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瑾在自己屋里装病躲了两天,避开了陆家祖孙,但这不影响三太夫人款待老朋友的热情。
三太夫人嘱咐程妈妈盯着双芙院这边的事情,自己则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周文瑾每天除了陪伴纪氏,就足不出户的躲在自己屋里看小丫鬟做针线。
她想找两本词话打发时间,想来想去的,还是打消了念头,谁家七岁的孩子会看词话的,字都认不全。
采薇看她无所事事的发呆,就让小丫鬟来陪她玩翻绳,周文瑾连忙挥手把那小丫鬟打发了,小丫鬟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惹得她不高兴,吓得直哆嗦。
最后,她实在呆的太无聊了,就让采薇教她打络子。
采薇长的很漂亮,性情温和,是她屋里针线做的最好的人,手也非常灵巧。
周文瑾人本来就很聪明,学的也很快,才不过三四天的功夫就能自己打一根梅花络子,她喜滋滋的拿去给纪氏看,纪氏看了还夸她心灵手巧。
日子看似过的很平静,可纪氏的病始终挂在周文瑾心头,离十一月三十还只有七、八天的时间了。
周文瑾如坐针毡,夜里醒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陆家祖孙本来就是从京城回真定老家过春节,特意路过沧州来看望三太夫人的。和三太夫人相聚了两天,就要准备启程回真定了。
这天气眼看着就不好了,怕是要下雪,到时候路上怕是不好走。
三太夫人准备了满满一车的东西给陆老夫人带回去。
陆老夫人打趣道:“你这是怕我回真定没吃的呀,真定离沧州那么近,什么都有,你还给我准备了这一堆的东西。”
三太夫人哈哈大笑,道:“我这是送给我大侄子的,等你回京城的时候再带回去,天气冷了放不坏。”
周文瑾代纪氏来给陆家祖孙送行。
陆老夫人关切的问道:“身体可好些了?”
周文瑾站在祖母身边,乖巧的点头,回道:“多谢老夫人关心,文瑾已无大碍。”
陆老夫人又问了纪氏的身体,还告诉周文瑾,得了空和祖母一起到京城来玩。
陆文宗眉清目朗的站在陆老夫人身旁,顺着她的话又道:“京城有很多希罕的玩意儿,还有好吃的糕点铺子,热闹的庙会,特别有意思。”
周文瑾抿嘴而笑,道:“我听祖母的。”既没拒绝,也没说要去。
三太夫人亲自陪送陆老夫人出门,两人并肩而前,走在前面,紧跟其后的是周文瑾和陆文宗。
两家老夫人是一辈子的交情,总有说不完的话,临到分别,还在小声的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话。
周文瑾隐约听到一句“等我回去就和我媳妇儿商量商量,有消息了就立刻写信给你……”
看来她这两天的刻意回避完全不影响两家老夫人的热情啊,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干坐着看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可她总不能无缘无故的跑去和祖母说“我不要嫁给陆文宗,他不是好人。”祖母要是问她,这话从何而来?她该怎么回答?
只是想一想,周文瑾都觉得头疼。
这时,陆文宗悄声道:“文瑾妹妹,上次你说喜欢梅花,我们家有一株双萼梅花,半边粉红半边绿,非常的漂亮,是我家的花匠培育的,很多人都特意登门来看一眼。等你到我家作客了,我带你去看。”
那株梅花确实很漂亮,在她嫁入陆家之后,曾经见过。
那时候她没事就一个人跑去看,后来有一回,她看见陆文宗带着顾芝芳在那里围炉作画,就再也不想去了,她觉得恶心。
“我哪里都不想去。”周文瑾抑着头,表情有些冷漠。
陆文宗一噎,有些焉焉的看了她一眼。
周文瑾像没看见似的,紧紧的跟在祖母身后,径直往前走。
过了两日,纪氏突然在夜里发病,吐了很多的血,听说当时被褥都被浸湿了。
周启轩就歇在炕上,听到动静,他立刻起床,衣服都没加,鞋也没穿,就这么就直接跑到纪氏屋里,他抱着不醒人事的纪氏连声喊人去请大夫……
双芙院顿时乱成一团。
在寂静的冬夜,一丁点儿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引人注意。
双芙院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其他人。
周文瑾半夜惊醒,难以入眠,自然就知道的早。
她“腾”的一下就坐起来,扬声喊值夜的采蓝,“快来帮我穿衣服,我要去双芙院。”
采蓝也隐约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但又不确定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六小姐怎么就这么肯定是双芙院?
周文瑾催的急,采蓝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坐想来自己穿衣裳了,等采蓝撩了帘子,就看见她正胡乱的系着衣裳上的带子,采蓝赶紧上前帮忙,又喊了值夜的丫鬟把采薇叫起来,还安排了婆子出去打听情况。
她帮着周文瑾穿好衣裳,又蹲下来她帮穿鞋,这才发现,周文瑾的脚冰冷冰冷的,再仔细一瞧,整个人也在微微有些发抖。
“六小姐,您别急,奴婢已经让人出去打听了。万一走错了,打扰了七太太歇息也不好。”采蓝帮周文瑾穿好了鞋子,扶她坐在床边,劝慰她。
周文瑾听了,又催促她,道:“你动作快点,我,我要去双芙院。”话说的都有些不利索了。
说话的语气非常的肯定,好像是亲眼看见了似的。
采蓝想到纪氏的病,母女连心……也许真是七太太不好了。
这时,采薇脚步匆匆的跑进来,采蓝给她一个示意的眼神,然后两人一起帮周文瑾简单梳了头,周文瑾就急着要走了。
冬天的夜里,天空黑沉沉的,空气清冽,寒气逼人。
采薇提着灯走在前面,采蓝扶着周文瑾跟在后头,主仆三人步履匆忙。
走到半道,就遇到了三太夫人和程妈妈等人。
三太夫人看到周文瑾有些意外,她问道:“你也听到动静了?”
“嗯。”周文瑾郑重的点头,眼眶里还含着水光。
“唉!走吧,咱们先过去看看再说。”三太夫人叹了一口气,上前牵着周文瑾的手。
三太夫人和周文瑾赶到的时候,大夫还没来,周启轩穿着中衣,身上胡乱披了件衣裳,他半坐在床头,怀里抱着不省人事的纪氏。
丫鬟们已经把沾了血的被褥给换了,但冬天关窗闭户的,空气滞涩,因而屋子里仍然能闻到有一股血腥味。
三太夫人看到也是吓了一大跳,连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昨儿不是才好好的,怎么突然成这个样子了?”
周启轩木然的摇头,难过的道:“儿子也不知道。昨儿睡觉前还好好的,突然,突然一下就……”他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
“大夫呢?谁去请大夫了?怎么还没回来?”三太夫人急道。
虽然她不太喜欢这个媳妇,但毕竟也是朝夕相对了好几年的人了,纪氏除了出身有些低,平时对她也是很孝顺的。
看见母亲面如人色,周文瑾鼻子酸酸的,内心悲伤不已。
重生以来,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无可避免的发生了……