阴魔,她建造了这个冥府河,奈何桥和鬼门关,并且开始偷偷出去,利用一些不法分子散布古怪的传说,要求他们进贡垂死的老人。心想着,自己罪孽深重,直到百年之后,就也可以化成阴魔,与丈夫再在一起了。
我听完她的故事,太让人唏嘘悲叹。但是个中许多事情却让我想不通。
“你是个门引居士,如何懂得将魂魄化作阴魔?并且把阴魔植入自己魂魄的法术?”
老太太万念俱灰,说:“你问对了,这些都不是门引居士的法术。而是我在日本的时候学到的法术。”
“日本?你不是在一个工厂做包装工吗?怎么会?”
她说:“哦。说来也有缘。那个工厂里管理机械设备的课长,是个华人,他很照顾我们夫妻。听说他祖上曾在清朝做占星卜卦的官,清政府倒台后,就到了日本的。他给我看过很多他祖上传下来的秘籍,我学了一部分。”
我有些疑惑,忙问:“你说的那个工厂叫什么名字?”
“银风食品厂。”
银风?银风株式会社?这不是小井诚哉名片上的第二个头衔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